“不,我晚上还有事呢。”敦勇摇晃一下脑袋,“有些晕了。”
“那就休息一会吧。”萧莉站起来,“走,咱们结束吧。”
“不,我还要喝,我还想喝。”武子君想站起来,却摇晃一下又跌坐在座位上。“如果爱不曾来过,如果梦不曾碎过,如果心不曾疼过,那么我,是否还是你认识的我。在文化干部学校拿文凭,以后,经营幸福。与幸福相握时,并没有感到那就是幸福,当与幸福擦肩而过,才知道轻轻流失的平凡生活原来就是幸福,幸福,在哪里。苦闷,郁闷。”
“过自己的生活才是真正的幸福。”王社想站起来,见武子君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笑了笑,“武子君,你挺有才的。”
“我只是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别人以为我有些迂腐,其实,我心里清楚着呢。”武子君嘿嘿地笑着,“不要以为我真的很迂腐,我只是有着更多的无奈。我们这一代人,是迷茫的一代,是泡在咖啡馆的一代吗。”
“武子君,你喝多了。”萧莉回过头冷冷地说,“以后,少在我面前提什么情呀爱呀的,如果再提,朋友都没得做。”
“真是郁闷。”武子君居然留泪了,“不提情呀爱呀了,爱情还没有来到,也好,那样的日子是无忧无虑的。我要去南方,不能等到毕业了,要去南方,带走对你深深的思念,直到肉体衰朽;所有的美好日子,已经远远一去不回。我要走了。我的爱,到底在哪里。”
“武子君,你现在就要去南方。”王社有些意外,“但愿不是因为和我们喝酒不愉快吧。”
“不是。”武子君苦笑着摇一下头,“从谁的怀里转到哪里,我的爱,你现在在哪里。”
“挺感动的。”王社笑到,“缘来缘去都随缘,这句话我爱听。武子君,你是老大哥,如果你真的决意去南方,你就去吧。”
武子君真的走了。
王社和敦勇从文化干部学校回来的路上,两个人都很少说话,他们没有想到武子君会真的在和他们喝过酒之后去了南方。尽管萧莉安慰他们说,武子君这一阵子都是心绪不定,一直思想光怪陆离,想去南方也不是今天决定的事,但他们两个总以为是因为他们去才诱才了武子君突然去了南方。
合肥的学校空气并不是很浓,社会在大变革,人心思变,到处怨声载道,都在讥咒着官倒们用不良手段发家致富。
王社并不觉得武子君去南方有什么奇怪,只是觉得社会的巨变令人目不暇接,有些东西呼啸而来,令人没有细思细想的时候,就不得不接受了。体制的动荡,机构的改革,社会日新月异的变化,令王社有些不知所措。听着窗外淅沥的雨声,王社突然觉得大家都很平常,也都非常普通。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看一下街市的人流,每个人身上都是有故事的。只是有一件事没有多少人去想:谁在写我和你的故事,是不是我们的故事早都被人写好了,只是我们都在不能自抑地演义着,仅此而已。
“好象有心思。”敦勇见王社望着车窗外不语,他笑了笑说,“想什么呢。”
“没什么。”王社从遐思中清醒过来,他看了看敦勇说,“这一次去看萧莉,没有想到她的武子君会因为咱们喝酒弃学而去。你还记得吗,我在墟城师专时,有个文学社长就因为晓涵弃学为僧,现在,萧莉的武子君好象也是因爱弃学的。这世间,一个爱字,不知要伤害多少有情男儿呢。”
“也许,男人还是无情的好,多情总被无情误呀。”敦勇轻嗟一声,觉得眼睛潮湿了。
从文化干部校回来,敦勇把王社带到他住的军人招待所。
“鞠猛和王丽华说晚上一块吃饭的。”敦勇边给王社倒水边说,“晚上,你也来吧。”
“算了,玩了一天了,今晚还自习课呢。”
“还上自习课?”
“搞得真象个学生似的。”
“是的,能学点知识,总不是坏事。”王社接过茶杯说,“能在合肥呆几天?”
“不知道。”敦勇笑了笑说,“鞠猛也没有说来干什么,弄得挺神秘的。”
“如果明天不走,我来陪你玩。”王社站起来要走,“我回去吧。”
“坐一会,天黑还早着呢。”
“算了,回去吧。”王社说着向门外走去。
出了省军区招待所,王社向学校赶去。
走到包河的九曲桥时,他觉得有些累,便走进包公祠的茶轩要了杯茶坐了下来。
波平如镜的包河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只有那些因风而沙沙作响的树叶,好象在回忆着白天的热闹和繁忙。
花落柴门掩夕晖,昏鸦数点傍林飞。
吟余小立阑干外,遥见樵渔一路归。
这个茶轩是王社常来的地方,那时,他来合肥后,还常常怀恋着那个自认为付出不少感情的梦,他象迷失了自己,走遍我他们去过的角落,以拾起那曾经属于他的记忆,习惯自己的固执,遇到相似的背影,只为确认那是不是自己所爱的人。
王社没有想到会那么快和朱雪雯有了感觉,和她在一起时,她会很矜持,她会很骄傲,她会很冷淡,她总是嘴里说着你走开,心里却一直叫他留下。
王社那一次回家,父亲又催促他快些把个人婚姻问题有个说法,于是,他便说自己有了意中人。父亲很高兴,和他两个人居然喝了许多酒。王社带着醉意,从龙城来到墟城朱雪雯上学的地方,那天,他向朱雪雯提出了要娶她的个人意愿。
朱雪雯当时倚靠在一堵墙壁上,用手指抠着砖墙的缝隙,低着头不语。
过了几天,朱虹约了王社,她转述了朱雪雯的意思,说是可以考虑,但现在不能嫁给他,要等到她参加高考之后。
成为一个作家的念头从心中涌起时,象一片雾,突然间,王社觉得心头湿漉漉的。
王社和敦勇从文化干部学校归来,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包河茶轩的时候,翟娟慢慢地走了过来。
“鞠猛和王丽华来了。”王社这样对翟娟说着时,站起来示意翟娟坐下来。
“知道了,和他们一块来的还有陈陇。”翟娟并没有坐下来的意思,但她还是走近了王社。“怎么一个人呆在这里,听说你去了文化干部学校。”
“嗯,和陈陇一块去的。”
“今天我没有上课。”
“知道的。”王社笑容可掬地说,“一定是去陪鞠猛和王丽华了吧。”
“让你说对了。”
“他们来干什么的。”
“也没有什么大事。”
“翟娟,现在部队改建CL宇航基地,在那个山旯旮里,能造出航天的东西吗。”
“相信能,就能。”
“我们对宇宙了解了多少,而我们又是怎样才知道。宇宙从何而来,又将向何处去,宇宙有开端。如果有的话,在这开端之前发生了什么,时间的本质是什么,会有一个终结吗。”
翟娟笑了笑,她坐了下来,觉得给王社说一些宇宙方面的知道也很有必要,毕竟都曾一块穿过军装。她说,我和你一样渴望知道我们为何在此,我们从何而来,人类求知的最深切的意愿足以为我们所从事的不断的探索提供正当的理由。
“是的,我和你一样渴望知道我们为何在此,我们从何而来。”王社想笑,却没有笑出来,他知道翟娟不是在调侃,一些思索还是挺有思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