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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记忆(一)

蔚蓝色的天空。在深秋时节,一尘不染,晶莹透明。朵朵霞云照映在清澈的许愿池上,金鱼鳞的微波,碧绿的喷泉水,增添了罗马式街头浮雕的彩色,分外绚丽。清晨的阳光照耀在歌德式的建筑上,明媚耀眼。

远离了皇宫的繁琐礼节和紧张的压迫感,雷文和伊琳娜坐在出城的马车上。早上练完剑后雷文只短短吩咐她陪同他一起出宫,之后什么都没交代。马车驶向夏伍德森林的方向,经过城外旅店时,伊琳娜看着窗外心底一抽筋,如同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不由回想起与格莱斯的初次相遇。

他们的相遇就像是流星,瞬间迸发出令人羡慕的火花,却注定只是匆匆而过。到现在心里还是会泛起隐隐酸痛,也许时间会慢慢沉淀。爱情竟是那么脆弱。

阳光下的伊琳娜,一双眼睛简直像浸在水中的蓝水晶一样澄澈,眼角却带着淡淡惆怅,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薄薄的唇,色淡如水。栗色长发优雅的扎在脖子后,一种说不出的英气。雷文看着她的模样思绪也回到几个月前带她入宫的情景,也是这身装扮,隐瞒着她是女儿身,当时眼里只是一位很漂亮的少年。同坐一辆马车,两人却各怀心事,沉默拉开了他们的距离。

“你还在想他?”雷文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思,薄薄的嘴唇呈现淡漠不削。

“这与你无关。”伊琳娜的思路被他打住,怔了怔,低下头说。这是要去哪里?马车踏过的路程对她而言是如此熟悉。最后停在一幢古老的庄园前。

“奥斯瓦德庄园,你是带我回家吗?”伊琳娜诧异地望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到底还有什么事可以让他查不到?

“还不进去见你的家人。”冷冷的话语刚落。伊琳娜立刻笑着跳下马车,一洗刚才的惆怅。

她站在院子大门口,庄园一点都没变,院子里的白蔷薇因为过了花期只剩下绿藤缠绕在院子的墙上。熟悉地情景让伊琳娜兴奋不已,她张开怀抱跑进去,仿佛小鸟得到新生的翅膀,她边跑边大声喊:“莉莉姑妈,父亲我回来了……”

一些在大厅里打扫的女仆听见叫喊声全从窗外探出头瞪大眼睛,马上放下活计惊呼着:“伯爵,夫人小姐回来了……”

“伊琳娜?是伊琳娜的声音。”莉莉姑妈在房间听到女仆和伊琳娜的喊声激动地站起身,连手里的书滑落在地上都不知道。她慌张地跑下楼,站在大厅门口展开怀抱准备迎接向她飞奔而来的倩影。

“伊琳娜,我的伊琳娜终于回来了。”莉莉姑妈和伊琳娜紧紧的相拥在一起。

“让我好好看看你。”莉莉姑妈喜极泪涕双手抚摸着她绯红的脸颊。“傻孩子,跑哪去了,叫我们担心死了。”

“伊琳娜。”低沉的叫声让她把目光移向莉莉姑妈身后,奥斯瓦德伯爵噙着眼花正看着她。

伊琳娜放开抱住姑妈的双手,缓缓向父亲走过去。才几个月的光阴,父亲好像老了10岁,眼角的皱纹明显增加了,头发也依稀花白掉了许多,苍老的眼角含着慈父的疼爱。她的心仿佛被院子里带刺的蔷薇花藤缠住,正无情地紧紧纠结着她,让她感受到连呼吸也都那么痛。

“父亲。”随着这一声,伊琳娜再也控制不住感情的洪水,扑到在奥斯瓦德伯爵怀里。旁边的莉莉姑妈和女仆见状都纷纷擦拭着眼泪。

看着怀里痛哭的女儿,伯爵把她搂的更紧。只从听见她在森林被劫的消息,伯爵一直都在担忧她的安危。几个月来他努力寻找可都没有女儿的任何消息,他以为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自己亲爱的伊琳娜了。

“你是?”雷文走到大厅门口,奥斯瓦德伯爵这才注意到伊琳娜身后的这位英俊男子。

“奥斯瓦德伯爵,别来无恙?”雷文一改平时的冷漠,绿眸里含着亲切的笑意,那表情仿佛是见到了久违的亲人。

“哦,父亲他是三皇子,如今是太子。”听见伊琳娜这么说,伯爵的眼睛突然睁大,神色诧异地上下打量他。嘴里喃喃叫道:“三皇子?”

伊琳娜觉得父亲很奇怪,只顾看着雷文居然忘记了礼节,这可不像平时的父亲。

“伊琳娜,快跟姑妈说说这几个月你都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回家。”莉莉姑妈察觉了伯爵的神色,借着这个理由把伊琳娜支开。

伯爵书房里,他正要弯腰给三皇子行礼,却被雷文制止住了。

“伯爵,您不用多礼。”

伯爵激动的双手微微颤抖,他拍拍雷文的双肩说:“三皇子,都长这么大了。”

“当年没您的照顾,我也活不到现在。”雷文声音暗哑,嘴角却挂着淡淡微笑。

“三皇子多虑了,你怎么会跟小女在一起?”

“上帝把她送到了我的身边,不是那把蔷薇之刺我还真找不到您,这里的摆设跟以前的庄园一摸一样。”雷文收回笑容,瞳孔逐渐变得幽深。

“11年前,我辞去皇宫职务举家迁移就是为了远离是非恩怨,没想到11年后还是被您找到,天意,天意啊。”伯爵背过身,意味深长地望着窗外的院子,叹息道。

“我只想知道11年前伊琳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会不记得我?”

“殿下想知道?”伯爵突然回过头用黯沉的眼角凝视他,雷文望着伯爵坚定地点点头……

第二天刚刚亮,伊琳娜就起床悄悄摸进庄园后的马厩里,她想去看看从小陪她长大的爱马。她换下平时的男装,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贵族礼群。束腰蕾丝花边身后系着一个完美地蝴蝶结,宽大的裙摆随风飘摇。她的身材是那样苗条亭亭玉立,步履是那样轻盈,仪态大方,好似一个美丽的精灵从天而降。

打开门,马厩里站着一个熟悉地身影,竟有人比她起的还早。

“白雪居然让你摸它?”伊琳娜惊讶地把目光投向正站在一匹白色骏马前的雷文。他纤长的玉手游走在它白净的鬃毛上,眼睛吐露的神色好像很久未见的老朋友,此情此景根本无法把皇宫里冷某自私的那个三皇子联系到一起。

“看来你把白雪照顾的很好。”

“白雪从小陪我一起长大,这个家里你是第四个肯让它接近的人,它好像很喜欢让你抚摸。”伊琳娜看着那匹白骏马自豪地说。

“它小时候右前腿受过伤,现在看起来很健壮。”雷文没有理会她继续抚摸着。

“额。”伊琳娜微微皱起眉头。他怎么知道白雪小时候受过伤呢?还有昨天父亲看他的神情就不太对,难道……

“庄园后的草莓地还在吗?”雷文这才抬起头,明澈的眼里扫过一丝惊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伊琳娜穿女装,少了一份英气却多了一份女子的妩媚和典雅。

“还在,不过已经过了成熟的季节,你要是夏天来,院子里开满了蔷薇,下午可以摘鲜嫩的草莓拿来做草莓派,还有葡萄架,父亲可是酿制葡萄酒的高手……”伊琳娜不停的夸耀着奥斯瓦德庄园沉醉其中。

“我想地窖里应该还有奥斯瓦德伯爵亲自酿的葡萄酒吧。”雷文打断她的话。

“有啊。”伊琳娜瞬间收回笑脸,静静地望着他。“你好像比我还了解这里。”似乎很久以前他就是这个庄园的一份子。想到父亲对雷文不寻常的态度,还有之前在皇宫里他所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雷文一定和这个庄园有某种特殊的联系。

离开马厩,两人并排着经过花园。伊琳娜不时用余光瞄他,雷文的表情更像是怀旧的故人,眉间凝重,两眼淡然,让人难以捉摸。

近处的花园里,一幅图画正呈现在雷文的眼前,一个黑发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正围着大树玩耍,银铃般地欢乐声在蔷薇花之间回荡,孩子的脸上都散发出无邪的童趣……

“啊。”由于只顾看他没留意脚下踩着一块石头,伊琳娜身子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栽了下去,倒在旁边的蔷薇丛里,疼痛传到大脑,右手被草刺划破了一条口子,鲜血流了下来,手背也撞青了一大块。

“笨蛋。”她的叫声打断了雷文的思路,他冷冷地把手伸到伊琳娜面前,伊琳娜抬头注视着他,他的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在闪动。

“不需要。”她起身故意装作毫不在乎,正准备向屋内走去却被雷文一把抓住受伤的手。他慢慢低下头,小心翼翼捧起她的手,轻轻的把嘴印在伤口上吸出里面的刺。

伊琳娜震惊得僵在原地,半晌,她慌张得想要抽回手,却被他嘴上的温度所扣留。

这个三皇子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这样亲昵地举动实在出乎意料。她不安地看看四周,还好没人。

“回去擦点药,伤口很容易发炎。”他这是在关心她吗?桀骜不驯地三皇子也会有那么温柔的一面?以前他不允许任何人挑战他的耐性和权力,现在又算什么?怜悯?还只是一时的头脑发热。心乱如麻,伊琳娜挣脱掉他的手红着脸一口气跑回自己房间。

整个一天,伊琳娜都尽量避免和雷文正面接触。连晚饭桌上她都沉默不语,吃完后也独自回到房间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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