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述:
为了查出真相,杰克毅然决定用沉默继续自己的谎言,并继续冒充卡萨洛去见大祭司。但当他将双脚踏入神域的一刻,却发现时空仿佛在瞬间发生了逆转。而此刻,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无限延展的虚拟空间,更不会想到亲手构建这个虚拟世界的正是卡萨洛的亡灵。
而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他却看到了太多熟悉的面孔,甚至也包括科波菲尔的影子。但最终,当“自己”在血泊中倒下时,他也终于明白自己看到的不过是一个罪恶的开始。
(一)扭曲
一个人最大的痛苦莫过双手染满鲜血,内心却依然保有一份良知。现实世界是扭曲的,也或许只是他眼中的世界被无情的扭曲。不知何时,他开始畏惧阳光,惧怕鲜艳的颜色。春天里,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下,他依然会感到冰冷,这种彻骨的冰冷源自脑海中的记忆,更源自内心的挣扎。十年前,他没有机会做出选择,但他却始终坚信,自己打开的那扇才是通往天界之城的门。
或许,唯有黑暗才能令他的内心得到平静,但他却不愿闭上双眼。因为他总是看到无数双手,挣扎着在眼前晃动;因为他无法忘记一张张清晰的面孔,在自己眼前被无情地吞噬。
腾身跃起,手中的战刀划出一道蓝色闪电,伴随着金属碰撞与撕裂的声音,挡在身前的钢铁战士被拦腰截为两段。一刀、两刀、三刀……,即便自己的身体在火光中燃烧、在炮火中撕裂,却依然无法阻止他挥舞手中的战刀。
一具尸体,一具完全陷入癫狂状态的僵尸,任何死亡的威胁,对他而言都是空洞的。他死了无数次,又无数次的站了起来,只要面前的敌人没有消失,他就不会让自己倒下。但,或许永远无法再站起,对他才是一种真正的解脱,至少那样可以得到心的安宁。
“宫本先生。”云子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双手在腰间重迭,身体成九十度的前倾。她已经习惯了,习惯了以这样的姿势面对一个陷入癫狂的人。“我已向安德里斯转达了您的意见。”
手中的战刀渐渐失去光芒,人却依旧木然的站在原地。事实上,他可以猜到安德里斯当时的反应,他会咒骂,咒骂自己有多虚伪;他知道那么做是为了让更多人的不去反抗,只有让她们明白力量相差有多悬殊,才能避免更多的杀戮;他知道自己没有扣动扳机,但手上却染满了鲜血。
“帮我把它关掉吧,云子。”他深吸了一口气,依然面无表情,亢奋的身体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
“好的,宫本先生。”云子伸手在左侧的控制面板上按了几下,房间的四壁和脚下的地板开始移动。霎时,血腥的战场变得宁静,脚下是青青的绿草,碎石铺就的甬道通向身后的凉亭,青石几案上摆放着一套檀木雕制的茶具,石几上布满经纬交错的直线。
“先陪我下盘棋好吗,云子?”云子正面没有回答,而是倒了一杯茶双手递了过去。“这会有帮助吗?”宫本点了点头。“只要有助令大脑恢复冷静便会有帮助。”云子欠了欠身,坐在宫本对面。“不过这次我们破个规矩。”说着,云子拿起一枚白子,率先落在棋盘的右上角。
“传统可以打破,但并不意味着它已经过时。”宫本拿起一枚黑子,放在左上角的位置。“先后的顺序不一定非要通过交换棋子易手。”
“您说的很对,一子的先、后次序也并非总是那么重要,关键是谁可以把握局势,让它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而局部的牺牲有时也是无奈的选择。”
两人起先下的很快,局势也相对平和,双方各自在四边稳住阵脚,发动试探性的进攻,而后在中央展开了激烈的搏杀,针锋相对,每一个点位的争夺都陷入白日化。
经纬相交的棋盘又何尝不是殊死相搏的战场,既然开始,就没有人希望输掉比赛。一副棋盘可以置于几案之上,亦可纵横星空,虽然胜负结果不可同日而语,但棋子的命运却始终掌握在下棋人手中。
巨大的牺牲,并不一定可能换回自己期望的结果,宫本的两只手指夹住棋子久久悬在半空。“就到这吧!”说着,他把棋子放回瓷盒,端起托盘内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现在还不是收官的时候,应该等一个更好的时机。”
“是不是有些凉了,我给您重新沏一杯。”
“没关系,温度刚好。”宫本把茶杯放回到托盘里,起身走出凉亭,双手背在身后,望着不远处红珊瑚堆砌的假山。“联邦最近有什么新的动向?”
“杰克已经出发,相信很快就会赶到伊卡斯。不过据线报的消息,他已经被免职。”云子稍时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联邦并不希望直接卷入我们与索伦蒂亚间的冲突,所以行动导致的一切后果都要由杰克·斯帕罗自己承担。”
“至少我们提醒了所有人,来自索伦蒂亚的威胁并不遥远,而且无时不在。”
“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因为银河联邦实质上是一盘散沙,一旦他们感觉不到来自外部的威胁,或许就会变得分崩离析!”
“但我们也暴露了自己,而且在联邦境内,目前我们依然是一个非法的军事组织。”
“这也没什么不好,适当展示一下肌肉,会让盘踞在议会和各级决策机构中的官僚认识到我们的价值。”
“可惜这距离达成我们的目标还很遥远,而我们已经等了十年。”
宫本绕着假山石走了一圈,重新回到凉亭中在云子的对面坐下。“越是困难的事,越不可能一蹴而就,但你不能否认,我们已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
“只是我们依旧不足以同索伦蒂亚正面对抗。”
“所以我们必须一步一步推进,赢得更多人的支持。”
“最重要的是赢得联邦议会的支持。”
“云子,你考虑的问题已经超出了我们应该关心的范围。”宫本微微笑了笑。“不过你或许有些过于悲观了!事实上,赫拉军团与联邦政府的接触从未间断,而这次,他们派杰克来伊卡斯,恰好说明了微妙的心态。”
云子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利用?”
“相互利用。”
“只怕他永远也不会记起我是谁!”
“忘记是因为他需要重新开始,而我们不应该忘,况且当年是他把你从水中救了起来!”
云子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却无法完全掩饰内心的凄凉。“过了很久,我才知道他根本不会游泳。”
“但当时他的确尽了力。”
“我不想谈及任何与他个人有关的事。”
“有时是无法回避的。”
“如果他妨碍到我们的计划,就是我们的敌人。”云子的态度似乎很坚决。但宫本却没有任何表示,他只是拿起桌上的紫砂壶,将里面的茶叶倒掉。“还是让我来吧,宫本先生。”说着,云子伸出双手准备将壶接过来。
“不必了。”宫本重新将茶壶沏满,却没有加茶叶。“泡上一会儿,水中依然会有茶的清香。”
对此,云子并无怀疑,因为经过常年累积,紫砂壶的孔隙中早已浸渍了茶香,经开水一冲,自然会释放出一部分。
“陶土尚且留有记忆,何况是人哪!”说罢,宫本沏了一杯,递给云子。
“但重新踏上同一片土地时,他却未必还是我们的朋友。”
宫本轻轻摇了摇头。“换个话题,目前的生产进度如何?”
“同位素的提取进度有所加快,但要完成目标,至少还需要六到七天的时间。”
“加快循环速度,同时适当加大放射剂量。”
“这无异是杀鸡取卵。”
“我们没有能力带她们走,更不能让她们落入索伦蒂亚人的手里。”
云子沉默了良久。其实,从计划开始实施的那天起,悲剧就注定会发生。即便她们能够活着从生化反应器中走出来又会如何?过量的核磁脉冲会导致基因变异,永久无法修复的损伤。
“查到那个泄密者是谁了吗?”
“是海伦。”云子黯然的点了下头,余光中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事实上,即便是面对面,她能看到的也只是那个戴着面具的人。
“你去吧,让人把她带到这来。”
“是……”云子最终没有开口,结果不会因为自己而改变,这里所有的人都清楚泄密造成的后果,也清楚泄密者的下场。
两名T-34机械警卫架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走了进来,透过蓬乱的头发,可以看到憔悴的脸,嘴角残留着黑褐色的血迹,眼神中充满绝望。
“宫本先生,我不是有意的,请您一定要相信我。”那个女人抬起头,用祈求的目光望着对方的背影。
宫本转过身,拿起桌上的茶杯倒出一点水将纸巾润湿,走到海伦身前,弯下腰轻轻擦去她嘴角的血迹。
“谢谢您,宫本先生。”海伦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真的,请您原谅我。”
“我相信你。”宫本替她系好胸前的纽扣,又用手指轻轻地帮她梳理了一下额头的发髻。
或许是惊喜,或许是感激,她努力的想让自己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相信我,斯汀娜是我的朋友,她不是索伦蒂亚的奸细,只是个普通的……”一道细细的血丝从眉心渗出,海伦的头缓缓垂下,嘴角依然保留着一丝微笑。至少在最后一刻她的内心没有恐惧,没有痛苦。
没有下一次机会,永远也没有,人生只有一次,而有些错误一生也只能犯一次。他拿起一摞纸巾使劲的擦着手,虽然手上并没有沾到血。“去吧,告诉安德里斯,24小时之内,他必须把那个叫斯汀娜的蕾米西斯人带到这里。”
“是,宫本先生。”
他将海伦平躺着放倒在地上,他的手尚能感觉到她身体散发着余温。虽然僵硬,但她的嘴角依然微微上翘,离开时看似带着微笑。地面缓缓裂开一道狭缝,一股热浪随着迸发的火光涌出,轻轻撩动着海伦额头上的一缕青丝。她的身体沿着倾斜的地板悄悄滑落,无声无息间,除去衣衫燃尽扬起的几片灰烬,再没有留下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