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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四章

山高跋高山,水深涉流水。

千难又险阻,心中只一人。

回到真定府,刘韐给敢战士办了一次隆重的庆功会,席上,一百多敢战士都尽情饮酒,刘蓉这次立了大功,喝酒自然少不了她,大家大吃大喝,毫无顾忌。

刘韐笑眯眯的喝了几碗酒,又倒了一碗,走到岳飞面前,对他说:“岳飞,这碗酒,我要敬你!”

岳飞也端起一碗酒,鞠躬说:“岳飞不敢当。”

刘韐说:“哎,这碗酒是为析县百姓敬你,你以少胜多,消灭了祸害析县百姓十几年的双虎寨,怎的不敢当?来,我敬你!”说完自己把这碗酒一饮而尽。

岳飞哪里敢受,可宣抚使大人都喝了,他也只好喝完。

刘韐给两人又分别倒了一碗,举起手中的这碗酒,说:“第二碗酒还是要敬你,岳飞,你用伏兵之计,出敌不意,带领敢战士立下功勋,这碗酒,是我代敢战士敬你,请!”说完又一饮而尽。

岳飞哪里敢接受,可宣抚使大人都喝了,他也只好喝完。

刘韐还不尽兴,又给两人都倒了一碗,举起手中的这碗,说:“第三碗,是做为刘蓉的父亲敬你,我要谢谢你,岳飞,是你让我女儿从一个惹事精变成一个对国家有用的良才,这碗酒,说什么都得敬你,来!”说完又一饮而尽。

岳飞哪里敢接受,可宣抚使大人都喝了,他也只好喝完。

喝完了酒,刘韐也觉得有点醉了,便对身旁的刘子羽说:“子羽,我有点醉了,扶我回去休息。”

刘蓉听说父亲要走,急忙说:“爹,你这就要走?我还没喝够呢!”

刘韐看着刘蓉,心里高兴她这次立功,笑了笑,说:“爹老啦,不能喝了,你想喝就在这儿多喝一会儿,爹先回去休息。”

刘蓉这时非常懂事,连忙上前扶着刘韐,说:“我和哥哥一块儿扶您回去!”

刘韐微笑的点头:“好!”于是,刘蓉和刘子羽一人扶着他一条胳膊,送他回去休息。

庆功会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大家争相敬岳飞酒,喝的岳飞一会儿就醉了,第二天早晨,他醒来一瞧,原来自己就睡在地上,其它地方也七零八落的躺着弟兄,他将弟兄们挨个叫起来,大家一起回房继续睡了。

自从上次从相州回来,敢战士的战斗力就大大提升,刘蓉也正式加入了敢战士,她每天都能看见岳飞,心里也满足,他们每天一起练功,有时还一起比武,大家是战友,更是朋友,别提有多开心。

就在这段时间,岳飞的父亲岳和病故了,以前病重的时候,岳和总是说不想见儿子,要他专心在军中为国尽忠,这次他走了,岳飞就没有不回去之理了,岳飞的母亲姚氏就带着儿媳妇刘氏去真定府找岳飞回来。刘氏已经为岳飞生了一个儿子,如今还在襁褓之中,这次也被带去真定府见见亲爹。

婆媳两人来到真定府,打听敢战士住在哪里,路人都说,敢战士是归宣抚使刘韐管的,于是婆媳二人直接找到了刘府。

守门的见婆媳二人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就上前问道:“不知二位到这里来有何事?”

姚氏说:“我来找我儿子,他叫岳飞,是敢战士,你知道该去哪儿找他吗?”

守门人知道岳飞,他立了功,又让刘蓉为之神魂颠倒,刘府上下谁不知道他,于是便说:“他就住在我们府上,等我进去说一声,叫他出来接你们。”

姚氏赶紧道谢:“谢谢小哥!”

守门人刚跑进府,正碰上刘韐从大堂出来,刘韐看他慌慌忙忙,冲他喊道:“嘿!慌里慌张的,跑什么呀?”

守门的看是主人,赶紧停下来,向他奏道:“禀报老爷,岳飞的母亲在外面等他,小人得赶紧去告诉岳飞。”

刘韐一听岳飞的母亲来了,便说:“你快去请她到大堂!”

守门人赶紧又回去,把婆媳二人请了进来。

刘韐已经安排刘子羽去请了茶,在大堂之中等候,见姚氏和刘氏进来,连忙迎上去:“二位前来,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姚氏说:“官人好,我是来找我儿子岳飞的……”

刘韐请她们坐下,说:“岳飞就住在我府上,我已经叫人去告诉他了,他马上就过来,马上就过来。”

姚氏听说这是刘韐的府上,便问:“您就是真定宣抚使,刘韐,刘大人?”

刘韐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说:“正是在下。”

姚氏连忙拉着媳妇儿站起来,跪在地上磕头:“民女给刘大人请安!”

刘韐慌忙扶起两人,说:“别这样,别这样!我跟岳飞都熟识,怎么能受你们如此大礼?”他扶起婆媳二人,见媳妇怀里抱着个婴儿,便上前看了看,问:“这孩子是岳飞的?”

刘氏回答:“是,上个月生的。”

刘韐点了点头:“这孩子将来肯定能像他父亲,为国立功!”

姚氏笑了笑:“我也这么希望。”她听见“为国立功”几个字,想知道岳飞有没有立功,便问:“大人,不知岳飞在军中可立过战功?”

一提到岳飞的战功,刘韐高兴的点头:“就属岳飞的功立的最大!”

刘子羽到校场去找岳飞,岳飞正和刘蓉比武,刘子羽连忙停住他们,对岳飞说:“岳飞,你娘从汤阴来了,现在正在大堂等你呢!”

还没等岳飞说话,刘蓉显得特别高兴:“什么?岳飞他娘来了?走,快带我去看看!”

岳飞听说娘来了,忙放下长枪,说:“我这就去,快!”说完跟着刘子羽往大堂走。

刘蓉也跟着走,刘子羽劝她说:“蓉儿,你留在这儿别过去了!”

刘蓉不听,还是继续走,说:“为什么你能去,我就不能去?”

刘子羽为难的看着她,凑在她耳边说:“他娘子带着孩子也来了!”

刘蓉一听,心里更来了气,她倒想去见见,岳飞的娘子到底是什么样子,于是说:“那有什么关系?我跟她又没有关系。”

无论怎么劝,刘蓉就是不听,最后还是跟着岳飞来了大堂,一进门,岳飞就见到母亲,连忙跑上前,跪在地上:“儿子见过母亲大人!”

姚氏扶他起来,说:“可算见到我儿了!”说完她拉过刘氏,指了指刘氏怀里的婴儿,说:“快看,这是你儿子,我的大孙子!”

岳飞又惊又喜,上前看了看,是个大胖小子,心中十分高兴,抚摸着儿子,刘蓉和刘子羽也凑上去,见到可爱的小婴儿,都忍不住啧啧称赞,刘蓉开心的说:“长得跟岳飞真像,将来一定会是个大将军!”

不知为什么,刘氏听着刘蓉说的话,就会醋意大发,从她的话里,刘蓉是那么崇拜岳飞的样子,她就是不喜欢别的女人崇拜她的丈夫。

姚氏乐的脸上都开了花:“将来上阵父子兵,一起做将军!”

这句话说的人人都哈哈大笑,只有刘氏没笑,她还在吃刘蓉的醋呢!

刘韐笑了一阵,说:“岳飞真是个好孩子,不仅功夫好,学问也好,要是我能有这样一个儿子就好啦!”

大家又笑了一阵,刘子羽都笑了,这回换做刘蓉不笑了,假装气鼓鼓的说:“爹!你光顾着夸别人家的孩子,你女儿我也很不错啊,前几天你还说,岳飞已经让我从一个惹事精变成了一个对国家有用的良才,您忘记啦?”

刘韐脸色一变,马上笑眯眯的说:“怎么会忘记?”说完对姚氏说:“说起来,我这个女儿年纪小,不懂事,给我惹下了不少事,后来是受了岳飞的影响,学好啦,现在还加入了敢战士,上次在相州还立下了战功,这都多亏了岳飞的帮助!”说完又叹了口气:“可惜呀,岳飞要回家守孝,这一走就是三年,国家又少了一个栋梁!”

岳飞不好意思,说:“属下只是做好本职,三年一晃而过,到时属下一定更为卖力!”

姚氏心里乐开了花,为有这么一个儿子骄傲,可刘氏就不行了,她吃了一肚子的酸醋,难受的很,她的丈夫不光住在刘府上,还跟刘家小姐关系不一般,而且刘蓉还是个敢战士,每天都跟岳飞见面,不知岳飞跟这个刘蓉是什么关系!她抬头瞄了一眼刘蓉,见她穿着铠甲,满脸的英武神气,心里就不是滋味。

大家一块儿喝了茶,聊了一会儿天,刘韐看看外面天色不早,对姚氏和刘氏说:“我看天色已经不早,不如二位就住在府上,若是着急回家奔丧,明日一早启程也不迟啊。”

姚氏犹豫了一下,说:“也只好如此,多谢刘大人!”

刘韐连忙摇头:“说哪里的话啊,不用道谢!”说完对刘子羽说:“快让下人准备准备!”

刘子羽点头称是,下去准备了。刘蓉见哥哥走了,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显得多余,就说:“你们先聊,我走啦!”说完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大堂,现在练兵也结束了,士兵都吃饭去了,她觉得没劲,就回了房间,在路上碰到两个丫鬟,突然想起岳飞的儿子不能吃饭,就叫这两个丫鬟到后厨去,叫厨娘给刘氏做一碗滋补的鱼汤,丫鬟领命去了,刘蓉这才回房,换了身便装,跑出去玩去了。

岳飞告辞刘韐,领着母亲、妻子回房休息,路过花园的时候,正好碰上两个丫鬟去后厨,岳飞跟她们打了招呼,继续往前走,没想到两个丫鬟见了刘氏,没走多远就嘲笑起来:“还以为岳将军的老婆有多漂亮呢,原来是个黄脸婆!”

另一个说:“是啊,哪比得上我们家小姐!”

另一个又说:“就是,可怜小姐对岳将军一片衷心,还让后厨做鱼汤给她喝!”

两人越走越远,后面的话都听不见了,总之是一些嘲笑与抱怨之词,两个丫鬟以为他们没听到,其实他们都听到了大概,这些话听的刘氏脸儿一阵红一阵白,又羞又愤,抱着孩子气的浑身发抖,岳飞也有点不好意思,他也没想到这两个丫鬟会说这种话,本来夫妻就不常见面,现在闹出这样的事,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姚氏责备的瞪了岳飞一眼,说:“飞儿,娘不在,你就不学做人了?”

岳飞不敢顶撞母亲,恭敬的说:“儿子不敢,是蓉小姐说喜欢我,我可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妻子的事!”

姚氏又瞪了他一眼,说:“家丑不可外扬,先回房再说吧!”

岳飞说:“是!”便带着婆媳二人回到房间来,一家四口进了房间,姚氏让刘氏把孩子放在床上,又对岳飞说:“岳飞,你出去找一根藤条来!”

岳飞还没去,刘氏连忙劝说姚氏:“娘,夫君已经不是小孩子,有什么错也用不着再打了!”

姚氏怒气冲冲的说:“就算他活到一百岁,也是我的儿子!做错了事就要为娘的来教训!”

刘氏赶紧给姚氏按摩背,说:“娘,您别生气,这件事不怨夫君……”

姚氏扒开刘氏的手,说:“别拦着我,你再多说一句,我连你也打!”

岳飞见母亲心意已决,便出去找藤条,不一会儿,找来一根藤条,回来交到母亲手里,姚氏接过粗壮坚韧的藤条,命令岳飞:“把门关上!”

岳飞把门关上后,跪在姚氏面前,背对着姚氏,将外衣脱下,露出结实的后背,姚氏朝他背上狠狠的抽了一藤条,口中骂道:“打你个不孝子!打你见异思迁,不守丈夫之道!”

岳飞忍着痛,让母亲打,刘氏则将脸扭过一旁,不忍心看丈夫挨打。

姚氏又打一鞭,说:“再打!打你仗恃有功,恣宠胡为,坑害人家大小姐!”

岳飞又忍着,虽然他心里冤屈,可他得恪守孝道,母亲要打,他就挨打,直到母亲不打为止。

这时,先前那两个丫鬟来送鱼汤,在外面听屋内如此热闹,犹豫一下,还是敲了门,里面姚氏正打的卖力,听见敲门声,问:“谁?什么事?”

一个丫鬟说:“蓉小姐让我们给岳夫人送来鱼汤,说是好下奶喂孩子。”丫鬟以为岳飞不是他府上的人,也不守礼数,说完就推开门,见到岳飞**着上身跪在地上,惊吓的差点叫出来,幸亏鱼汤没被他们摔下来,刘氏急忙上前去,接过鱼汤,就又关上了门,两个丫鬟交了鱼汤,也赶紧“逃走”了。

正巧,刘蓉刚跑出去刚要去吃饭,才发现自己换衣服时忘记揣钱袋,又跑回来拿钱袋,碰上这两个丫鬟,两个丫鬟赶紧向刘蓉汇报:“小姐!刚才真是吓死我们了!”

刘蓉好奇,问:“怎么了?”

一个丫鬟说:“刚才奴婢给刘氏送鱼汤,没想到……没想到……”

刘蓉等不及:“没想到什么呀?!”

另一个丫鬟口吃还算流利,急忙说:“没想到岳飞他娘正在用好粗好粗的藤条打他!”

刘蓉大吃一惊:“什么?!”听说岳飞在挨打,她也来不及细问,赶紧跑去岳飞的房间。

跑到岳飞门前,刘蓉都来不及敲门,直接推门进去,刚巧此时岳飞已经穿好衣服,姚氏也已经不打岳飞了,一家人奇怪的看着刘蓉,岳飞走上前来,问她:“蓉小姐,你……你有事吗?”

刘蓉呆愣了一下,看到桌上放着藤条,便径自走过去,拿起藤条,看到上面斑斑的血迹,心一下子凉了半截,赶紧回头关切的问岳飞:“你挨打了?”说着放下藤条,上前欲扒岳飞的衣服:“快给我看看,你是不是受伤了?”

岳飞赶紧扒开刘蓉的手,说:“我没事,不劳蓉小姐关心,如果没有其它事,就请您回去吧!”

刘蓉哪里肯走,她知道岳飞谨守经书的教化,男女授受不亲,他是不会让她看身上的伤口的,刘蓉又看了看姚氏和刘氏,两个女人都奇怪的看着自己,这些女人,在刘蓉眼里不值一提,她们都强迫自己守所谓的妇道,主动放弃为国出力的机会,一心一意守护者自己的男人,简直是对自己、对家庭、对国家的不负责任,她们只愿意被男人照顾,不肯自食其力,多么可悲!

刘蓉狠狠地瞪了姚氏一眼,冲出门外,她生气,生气岳飞挨打,岳飞都这么大了,凭什么还要挨母亲的打?就算岳飞犯错,也应该好好地讲道理,用藤条鞭打,简直就是愚蠢!

姚氏走到门前,望着刘蓉气呼呼奔跑的背影,叹了口气,回头对岳飞说:“都是你欠下的孽债!”

第二天一早,岳飞和家眷就急着要汤阴老家,刘韐和刘子羽也早早起床,为岳飞准备了一百两银子,来到刘府门口送他,刘韐将银子送到岳飞手中,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他日你再从军,一定要到我这里来!”

岳飞不敢接受这么多银子,推辞不要:“承蒙刘大人厚爱,这么多银子,属下实在不敢接受……”

刘韐将银子塞在他手中,说:“拿着吧,这三年你在家,家里家外都需要钱,这点银子还不一定够用呢!”说着强行将银子给了岳飞。

岳飞低下了头,不好意思的接受了,刘子羽也上前去跟岳飞道别:“岳飞老弟,这些日子跟你共事,感觉很好,日后你一定能勇冠三军,成为大将军,只可惜了这三年光阴。”

岳飞点了点头,说:“刘兄,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岳飞若有幸再次投戎,一定还到真定府!”

刘韐点了点头,拍怕岳飞的肩膀,说:“好!丈夫不言轻别,上路吧!”

岳飞抿嘴笑了笑,朝他们点了点头,带着母亲、妻儿踏上了回家的路。刘蓉没来送他,他心里也明白,她是因为昨天的事生气了,说起来,虽然刘蓉刁蛮任性,不守妇道,还时常无理取闹,可是三年不能再见,他也有点舍不得。

刘蓉昨天生了一个晚上的气,一夜没睡着觉,想想今天岳飞就走了,以后可能都见不到了,心里有些难过,可是她又犹豫,要不要去送他,去送他,一看到他就生气,可是不去送,以后说不定就见不到了,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去送,不过不跟父兄一块儿送,她早早的跑到城门口附近的茶铺里,在那里等着他们几个。

不一会儿,岳飞他们走到城门,刘蓉老远的就喊他:“岳飞!”

岳飞看见,瞅了瞅母亲,又看了看妻子,姚氏轻轻的说了句:“去吧!”反正此一别三年见不了面,岳飞去告个别也没什么。

岳飞这才走上前去,问刘蓉:“你在这里等我?”

刘蓉点了点头,问:“你们要不要进来喝茶?我请客!”

岳飞摇了摇头,说:“不了,我们还要赶路,不能耽搁。”

刘蓉抿了抿嘴,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交到岳飞手里,说:“这是金创药,你昨天被打,用这个药涂一涂,好的能快一些。”

岳飞看了看手中的这个小药瓶,笑了笑,说:“谢谢蓉小姐。”

刘蓉也笑了笑,说:“以后还不知能不能再见,岳飞……你,你走吧……”

岳飞知道她还有话没有说,不过他应该知道她想说什么,也笑了笑,对刘蓉说:“再见!”然后跟母亲、妻子一块儿出了城。

刘蓉留在茶铺,看着他们安然的出城,心里十分难过,岳飞就这么走了,她这才明白书中的别离之伤,她不想哭,可心里酸酸的难受,此后的一生,她可能都见不到岳飞了,那个她爱的人,也许永远都会消失在她的生活中,她真想跟着他一起走,可是人家早已有了家室,容不下她。一难过,她就想喝酒,她来到常去的酒铺,喝了个烂醉才回家。

岳飞回到汤阴老家,到父亲墓前跪拜了父亲,接着每天都种地,做起了农民。两个月后,儿子百岁了,全村的老少都来参加百日宴,席上,岳飞给儿子取名岳云。

至于刘蓉,从岳飞走后,她就有些魂不守舍,越来越觉得真定府她呆不下去了,总想着明天就能见到岳飞,就算明天见不到,明年见到也可以,想来想去,明年见到的可能也很小,她的要求变成这辈子能再见一面也行了。可是,在哪儿能见到岳飞呢?她想,岳飞那样的人,就是大将之材,肯定是要进京见过皇上的,如果她能提前进京,就一定能在有生之年见到他!不过她的这个想法被刘子羽给否定了,刘子羽说,既然你能进京,为何不去汤阴,现在就能见到他?刘蓉想想,她可不能去汤阴,那里不仅有岳飞,还有岳飞的老婆孩子,还有他母亲,她这么一过去,不但招人嫌,还容易引起误会,她就是希望能和岳飞同甘共苦,她可不想搅乱岳飞的家庭。想来想去,心中依旧是矛盾,这天,她路过一个算命摊,突然想去算算,自己究竟该怎么办,于是就坐在算命先生的对面,说:“先生,求您给我算算,我在哪儿能见到岳飞?”

要说这个算命先生,根本就是个江湖骗子,哪有算这事儿能算的准的?他正为下一餐而发愁呢,突然来了生意,便假装认真的看了看刘蓉的面相,说:“姑娘是要找一位友人?”

刘蓉点了点头,说:“是啊,我就是想叫您算算,我在哪儿能见到岳飞?”

算命的掐指一算,念了一阵听不懂的咒语,像是神灵附体一样,算完了说:“京城!”

刘蓉一听,跟自己想的一样,眼里闪着亮光,激动的心儿“扑腾扑腾”直跳,她哪里知道,算命的骗人早已有了经验,不是问他在哪儿能找到岳飞吗?他把你支到京城去,京城离真定府有多远啊,你跑到京城,就算没遇到岳飞,再回来也找不到这个算命的了。

不过刘蓉相信了先生的话,又问:“先生,您再给算算,我什么时候能遇见他?”

算命的又掐指一算,口中“嗡嗡”的像是念咒,念完了说:“不出三年!”这又是他骗人的手段,问他多久能见到岳飞,他一口气给你拖了三年,三年过后,就算没碰上岳飞,刘蓉也早该忘记这个算命的了!

不过刘蓉又相信了,她心里开心,这辈子总算能见到岳飞,于是掏出二十两银子,放在算命的桌上,算命的瞪着银子,两眼发直,他可从没算过,自己今儿个能得这么多银子!

说起来,刘蓉早就想去京城了,京城不光有比真定府强上一百倍的花花世界,还有很多大将军,刘蓉如果能去京城,就能有机会见到那些将军,如果有幸能投奔他们,就可以为国家多做些贡献,而且,刘蓉贪玩,早就想到京城去看看那里的花花世界了,有酒有肉有朋友,“小蓉侠”到了那里,就如同鱼儿找到了水,不亦乐乎呀!

有一天,刘蓉趁着刘韐高兴,对他说了自己的想法:“爹,我想去京城。”

刘韐愣了一下,仔细看着女儿,以为她在说笑:“去京城?你怎么突然要去京城?”

刘蓉尽量让自己严肃,以示自己并不是在开玩笑,说:“京城那么繁华,我想到那里走走,那里人多,也许我能在那里遇到我的朋友。”

刘韐这才觉得刘蓉不是在开玩笑,立刻变得严肃:“不行,你是个女儿家,一个人去那么远,我不放心!”

刘蓉说:“爹!上次我还在相州立了战功呢!我怎么不能让您放心了?”

刘韐一时语塞,想了想,说:“哎呀,你在爹手下当兵,不管怎样,都有爹和哥哥看着,你到了京城,那里人那么多,你被骗怎么办?爹看不见你,自然要为你担心呀,再说,你从小就是个惹事精,哪一次出了事,不是爹替你摆平?你独自去了京城,万一出了事,该怎么办?谁来帮你?……”

刘蓉听得眼冒金星,不耐烦的制止道:“行了行了……爹,我已经长大啦,不再惹事,您不同意,我也要去,就是要去,我去定了!”

刘韐呆愣的看着刘蓉,最后吐出一句话来:“女儿长大了,翅膀长硬了,好吧,你去吧,不过,别问我要盘缠!”

这句话就像一盆凉水浇透了刘蓉的心,她撇着嘴,气呼呼的说:“不给就不给!哼!反正我是去定了!”

刘韐本想,不给刘蓉盘缠,刘蓉就不会去京城了,没想到,当天晚上,刘蓉竟然带着自己仅有的一点首饰,私自逃出刘府,真的独自去了京城,第二天早上,刘韐知道刘蓉逃走时大吃一惊,可一想到她身上没多少银子,一定坚持不了十天半个月,就又放心了,一面派刘子羽出去寻找,一面等着刘蓉自己回来,没想到,刘子羽没找到刘蓉,刘蓉也没有知难而退,整个真定府都翻遍了,就是找不到刘蓉。

这么一晃,一个月过去了,刘蓉已经辗转到了京城,她已经从“小蓉侠”变成了一介布衣,至少在穿着上是这样的。她现在急需找个活计,不然,她就得上街讨饭了,她有些后悔,如果早点回真定府,她就不会这么凄惨了。如果是在真定府,她就像主人一样,不管到哪都像大爷一样,可如今在京城,京城有多少达官贵人呢,她怎么敢胡作非为?她只好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转来转去,走到水门大街,被这里的繁华所吸引,可惜她兜里没有几个钱,不能大吃大喝一顿。

当她走到一家“应家客栈”时,一眼就见到门上贴着招工启事,她心里都乐开了花,如果她能在茶楼里做事,就能在京城落脚,用不了多久,她就又是“小蓉侠”啦!她赶紧拾掇拾掇自己,整理整理衣服,昂首挺胸的走进客栈,客栈地方不小,还是两层的,一层是个茶铺,各色茶等都有,还有酒卖,来吃饭的人也不少,二楼有住店的客人,有的正下楼吃东西。刘蓉再仔细一瞧,老板娘站在柜台里算账,手里还抱着个孩子,能有一岁吧,忙里忙外的只有一个店小二,这个老板娘就是应娇娘,店小二就是魏狗儿。

刘蓉大大方方的走到柜台前,轻轻叫了声:“老板娘?”

应娇娘抬头看了一眼,认出是个假扮男装的姑娘,便问:“姑娘,需要什么?”

刘蓉惊讶她一眼就看出自己是个姑娘,对这个老板娘敬佩三分,马上恭恭敬敬的说:“老板娘,我看您外面贴着招工的启事,我想到你们店里来做工。”

应娇娘笑了笑,问:“你会做什么?”

刘蓉想了想,说:“我什么都会!我会……我会扫地、擦地、擦桌子……反正老板娘您让我做什么,我就能做什么!”

应娇娘被她的话给逗笑了,问:“你今年多大?”

刘蓉如实回答:“我今年十八岁。”

应娇娘点了点头,说:“嗯,只比我小三岁,你留下吧。”

刘蓉一听自己要留下了,高兴的不得了,对应娇娘千恩万谢:“多谢老板娘,多谢老板娘!”

应娇娘和蔼的对她笑了笑,招呼正在忙碌的魏狗儿:“狗儿,带这位姑娘熟悉一下店里,给他吩咐些工作!”

魏狗儿点了点头,说:“好的老婆!”然后拿起肩膀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擦汗,走到刘蓉面前,问:“你叫什么名字?”

刘蓉说:“我叫刘蓉。”

魏狗儿说:“嗯,以后你教我魏大哥,叫老板娘嫂子就行,走,我带你去后厨看看。”

刘蓉跟着魏狗儿进了后厨,厨房里有一口锅,案板上放着许多菜,还有一个烧茶壶和一个烫酒壶,只有一个师傅在忙碌,这个大师傅就是丁厨子,同是青溪人,随方腊起义失败后,他竟然奇迹般的逃了出来,辗转到了京城,正碰上应娇娘的客栈开业,知道应娇娘是青溪人,便求她收留,进来做了厨子,那时丁厨子正受通缉,应娇娘可怜他是青溪老乡,就偷偷的收留他,他在客栈后厨常年不出来,也没有人发现,方腊之乱也被人逐渐淡忘,丁厨子也渐渐被朝廷忘记了。

魏狗儿对刘蓉说:“这就是我们茶楼的厨房,你从厨房端菜,端到客人那儿。”

刘蓉说:“嗯,明白明白,我一定能做好的!”

魏狗儿点了点头,说:“好,有这份信心就是好的!”说完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挂到刘蓉的脖子上,说:“去前面招呼客人吧!”

刘蓉连连点头:“哎,好嘞!”说完快步走到前面去了。刘蓉在真定府时,整天在外面吃喝玩乐,对店小二的工作了如指掌,自然会做,看见客官满脸笑呵呵的,给客人打扫桌子,打扫凳子,问客人需要什么菜,给客人上菜,这些她都做的不错,应娇娘看着她忙碌一个下午,心里也挺满意。

第一天工作,刘蓉心里觉得新鲜,还没觉得干了多少,就打烊了,应娇娘让魏狗儿关上门,自己去后院换了身衣服,出来对魏狗儿说:“我去找郭全仁,跟他说说能不能再宽限些日子。”

魏狗儿抱着孩子,笑吟吟的点头:“嗯,早点回来。”

应娇娘点了点头,又对刘蓉说:“帮你魏大哥打扫打扫,晚饭等我回来再吃。”

刘蓉连连点头:“是,老板娘!”

应娇娘安排好这些事,这才出门。

在京城呆了大半年,应娇娘早就想开一间客栈,和魏狗儿干了几个月,攒下了不少银子,可以租下一家客栈了,可租下的客栈太简陋,应娇娘就问郭全仁借了五百两进行修缮,本来今天就是约定的还钱日子,可应娇娘手头还没有这么多钱,只好去请郭全仁再宽限一些日子了。

郭全仁从应娇娘嫁给魏狗儿之后,伤心难过了些日子,可他得尊重应娇娘的选择,他也不能为应娇娘终生不娶,就娶了个老婆,他有的是钱,根本不在乎娶多少个老婆,可他只娶了一个,就是为了跟应娇娘怄气,后来应娇娘开口问他借银子,他这才明白,原来他跟娇娘两人已经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了,他们只是朋友,想想做朋友也好,只要能跟娇娘有联系,就算是朋友也值得,于是他借给娇娘五百两,连欠条都不要,娇娘跟他说明四个月之后还,他硬是说不用还。

傍晚时分,郭全仁的玉器店也打烊了,应娇娘从后门进去,来到郭全仁府邸的大厅,郭全仁早就在那等她,还给她准备好了香茶。

一见面,郭全仁就说:“娇娘,来,喝茶,这是我们家乡的龙井,我特意托我爹派人送来的。”

应娇娘尝了一口茶,清新淡雅,似有一股清香从舌尖滑过,的确非同寻常,便放下茶杯,说:“确实是好茶,今天算我有口福了!”

郭全仁笑了笑,他猜出应娇娘是来还钱的,便说:“想起我们小时候快乐的日子,我心里就开心。娇娘,我们从小在一起长大,后来又经历了方腊之乱,又同在京城,这真是一段长久的缘分,现在我们俩在京城生意都做的不错,真是苦尽甘来啊!”

应娇娘也笑了笑,说:“当初我不懂事,错看了朱勔,害你为我担心,现在总算风平浪静。”

郭全仁点了点头:“从小我就把你当成亲妹妹,比亲妹妹还亲,以后有事,你尽管找我。”

应娇娘说:“到现在,我最该感谢的就是你了,要不是你常照顾,我的生意也不会这么好。”

郭全仁哈哈大笑,说:“我哪里照顾你多少,都是你经营的好,生意才好的。”

两人又笑了一阵,应娇娘这才说:“全仁,上次借了你五百两银子,本打算今天来还……”

还没等应娇娘说完,郭全仁就打断说:“哎,那五百两,就算是你新店开张,我送的礼金,不用还的!”

应娇娘说:“这怎么行,你我都是做生意的,钱得一码归一码,那五百两我肯定会还,只是,得在宽限一个月。”

郭全仁是真的没想叫应娇娘还钱,就说:“好吧好吧,你随便什么时候还我。”

应娇娘这才说:“这样,我先回去了,有空常到我客栈里坐坐!”

郭全仁点了点头:“嗯,好!”

说完,应娇娘才退出郭府,晚饭的时候回到家。

丁厨子早已准备好饭菜,他的手艺又快又好,说来也可笑,他本就是个厨子,跟随方腊起义,本想做一番大事,到头来还是个厨子。

应娇娘回到家,魏狗儿连忙说:“老婆,快,就等你了!”

刘蓉从后厨又端上一盘菜,见到应娇娘,连忙打招呼:“老板娘,您回来啦!”

应娇娘微微一笑:“来,一块儿吃饭!”

刘蓉赶紧点头,为四人摆好凳子,给大家分了碗筷说:“我就不客气啦!”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吃饭,只可惜谁也不知这安定祥和能维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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