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
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
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
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
君子于役，苟无**！
——国风·王风·君子于役
王安中给了完颜宗望一颗假人头，以为完颜宗望会上当，正高兴的和张觉一块儿饮酒，王安中得意洋洋的说：“张觉，看来完颜宗望没有看出人头的不对，这回是我救了你呀！”
张觉连连点头，他这回大难不死，还要多亏王安中，于是说：“王大人，这回要多谢您的救命之恩，来，在下敬您一杯！”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王安中也喝了一杯，两人正谈笑风生，有卫兵急忙来报：“禀报宣抚使大人，完颜宗望率领十万大军，已经到了燕山府外，嚷嚷着说要张觉的人头！”
王安中和张觉都大惊失色，王安中吓得发抖，说话都哆嗦了：“什么……完颜宗望现在……在在在哪里？”
卫兵说：“大军正在向燕山府进发，半个时辰就能到城外！”
王安中急的来回直转，口中还念叨着：“这该如何是好，该如何是好……”
张觉有种不祥的预感，完颜宗望索要他的人头，现在十万大军向燕山府进发，他不得不死了，可他又不想死，没有勇气说出舍生取义的话，他犹豫着，既不敢说死，也不敢说不死，等待着王安中的决定。
王安中转了一圈又一圈，额头上也冒了汗珠，最后，他看了一眼张觉，说：“张大人，我实在不想杀你，可一边是你我之间的友情，一边是燕山府的百姓和整个大宋的安危，请您仔细掂量，哪边更重？”
张觉愣在那里，他没有面临死的勇气，不想死，又怎么能说他愿意为大宋去死呢？他不敢回答王安中的问题，只是站在那里，他应算作宋的功臣，不应为宋国而死。
王安中突然给张觉跪下，说：“为今之计，只有请您舍生取义，请您放心，您死后，我一定厚葬您！”
张觉还是站在那里，他突然觉得人生如梦，这么一晃，他的人生就要结束了，此时的他必死无疑，唯有他死，金军才会退兵，唯有他死，燕山府的百姓才能不遭**，大宋才能保住江山，他突然觉得好笑，自己干吗要将平州献给宋朝，大宋国连他张觉的一颗人头都保不住，更别提平州，当初为什么不好好做自己的南京留守？他仰天大笑三声：“这是张觉自讨的苦，请王大人下令吧！”
王安中于是站起身来，命令卫兵：“来啊，将张觉处斩！”
张觉就这样被杀死了，他的人头被送到完颜宗望的手中，同时完颜宗望也收到密使的来信，证实张觉已死，完颜宗望这才放心，将马上就到燕山府的十万大军调转方向，回平州去了，没过几日，完颜宗望就又率大军回中京复命。
张觉被斩的消息传遍大宋，镇守涿、易二州的郭药师跟张觉一样，也是辽国降将，听说这个消息，气愤填膺：“倘若完颜宗望要的是我的人头，是不是我的人头也会落地！”
郭药师手下的常胜军更是个个痛哭流涕，张觉一死，他们仅存的那点的安全感都没有了，宋国根本是忘恩负义，不会将他们的性命放在心上，更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金兵来犯的时候，常胜军冲锋在前，可常胜军有难之时，大宋国又不管不顾，所以死了一个张觉，却伤透了八万常胜军的心。
完颜宗望带着张觉的人头回到上京，面见完颜晟，完颜晟看了一眼张觉的人头，说道：“这就是那个奸人，朝三暮四，连狗的不如！”说完命令手下：“来人，将他的头喂给狗吃！”
卫兵上前接过这颗人头，将其带了出去，张觉的下场不可说不惨。
完颜晟消了气，对完颜宗望说：“侄儿，这次你带兵平乱，功劳不小，想要什么赏赐？”
完颜宗望说：“侄儿不想要任何赏赐！”
完颜晟觉得奇怪：“哦？你不要赏赐？”
完颜宗望正色说：“是的，侄儿不要赏赐，只希望能为大金尽些绵薄之力。”
完颜晟点了点头，说：“好！好，不愧为完颜阿骨打的儿子，有你这样的好侄儿，我大金定会一统中原！”
完颜宗望行了一礼：“侄儿定为大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完颜晟说：“好！”看着自己的侄儿，说：“宗望，我大金兵强马壮，如今又刚好出了平州之乱，现在正是伐宋的好时机，侄儿你怎么看？”
完颜宗望想了想，说：“叔叔，侄儿记得，爹在世的时候曾说过，两年之内不能伐宋。”
完颜晟笑了笑，说：“大哥的意思是，大金需要两年时间整顿军事，现在军队兵强马壮，正是伐宋的好时机，怎么能白白丢掉呢？”
完颜宗望只好说：“全听叔叔的安排。”
完颜晟说：“嗯，很好，朕就命你和宗翰两兄弟分兵东西路进军宋国，一举灭宋！”
完颜宗望低头拜道：“侄儿谨遵皇命！”
宣和七年（公元1125年）八月，完颜宗望与完颜宗翰兄弟俩各率东西路军攻宋，完颜宗望率领的东路军由燕山府南下直抵北宋都城汴京，完颜宗翰的西路军由真定府南下至汴京，二人相约在汴京会师。
完颜宗望带领十万大军由平州出发进攻燕山府下辖的涿、易二州，这两州都是辽国降将郭药师率常胜军把守，属于燕山府边陲之地。
完颜宗望带兵包围了涿州，派士兵在城外叫骂，他知道郭药师手下有八万人，涿州不过只有三万，要想保住涿州，郭药师必会派兵支援，而完颜宗望早已做好了准备，在涿州附近设下埋伏，只要郭药师的援兵一来，就会中了完颜宗望的埋伏，到时金国就可以攻下涿、易二州。
金兵每天换人在城外叫骂，有时候是三五人，有时是十几人，反正是骂不绝口，真枪实战没开始前，先来几天“骂战”，守城的将军名叫韩民毅，是郭药师手下的戍将，他已经给郭药师发去紧急信件，让他急调军队支援涿州，郭药师在易州接到信，当即派了一万援军支援涿州，而且还派了自己的得力助手，也是好兄弟赵鹤寿带兵。
赵鹤寿带着一万精兵前往涿州，路过一片树林的时候，有些饥饿，观看周围的局势，不像是有伏兵，就命令诸位将士：“兄弟们，太阳暴晒，人困马乏，我们在此歇息一会儿，半个时辰之后赶路！”
这一万人是排成两路纵队进的林子，每一千人中间还隔着二十丈远距离，就是为了避免遭到埋伏后全军覆没，刚才赵鹤寿说了休息，将士们的队伍也就打散了，宋军军纪涣散，休息时也不注意队形，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啃着干粮，还互相敬酒，就连赵鹤寿也忘了涿州危在旦夕，掏出酒囊饮酒，如此涣散的军纪这给了金人可乘之机。
金兵早已埋伏在此，不过金兵的军纪相当严明，他们只有行军时保持严明的军纪，在胜利后才能掠夺到自己想要的财宝。在林子两旁的草丛中，金兵个个身上都盖着厚厚的草叶，伪装成与周围的草丛相似的场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里有伏兵，就在宋军以为可以惬意的享受半个时辰的午餐时间的时候，金兵将领一声令下，埋伏在周围的金兵纷纷跃起，提刀向宋兵索命。
这一万常胜军吓得不知所措，好好的树林居然藏着伏兵，有的人还没来得及害怕就已经命归黄泉了，剩下的跑的跑，散的散，连赵鹤寿都吓得逃跑，主将一跑，士兵就跑的更厉害了，即刻全军溃散，实际上如果这一万常胜军众志成城，同仇敌忾，一举就能将金国伏兵灭掉，然后乘胜打到涿州，可是恐惧害了他们，守将又心虚害怕，使大军溃散。
金兵追杀，杀了将近五千常胜军，赵鹤寿也在逃跑的过程中被活捉。
涿州这边，韩民毅还在等着郭药师派来的援军，没想到等来的是完颜宗望的叫骂：“韩民毅，你出来！我要让你看看这是谁！”
韩民毅从城楼上往下看，原来完颜宗望指的是赵鹤寿，此时，赵鹤寿正被五花大绑，强令跪在城下，完颜宗望在他旁边朝城上叫骂：“韩民毅，你看看，你们的援军到不了啦，还不快快下来投降！”
韩民毅看着城下凄惨的赵鹤寿，大喊道：“赵将军，你的一番忠心，真乃天地可鉴，韩某佩服！”
赵鹤寿抬头看着城上的韩民毅，大声喊道：“韩将军，投降吧！咱们为宋国卖命，能得到什么，如果转而投靠金国，将来不仅能帮助大金一统天下，更能加官进爵，韩将军，你还等什么？！”
这一招韩民毅没有想到，完颜宗望更没想到，他愣了一下，悄悄的问赵鹤寿：“你刚才说的是真心实意的？”
赵鹤寿说：“你们抓我过来，还没问我投不投降，就把我五花大绑的捆上，我可不想为宋国牺牲！”
完颜宗望又问：“赵将军何出此言呢？”说完命令旁边的士兵：“还不快快给赵将军松绑？！”
士兵麻利的给赵鹤寿松了绑，赵鹤寿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说：“完颜将军，宋国对我们不仁，我们也对他们不义，上次王安中处斩张觉，我身为辽国降将，心里也不是滋味，与其跟着宋国，倒不如投靠大金！”
完颜宗望大笑三声：“好！好！大金就是需要你这样识时务的俊杰，赵将军，误会啦！”
赵鹤寿点了点头：“误会，误会！”
城上的韩民毅大概看懂了，赵鹤寿这是反了啊，他心里也琢磨着，他也是辽国降将，想想赵鹤寿说的也对，可他一旦投降，气节不就不保了吗？这真是两难啊！
城下的赵鹤寿又在朝他喊话：“韩将军，别再考虑啦！还不赶紧打开城门，欢迎完颜将军进城！”
这年头，气节有个什么用啊，宋国不仁，也别怪他不义了，跟谁讲气节也别跟命讲呀，保命要紧，如果他再不开门，命就保不住啦！于是韩民毅连忙说：“好！你们等着，我这就命令打开城门，请完颜将军进城！”说完走下城楼。
不一会儿，城门被慢慢打开，城门大开后，韩民毅亲自出来迎接完颜宗望，匍匐跪在地上，说：“完颜将军，末将不懂事，有失远迎，请完颜将军恕罪！”
完颜宗望微微笑了笑，说：“各为其主嘛，现在我们都是大金的将军，之前的事，都既往不咎了，韩将军快快请起！”说着将韩民毅扶起。
韩民毅站起身来，十分感动的样子，说：“末将定会为大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完颜宗望得了涿州，转而攻向易州，此时涿州失守的消息已经传到王安中的耳朵，他生性怯懦，听说金兵正往燕山府方向来，魂儿都吓破了，在房间内来回的踱步，头上也冒出了冷汗，手下崔良站在一旁侍候，也不敢言语。
王安中踱了一圈又一圈，嘴里不停的叨念：“哎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崔良说：“大人，赶紧向朝廷报告此事吧，请朝廷派来援兵，燕山府不能丢呀！”
王安中皱着眉头：“不行呀，本官刚上任不久，丢了涿州，要是让圣上知道了，难道不怪罪本官？”
崔良叹了一口气，说：“大人，事到如今，保住燕山府要紧！金兵若攻破燕山府，就可由黄河南下，直取汴京！到时候，您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王安中点了点头，说：“是，是，但是本官不能因为丢了一个小小的涿州而遭贬黜，本官要把涿州夺回来！”
崔良愣了一下，立刻明白王安中是想将十万火急的军情瞒着不报，长叹了一口气，说：“大人，话我已经说到，完颜宗望兵强马壮，您怎么从他手里夺回涿州啊！”
王安中说：“大丈夫就要行大事，反正都是有罪，如果本官能夺回涿州，就是有功，夺不回来，就愿赌服输！”
崔良知道王安中被鬼迷了心窍，便不再说下去了，王安中此时也不再害怕，左思右想，想了一个对策，常胜军部将赵鹤寿和韩民毅都先后投降完颜宗望，易州此时由郭药师把守，显然不可相信，不如将郭药师调回燕山府，再从燕山府调出宋将戍守易州，这样既可避免郭药师投降，有有把握能收复涿州。
想到这儿，王安中命令崔良：“崔良，你快去，将郭药师调离易州到燕山府，再从燕山府选出一位将领戍守易州。”
崔良问：“叫谁去守易州呢？”
王安中也不知道该选谁去，他在燕山府当差不过几个月，对手下的将领都不熟悉，而且军制上，无论将领还是士兵，都是要服从调遣的，将不专兵，兵不专将，连士兵都不知道自己的将领是谁，更别说王安中他自己了，听崔良这么一问，王安中立刻显得不耐烦：“叫你去你就去，派一个能打胜仗的去！”
崔良憋了一肚子的气，点头称了个喏，就下去准备了，这是他为王安中办的最后一件事，所谓策不从，谋士叛，崔良是宋人，又不肯投靠金朝，当晚，就收拾行李，逃出了燕山府，从此以后销声匿迹。
郭药师镇守易州，听说好兄弟赵鹤寿已经投金，心中也有动摇，可是他不能忘记，当初投宋的时候，徽宗曾厚赏他，还封他官爵，对他无比信任，他若弃宋投金，岂不是对不起徽宗的一番心意？思来想去，他还是想为宋尽忠，于是赶紧布置，命令连夜打造箭弩，以备金兵来犯。
就在郭药师全力备战的时候，燕山府派人送来了任命书，送信的是一个郭药师以前没见过的宋将，名叫吕川，吕川见了郭药师，说：“郭将军，王大人有令，派你回燕山府任防御使，易州的守卫工作由我来接替。”
郭药师看了一遍任命书，心中知道王安中是因为怕他投降才派他去燕山府的，心里骂王安中是个小人，对吕川说：“吕将军，我已经做好了易州的防御工作，只等着金兵来犯，请你回去转告王大人，我定会不负众望，守住易州的！”
吕川说：“郭将军，王大人的任命已经下达，不能有半点差池，请您快快到燕山府就任！”
郭药师一时语塞，他心中大骂吕川蠢货，王安中愚蠢，好像自从投靠宋国，就没见过脑袋灵光的将领，他看了吕川一眼，说：“好，我这就去燕山府就任，吕将军，易州就拜托您了！”
吕川点了点头：“郭将军走好，恕不远送！”
郭药师单人一骑，由易州去了燕山府。
完颜宗望将易州层层包围，易州与外界断绝联系，而王安中又不肯派出援兵，幸亏郭药师临走时囤积了些军粮，可以维持一年，不然吕川就要逃跑了。
金兵还是在城外叫骂，想激宋军出来迎战，可是吕川看外面层层的金兵，哪里敢出来迎战？紧闭着城门，闭门不出。
吕川不肯出来迎战，完颜宗望就无法攻下易州，他的军队又是长途跋涉，军粮物资难以供应，再不开战，就得撤军了。
赵鹤寿知道完颜宗望心中着急，也想在完颜宗望面前立上一功，便寻了个机会献计：“大将军，您是不是在为易州攻取不下而着急？”
完颜宗望叹了口气，说：“是啊，赵将军您有办法破城？”
赵鹤寿说：“末将的确有一个办法。”
完颜宗望十分惊喜，问：“是什么办法？赵将军快快说来？”
赵鹤寿说：“吕川这个人，我从未听说过，不过宋国将领，大多是好大喜功，愚蠢至极，吕川之所以不肯开门迎战，是因为害怕我大金的十万精兵，如果我们假装撤军，留下几百人假装掉队，吕川为了夺军功，定会开门追击，到时候以这些掉队的金兵作为诱饵，引他进入我们设好的埋伏圈，将其一网打尽，另外，在城门大开之际，大将军可乘虚而入，如此一来占领易州岂不是易如反掌？”
完颜宗望听罢，一拍大腿：“好！妙计！妙计！赵将军，你解了本将军的燃眉之急呀，拿下易州，定要给你加封！”
赵鹤寿连忙下跪：“谢大将军！”
第二天，完颜宗望就带兵撤出了易州，他装作着急撤兵，快速撤离，还故意让士兵装作军纪涣散，留下五百士兵假装掉队，被城上的吕川看到，吕川相信，完颜宗望着急撤兵是有什么急事，他还看到几千掉队的金兵，心里有些发痒，金兵围困易州半月之久，他都没有立过一次功，如今金兵急急撤退，落下少量掉队金兵，他怎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机不可失，他连忙命令手下大开城门，还亲自带兵去追溃散的金兵。
那一小股金兵都是完颜宗望选出来的，他们只是假装逃跑，其实是想引吕川中伏，为首的金兵看到吕川追来，大叫：“不好！追兵来啦！快逃！”他故意将这句话说的声音很大，想让吕川听见。
吕川一听，浑身充满了劲儿，快马加鞭，誓要追上溃逃的金兵。
这一队金兵加紧奔逃，吕川带兵在后面追，追着追着，就追到了白沟峡谷，但凡峡谷，都是险要之地，此时金兵不见了，吕川方才注意到，自己已经带着五千军士进了峡谷，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他知道自己中了完颜宗望的计，连忙下令：“不好！快撤！”
已经来不及了，峡谷两旁布满了金兵，他们朝峡谷中射箭，射杀了无数宋兵，还往下扔大石块，又砸死了不少宋兵，吕川挥刀挡了几支箭，单人独骑逃出了峡谷，想回到易州。
当吕川回到易州，城上已经易帜，原本立在城墙上的“宋”旗已经变成“金”旗，他方才明白，他连中“请君入瓮”和“调虎离山”两计，这等失败，真是比死还难受！
城上的完颜宗望发现了他，对一个愚蠢的将领，他才没什么兴趣，不过他有兴趣练练箭术，于是他搭起一张强弓，使劲儿拉开弦，一松手，利箭朝吕川飞了出去，这一箭正扎中吕川的心口，刺透了盔甲上的护心镜，完颜宗望的嘴角微微浮出笑意，这一箭是他迄今为止，最为得意的一箭。一旁的赵鹤寿连忙夸赞：“大将军真是好箭法，好箭法！”
吕川口吐鲜血，从马上翻下，从此瞑目。
王安中听说吕川战死，易州失守，惊吓的瘫在椅子上，想找崔良，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现在只有靠郭药师守住燕京，燕京再失守，不光这个燕山府宣抚使他做不了，连命都保不住了。
完颜宗望一路攻克数个城池，到达燕山府，又将燕山府层层包围，城内的王安中早已吓的不知所措，他向朝廷汇报了燕山府的近况，可朝廷无兵可派，真定府也已经被完颜宗翰包围，如果冒然调兵，恐怕汴京也危在旦夕了。
王安中此时只有依靠郭药师，他询问郭药师：“郭将军，事到如今，我该怎么办？燕山府不能失守，一旦失守，你我就都没有葬身之地啦……”
郭药师说：“事到如今，只有连夜赶制箭弩，以守代攻，不能仓促出城应战！”
此时完颜宗望正派人在外叫骂，王安中听的这些叫骂，心中十分气愤，对郭药师说：“郭将军，你为何不敢出去应战？”
郭药师一时语塞，从汉地入辽，从辽又入宋，他就一直没有被信任过，要不是王安中的不信任，他也不会从易州被调到燕山府，若不是王安中的不信任，此时他也不会被逼出战，为了打消王安中的不信任，他只好说：“好吧，我出战，但是一定是场败仗。”
王安中此时已经惊慌失措，哪还管的了胜败，他只要郭药师出战，郭药师是他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早晚都要有此一战的，于是说：“郭将军，燕山府能不能保住，就都看你了，去吧！”
郭药师整理了一番身上的盔甲，提着宝剑，说：“王大人，我这就出城应战，只是，若要失败，你不能怪我！”
王安中无话可说，只要他出去应战，就有机会打败完颜宗望，总比躲在城中好吧。
郭药师仓促带兵出城应战，完颜宗望早已严阵以待，他没想到郭药师这么快便会出城，便下令：“进攻！”
城门刚一打开，金兵就一拥而上，郭药师的兵还没全都出城，金兵已经涌进城内，一通砍杀，郭药师抵挡不住，杀了一阵，被完颜宗望打下马来，立刻有一群金兵过来捆绑，郭药师成了阶下囚。完颜宗望又大喝一声：“郭药师在此，谁还敢胡来！”
宋军见主将已经被俘，都四散溃逃，金兵冲进城内，追击宋的逃兵，顺路烧杀抢掠，**妇女，无恶不作，刚刚有点生机的燕山府又成了地狱，完颜宗望也默许这种野蛮的掳掠，只有这样，他的士兵才会为他拼命。
王安中知道燕山府已被金兵攻破，自知无颜再活于世上，遂取了三尺白绫，悬梁自缢而死。
攻破燕山府后，郭药师被囚禁在燕山府所设的牢房里，完颜宗望来此地看他，问：“郭药师，我知道你是良将，不如从此弃暗投明，投靠我大金，你看怎么样？”
郭药师本来就不想再效忠宋朝了，但怎么也得表现的矜持一点，于是假装深思，想了好一阵才说：“我想好了，以后跟随完颜大将军，为大将军立汗马功劳！”
完颜宗望哈哈大笑：“好！好！郭药师识时务，乃当世之俊杰，我又得一良将，一统中原，指日可待呀！”说完拍拍郭药师的肩膀，跟他勾肩搭背，如同兄弟一般走出牢房。
完颜宗望的东路军可谓顺风顺水，没受到什么强有力的阻挠，就攻下了燕山府，此后只要横渡黄河，南下便可直捣汴京。然而，完颜宗翰的西路军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西路军从真定府进发，南下汴京，东西两路军在汴京会师，合攻汴京，但真定府的宣抚使是刘韐，完颜宗翰所带的东路军无法从他手里攻下一个城池。
从完颜宗翰向真定府进军之时，刘韐就已和刘子羽商量过，金军兵强马壮，切不可与其针锋相对，于是加紧弓弩的制造，以守代攻。
完颜宗翰层层包围真定府，一样派人叫战，可是无论他们骂的有多难听，刘韐就是不上当，完颜宗翰十分生气，轮流派人叫骂。
金兵不停的骂：“刘韐，你难道是个妇人吗？如此都不敢出来应战！”
“刘韐，你生了儿子也是个懦夫，你们父子俩都不出来应战，是想叫我大金军士瞧不起吗？哈哈哈……”
金兵全都哈哈大笑，笑声震天响，刘韐丝毫不为所动。
“刘韐，我们包围真定府，你却不出来迎战，实在是对宋国不忠呀，不如投靠我们大金，功名利禄任你挑选！”
刘韐只是冷哼一声，不做计较。
如此三番的辱骂，刘韐和刘子羽都不为所动，完颜宗翰又听说完颜宗望已经快攻破燕山府，急着赶到汴京与哥哥会合，便急急下令：“大金将士听令！不惜一切代价，攻城！”
十万金兵冲上前去攻城，刘韐早已在城上布置了重兵，只要金兵进入到强弩的射程，宋军就会射出箭雨，绝不会让金兵攻进城来。
完颜宗翰带头冲向城门，可是刚一进入宋军的射程，城上的箭就射来，伤了很多金国将士，刘韐打造的是强弩，能穿透金兵的盔甲，金兵死伤无数，完颜宗翰没办法，只能暂时命令撤退，可是又不能永远不再进攻，休整一会儿，又命令士兵冲锋，结果还是被城上的宋军射死射伤无数，如此三番，兵力已损耗大半，完颜宗翰实在无法，只好命令撤军，屯兵城外。
这场战争以刘韐防守成功，完颜宗翰攻城失败而暂时结束，撤兵后，完颜宗翰气的直拍桌子，区区一个真定府，难倒了大金十万将士，十万将士冲锋陷阵，居然没有拿下真定府，这简直是对大金的羞辱！哥哥完颜宗望早已拿下燕山府，此时已经南渡黄河了，估计再过几天就能直抵汴京，前两日受到完颜宗望的书信，叫他速派援兵一起攻打汴京，可他拿不下真定，如何派得了援军呢？他越想越着急，真希望十万大军能长出翅膀，飞到汴京去。
正是因为刘韐、刘子羽以守代攻，不光守住了城池，还消灭了大量金兵，使得完颜宗翰的大军停滞不前，在真定府屯兵长达半年之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