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暮魂,果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还是让我先遇上你,看来连老天都不放过你!你这是要往哪里逃,寒水之渊?没听人间有句俗叫卸磨杀驴,龙少虞都逃出来了,你也利用完了,他没杀你还真是个奇迹。你也真是笨到家,居然跑到人家的地方来自投罗网。”
声到人到,昔翼从枯木之后闪了出来,一脸得意之色。
“想借刀杀人?昔翼,昔暮魂是你凤族叛类,与我何干?”龙少虞鄙夷的撇了一眼昔翼,冷笑走到一旁,一副只是观战的表情。
暮魂见少虞的神情,就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二哥这话更能引起龙傲的误会,挑拨少虞和龙傲的父子关系,看少虞苍白的脸色,暮魂就有些担心,如果自己真的一走了之,少虞会怎么?能让少虞胆颤的人,暮魂倒真想会会。
转念一想,暮魂又觉得蹊跷。
龙傲在此,二哥怎么会突然出现?
虽然心中疑惑,暮魂依旧是一脸平静。
昔岚却按耐不住。他是痛恨昔翼卑鄙无耻,暗箭伤人。所以昔岚见到昔翼就一肚子的火,没想到昔翼还是咄咄逼人,昔岚手一动,立时被暮魂按住。
暮魂一笑,道:“就二哥吗?鬼伯应该也在附近吧?”
“鬼伯?昔暮魂,不要太抬举自己了,鬼伯也是你叫的吗?别忘了,你已经是朱雀神族的叛类,你现在连一只麻雀都不是。昔暮魂,想来你还不知道,身有神族皇室血脉,叛族可不是万箭穿心那么简单。你可知,那是要被抽去凤髓的,还要在鸾凤之巅忍受七日七夜风吹日晒之苦,让我族众类都看看神族叛徒的下场,最后受尽****和唾弃而死。你要是束手就擒,念在兄弟一场,我还能在父亲面前替你求个情,免去七日风吹日晒之苦。想想,没了凤髓,你就形同废人,能活过七日就已经很悲惨至极,还要在鸾凤之巅受那等烈日的煎熬,是何等痛苦啊……”
昔翼说得特别嚣张,似乎真的亲眼见到暮魂的狼狈惨象,不由自主的狂笑起来。
“呸”
昔岚啐了一口,藐视道:“昔翼,有本事就来抓我们回去,在哪里废话做什么,是没把握赢得了大哥吧?不用大哥,对付你这种小人,我昔岚就够了。也该让你见见什么叫因果报应了。”
银光一闪,长戟在手,在烈日之下,更显得耀眼夺目,不可逼视。抽出长戟,杀气蔓延,昔岚就要出手,却被暮魂一把拉住,摇摇头,暮魂示意他不要妄动。
昔岚一急道:“大哥,就算我们束手就擒,你觉得他会那么好心,放过我们,我死也不信。若是灵主前来,只要灵主一句话,昔岚就算含冤,也甘心回去,灵主盛名,定能查个水落石出。若灵主觉得昔岚该死,就算万箭穿心,昔岚也毫无怨言……可他,还不配!”
话音未落,昔岚挣开暮魂的手,长戟疾快似龙腾云,飞奔而去,力猛戟沉,昔岚舞动长戟,风雨不透,铿锵有力。
“砰砰砰”
一阵电光石火,刺眼光芒闪过,一排排枯木被震得七零八落,落叶狂舞,沉沙漫天。
昔岚长戟气势凶猛,百步煞气,近处搏斗,昔翼的紫箫未免吃亏,片刻被昔岚逼得无路可退。
“嗖”
长戟带着凌厉的风声,想昔翼刺去,劲气十足,灼灼光华,逼得昔翼闭上了眼。感受到长戟如刀般的劲风,昔翼横手一档,紫箫横在胸前。
“砰”
昔翼无处可避,紫箫被昔岚长戟贯穿,折成两断,噗的一声,长戟刺进胸口,昔翼被震得连连后退,撞断几棵树才稳住身形,捂着胸口的伤,血从指缝中流出,昔翼定定瞧着昔岚,嘴角浮出一丝邪意。
手腕一翻,昔岚手中长戟化作箭雨,带着层层火浪向昔翼奔去,快如闪电。昔翼手无兵器,那里能够躲开。
暮魂见状,惊呼一声:“昔岚!”
昔岚手法一顿,漫天箭雨只是停滞一瞬,毫不留情向昔翼射去。
身形一动,暮魂玉箫飞出,荡开一层气浪,将箭雨挡住,白影已经闪到昔翼身前,挡住了漫天箭雨前三尺之外。昔岚见是暮魂,已然收势不住,暮魂旧伤未愈,怎能抵挡得住自己的致命一击。身形刚动,暮魂已然坚持不住,玉箫被震回,重重砸在了暮魂胸口,一口血喷了出来。
长戟飞回手中,昔岚见大哥受伤,飞身纵去,却见昔翼阴邪一笑,手腕一动,“蓬蓬蓬”飞出一蓬细小冰锥,向暮魂射来,暮魂背对昔翼不曾防备,昔岚看得真切,却猝不及防,见冰锥射来,一手拉过暮魂,一手大袖一卷,荡开冰锥,不料冰锥如附骨之蛆,直透过衣衫融进肌肤,一阵冰凉,昔岚的手臂就再无知觉,寒意从手臂流入,直逼心口,昔岚忙运功逼开寒气,手臂才渐渐有了知觉。
绿光一闪,眼前人影一晃,几道光影重重砸在昔翼胸膛,“砰砰”几声闷响,昔翼飞出几丈有余,连连吐出几口鲜血,血染衣衫,定定看着冥寒,满眼震惊和愤恨。
暮魂没料到冥寒也出手之狠,冥寒与二哥无冤无仇,不必置他于死地,压住心口上涌的血气,唤了一声:“冥寒……”
“滚!”
冥寒目光一寒,一道冷厉的眼光,让昔翼感到彻骨的寒冷。冷冷瞧了众人几眼,昔翼勉强撑了起来,冷笑道:“昔暮魂,你竟敢拒捕,你以为你逃得过朱雀令的追杀,哼,你就等着被推上鸾凤之巅的刑台吧!”
说完昔翼捂着胸口的伤口,忍着剧痛,恨恨离去。
看着昔翼离去的方向良久,冥寒才冷冷道:“若想凤族安生,你最好除了他。”
暮魂脸色一变,冥寒怎么会说出这句话?一皱眉,语气中叶有些怒意,道:“冥寒,他是我二哥!”
冥寒冷笑道:“他若不是你二哥,已经死无葬身之地!”
暮魂眉皱得更紧,二哥怎么会威胁到凤族的存亡?
暮魂没有说话,只是转过了脸,久别重逢,他不想和冥寒为一些无中生有的事争吵。他不相信冥寒是个心狠手辣的女子,十岁那年母亲离去,自己孤苦无依,是冥寒夜夜陪伴自己,直到自己真的放下对母亲的思念,那日父亲的突然出现,他恳求父亲能够在曲花苑多留一夜,可是他等了一夜,那个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回到凤凰谷,也不忘回到那里等待。
只是,那确实是一段漫长的等待,冥寒在没出现过他以为今生都不可能再见到冥寒,没想到会在那一片忧伤死亡之花中冲锋,那是冥冥中注定的姻缘,还是曼沙殊华孤苦的预示?
冥寒的身影,那张清绝的容颜,一直如梦幻般在脑中闪现,那如微风般湿滑的笛声,每个夜里总会错听。曾经温柔若水的女子,突然变成一狠辣之人,就像一个美梦突然被打碎的怅然,失落,像是难以接受的事实,暮魂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微微有些酸意。
三百年?痴痴等待的几百年,怎么一切都变了?
眼睛微湿,心口血气上涌,暮魂微微合上了眼。
看到暮魂的神情,冥寒心里虽也有些不快,依旧冷漠道:“若昔翼不死,朱雀族迟早要受他连累,孰轻孰重,你自己考虑吧,朱雀神族的事与我毫无关联,不过……”
冥寒看了一眼暮魂,欲言又止。
昔岚也看到大哥暮魂眼中的泪光,看来大哥很在乎冥寒,而且没想到大哥和冥寒竟然认识,冥寒虽然看上去冷若冰霜,其实对他们还不错,至少救过他。听冥寒的话,似乎很有深意,昔岚也感到奇怪,不过他对昔翼却是十分鄙弃,不屑道:“昔翼会威胁到朱雀族的存亡,他有那本事?”
冥寒冷笑道:“既然有些人不信,我何必多说,你若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那能耐,不如自己回去问昔柬。问问他,两千八百年前,凤凰谷里发生过什么?”
听到冥寒直呼父亲的名讳,昔岚也有些微怒,但听到两千八百年,昔岚也陡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两千八百年前?你是说昔翼降生的那一日?”
“有人记得,看来朱雀还有救!”冥寒淡淡道。
见暮魂不语,昔岚又道:“我知道大哥是顾念手足之情,不忍下手,昔翼若真的威胁到朱雀族的存亡,现在不趁他羽翼未丰,除了他,到时就后悔莫及了。大哥不愿杀他,至少要制住他,让他不能再兴风作浪。”
“昔岚,你怎么也道听途说,砸人口舌?”暮魂皱眉道。
“道听途说吗?暮魂,若你这般认为,我也无话可说。”
冥寒脸一寒,扔下一句话,转身便走,瞬间便消失了踪影。
“冥寒……”
见冥寒负气离去,昔岚叹道:“大哥,你是真的误会冥寒了。大哥可还记得,那次缦少主和大哥出山,昔翼阻挠,结果缦少主不肯,和昔翼吵了起来。大哥什么也没说,昔翼还是无缘无故找大哥的麻烦,我气不过,就和昔翼打了一架。昔翼自己功力不济,却最爱搬弄是非,被他告到父亲那里,我虽然赢了,却被父亲狠狠揍了一顿,那一顿鞭子,我可是一百个不服。”
见暮魂没有反应,昔岚继续道:“等昔翼走后,父亲见我负气,才说出那段往事。父亲说众少主中,昔翼降生最是离奇。两千八百年前,就是昔翼降生那一日,红光满天,霞光四溢,映得凤凰谷如一片火炉,却是山风呼啸,如鬼哭狼嚎。众人皆以为红光乃祥瑞光,唯有灵主听得那山风,心中不安,定此为凶兆。父亲很少说人是非,那次是因为我惹上了昔翼,父亲才说了这些,是警戒我以后小心行事,守到做臣子的本分,免得闹出祸端。”
“当真?”
暮魂也听得皱眉,昔柬二哥有段这种经历他确实不知,难怪父亲也曾预示过自己,凡是多忍让,不可和弟兄之间发生纠葛,尤其父亲还提到二哥心胸狭隘,让自己能避则避。
昔岚点点头,道:“千真万确!大哥,昔翼的事,绝对不是道听途说,冥寒也是一片好意。不过大哥也不必担心,冥寒其实是面冷心热,在冥界她肯为大哥去找冥王,就不会扔下你不管。何况是她从凤凰谷里把你偷出来,落了个畏罪潜逃的罪名,她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听昔岚如此说,暮魂也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妥,冥寒好意提醒自己,自己却误会她,心里微微有些歉意。
转念一想,不过也好,冥寒本就不应该牵扯进来,她走了也不为一件好事。
昔岚也没理暮魂,道:“不过,我担心的是昔翼,若让他回去凤凰谷,不知道还会给大哥加上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大哥不肯动手,我决不会让他再作怪,反正我也担上了叛族罪名,再加一条抗命弑主也不算什么,大不了魂飞破散,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未落,昔岚已经已经追了出去,没了踪影,暮魂这才回过神来,已然阻止不及。
黄叶飘落,烈日炙热,晒的枯木偶有噼啪声响,连风都带着滚滚热浪,从四周涌来。
枯林之中,只剩下立如坚石的少虞,和无可奈何的暮魂,一时陷入沉默之中。
“他们都走了,你还不走吗?”少虞突然冷冷道。
“少虞……”暮魂见少虞现在还在坚持,微微皱眉道:“你忘了我们的兄弟盟约?若我走能保证你无事,昔暮魂必然会走!”
“兄弟?”少虞冷笑:“谁和你是兄弟?在凤凰谷里,那只不过是为了自保,你也相信,未免太愚蠢了些?我龙族和凤族有着血海深仇,你看到过冰天雪地,一片圣洁之地,一夜之间变成血流成河的地狱?你没有,那都是拜你凤族所赐!”
说到最后,少虞不由嘶吼,那些都是他这些年的噩梦,每当想到那些血腥,他就会面临崩溃的边缘,心中全是仇恨。
“少虞,你冷静一定!”暮魂皱眉。
“你要我怎么冷静,你明白我的感受吗?你凤族势力庞大,倾巢而出,我龙族就差点毁在凤族手上,我恨不得将凤凰谷夷为平地。三百年,明明仇人就在眼前,却只能隐忍,任你们逍遥快活!”
少虞紧握长鞭,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的恨意,目光一寒,冷冷道:“我已经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
话音一落,寒光凛凛,寒鞭之外,立刻如冰凝结,空气都为之一凛。
“嗖”
寒鞭带着尖利的破空啸声向暮魂袭来,暮魂无奈闪躲:又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
尖利刺耳的鞭声不断,地上的落叶细沙已经被鞭子抽打得纷纷扬扬。尘土飞扬,落叶狂舞,每挥一鞭,周遭都有冰裂只声,暮魂见鞭影铺天盖地的涌来,无奈飘身闪躲,玉箫迎上,绞住鞭尾,只是轻轻一碰,暮魂手臂便如千万寒针刺入肌肤,冰寒刺骨。
一股大力,往回一带,暮魂不设防,玉箫脱手,力道失重,连连后退。还没等他做出反应,玉箫飞旋而回,暮魂纵身接住,却觉一股排山倒海之力涌来,身子不由自主向后飞掠,嘭嘭撞倒几株大树,才停住身子,喉咙一甜,吐出一口鲜血,仍是止不住翻涌的血气。
“啪”
一条无形鞭影击中暮魂胸膛,暮魂本已受伤,更是忍不住压在心口的血气,连连吐出几口鲜血,一道鞭痕清晰可见,少虞的手也不禁停滞了一下,看着那条鞭痕,手都有些颤抖。
只是停滞瞬间,寒气涌来,鞭风更厉,长鞭翻卷,鞭影憧憧,少虞如逆水之龙紧逼而至,鞭影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将暮魂死死困住,避无可避。少虞来势之猛,鞭墙如千年寒冰,坚不可摧,暮魂不由愣了愣,浑身火劲暴涨,长啸一声,破柱而出,真得冰墙寸寸断开,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