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艾，受伤的人是我，你为什么哭？”孙康生的手抚在她头顶，许久都没有移开，伍艾缓缓地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什么都说不出来。
“呵……”收回手，孙康生想要坐起来，却是有点使不上来劲，伍艾这才反应过来，扶起他问：“你……你要什么？水吗？还是饿了？”
孙康生摆手，抽回自己的胳膊，只拍拍身边的空位：“你陪我坐一会好了。”伍艾泄气地放下手，挨过去坐下。孙康生顺势将身子半靠在她身上，微闭了眼睛。
“孙康生，对不起……对不起……”伍艾身子僵了一下，随即轻轻拥住他，只会这样一直说对不起。
“昨晚，我特别希望你在身边，特别特别希望，”他依旧缓缓地开口，“但是你一直在通话中，我打了一遍又一遍，我真的很累。”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错了，我应该陪着你，我不该听他们的话，我这么自私，对不起！”不禁拥紧了他，那种感觉那么强烈，仿佛她正在失去他，他正在慢慢流逝，她怕啊，她真的很怕！
孙康生撑着双手坐起来，直视着她，她的眼泪在掉，她为什么又哭呢？为什么呢？内疚吗？凑过去吻住掉下的泪珠，她吃惊，没有再动弹，任由他轻轻地吻，从眉眼到脸颊，一直一直到唇边，她闭上眼，却迟迟不见他动静。
睁开眼，他的呼吸就在唇边，却执意不前，像是一种命令，他说：“你吻我。”
一个轻微的颤抖，伍艾愣住了，他就近在咫尺，她却怎么也吻不上去，他的语气加重：“伍艾，吻我！”
“我……不……”偏过头，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她立马又转过去面对他，而他……却已经离远了。伍艾觉得，那一刻真的知道，他们……已经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他的眼眸里有深深的痛，却转瞬即逝地归于平静，挣扎着站起来走到窗前，不顾她伸过来想要扶他的手：“伍艾，我想，我该好好对你说些话。”
他说，他要好好对她说些话。伍艾抬眼看他，他却只是望着窗外，艰难地开口：“伍艾，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可爱的姑娘，到有一天，我知道你也会哭，但是你哭泣的是什么，我却一点也不知道。我那么希望你照顾我，就像我的妻子，睁眼看见的，却是凌晓。或者，你在乎别人比我多的多。我等你的电话，却等不到你一句问候，一辉骂你，我听见了，我想说不要，但是怎么办，连我自己都觉得是你对我不管不顾。”
“我没有……我没有，”伍艾摇头，“他们说你们男生要在一起玩不要我妨碍，我不放心给你买了醒酒的牛奶，却没有看见你。”
“是吗……”孙康生低头笑了一下，走向她，然后蹲在床边，手指点在她的心脏的位置，“伍艾你还不明白么？你的这里，没有我。”
你的这里，没有我……
可是天知道，他已经渐渐扎根在那里，已经可以控制住她的心神，他为什么会这样说，怎么可以这样说？就为了这一次吗？伍艾已经不哭了，她不懂。
手指往上，贴着她的脸颊：“伍艾，也许那个让你拥抱着哭泣的男生，那个让你昨晚一直煲电话的男生，才是你对的人。而我，什么都不是，我有时一点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一点都不知道。我也是需要安全感的，你明白吗？”
他的语气很轻松，声音很低，却像个闷锤打在她心上：“孙康生，你误会我了！我知道了，是凌真对不对？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她想做什么？！”伍艾抓住他：“我不要，我不要分手，你不要告诉我，不要！”
他略微一愣，呵呵笑了，“伍艾，你从头到尾都不愿意吻我，我那样叫你吻我，你都躲避，主动接近我，那么难吗？”顿了下，继续说：“你只会说不要，可是，你要什么？”
可是，你要什么……伍艾答不上来，她不知道她应该怎么说，说什么，为什么不吻他，为什么躲……如果这个这么重要，她一定不去躲，但是谁理解她的感觉？沉默了仿佛几个世纪的时间，伍艾站起来，摇晃得比孙康生还要向病人：“我扶你去洗漱。”
孙康生不可思议地看她，像是没有见过她：“伍艾，你听明白我在说什么嘛？”
“我懂，我想跟你吃最后一次饭。”伍艾抬起头笑起来，看在他眼中，那么明媚又那么刺眼。
“不用，我自己会。”孙康生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伍艾已经帮他准备好了外套，看着他穿上，有帮他系好了围巾，依旧在笑：“孙康生，你真的很帅，很帅很帅。”不理会他的眼神，她拉着他下楼。
“对不起，你是病人还要你出来吹冷风。”伍艾歉意地挽着他走，“可是我不想就这样告别。”
孙康生一把抓住她，恨恨地说：“伍艾你不要再笑了行不行！你这样笑到底说明什么？你这样到底说明什么？！”
伍艾：“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好像所有的坚强都被撕碎，你问我说明什么，说明什么？我喜欢你啊！我这么喜欢你！你却问我，你问我……
像是要看进她的内心，低头看了她许久，孙康生才松手：“伍艾，我听人说过一个游戏，我们俩背对背地走，走一百步，看看会不会回头，好不好？”
等来的却又是沉默，该死的，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提议，游戏？笑话！但是已经说了，孙康生等她回答。
良久，却见她抬头：“我不走，我不想走。”停了下仿佛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对不起让你下楼来了，快上去吧。我走了。”
没有回头，孙康生就这样看着她离开自己的视线，直到看不见。这么短的时日，于是他们分开。呵……多可笑……抬头看着东阳升起，天色正早，人已远去。多可笑，明明，自己已经做好了决定，决定跟着她身后走那一百步，等她回头，明明他已经决定了，她……却没有给他机会，她不走。不这个字眼，她要用多少次。胃部又是一阵灼痛，他蹲下来蜷缩起来，伍艾……
伍艾苍白着脸地往前走，从他提议那个游戏开始她就知道没有可能了，她不敢做这种游戏，她怕，这种惧怕是跟随她很久的自卑。她怕她一回头空空如也，她赌不起，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去赌。她不敢面对最后会让自己崩溃的事实，那么，就选择放弃，趁早放弃会不会更好一点……
忘记了应该做什么，她走不动了，就这样蹲在学校旁边的长廊里，清晨扫地的大妈诧异地望了她一眼，她竟然开始忘记了，回去宿舍的路。
手机悠悠地响起来，是陈丹菲：“你在哪里？！怎么整晚都不回来？为什么不接电话？”
“姐……我迷路了……”伍艾低低地打断。
“你在哪？”
陈丹菲穿着火红的大衣出现在伍艾面前的时候，给这个冬季的早晨带来一点点的温暖的感觉，伍艾扑过去抱她：“姐，我好累，我也好累。”
“乖，回家了。”陈丹菲什么也没有问，带她回去。
听伍艾絮絮叨叨的描述，陈丹菲知道了事情的大致，摸摸她的头，想说孙康生也不容易，却在看见她无神的双眼时不再说话，想找凌真问个清楚，但是被伍艾拉住了，伍艾说：“没意思，这是我跟他的事情，我也不要听见凌真的名字。”
心疼地帮她盖上被子，看她倦极的样子，也不忍再说，起身离去。躺着的某人睫毛微颤，然后渐渐平静。
季敏醒来的时候寝室只有伍艾在睡觉，轻轻拿了书本走出去，他们的世界她其实不懂的，她没有爱情，也不奢望有爱情，只是如果爱情可以改变一个人，那么她宁愿选择不要。
“何枫，能跟我说说伍艾的事情吗？”陈丹菲坐在画室里执了笔半天没有下手，看着师傅认真的侧脸问。
“怎么了？”侧过脸男生望着她，敏锐的眼神有点不明就里的味道，“她发生什么事情了？”
“应该是分手了吧。但是我想知道伍艾以前的事情。”陈丹菲手中的2B铅笔转了个圈，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但是她就是想问。
男生愣怔了一下，恩……“她很好，只是更喜欢阳光。”
陈丹菲眼神闪了下，知道这就是他的回答了，不在意地笑笑。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很羡慕伍艾，”陈丹菲的笔尖停在画纸上，轻轻勾勒那个何枫已经叫她临摹了很多次的花瓶，几笔之后又泄气地放下，“伍艾有你这样的朋友，真的很好。”
“呵呵……不仅是我，还有祥和。”
“不……你不同。”
何枫这才真正看了面前的女生一眼，陈丹菲却是笃定的眼神，随后撇嘴：“当然，我只是感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