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输了三把之后,玉藻前恼羞成怒。
“好你个混账小子,尊老爱幼好不好?关爱老人懂不懂?下一局杀我一局你还想不想在离木宗混下去了啊?”
齐楚摊手耸肩,脸上有笑。
人畜无害。
玉藻前气度还有一些,没有掀桌子,不过讲真那么大的棋盘想掀也要费些功夫,他懒得。
或者是这巨大青石做的石桌棋盘陪伴百来年也有了感情,怎样都好,到底没掀。
不过看齐楚的眼神已经满满的尽是幽怨了。
对于玉藻前身份的不寻常,齐楚心里大概是有点底的,可是称呼宗主林列作小林子,齐楚也没想到。
玉藻前这条腿大概是抱上了。
这样子性格的人齐楚也是喜欢的,为老不尊的老不修嘛,大大咧咧的可以和你一起喝酒聊天,有事也帮你的朋友就算是没有这样的身份,齐楚也愿意继续这样子交往下去。
将要从那渺远高峰之上离开,林列说送几步吧,被老人白眼阻止了。
“有那时间不如专研点围棋,老是输给我。寂寞如雪啊。”
林列尴尬的笑,眼睛往齐楚那边瞟。
而玉藻前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也一点害羞脸红的意思都没有。
浑然忘记刚才连输三局。
“刚才谁连输三局来着,臭不要脸。”
玉藻前老脸一红。
原本笑的尴尬的林列放声大笑,指着老脸羞红的玉藻前。
“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
又一次被齐楚气得不轻。
玉藻前已经在脱鞋了。
白色长袜在地面上沾染了泥土,也有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小一点的重一点的脚印在前面慌忙逃窜。
时不时响起来的千层底布鞋与身体接触的清脆,还有齐楚绵延几里远的哀嚎,让素来喜静的宗主林列摇了摇头。
摊上这一老一少啊。
林列的棋艺其实也不算差的,与玉藻前半斤八两的样子吧,可是林列好正人君子,哪里像玉藻前这般老狐狸死不要脸,落子生根的道理全然没有顾忌,动不动就悔棋,能赢就奇怪了。
那边……
''小兔崽子,你还跑,你再跑。让你没事再多嘴,我抽不死你,抽不死你,不死你,死你,你……”
好不容易这边两个人打闹完了,玉藻前提着齐楚的衣领子走了,林列捋了捋并不长的胡子,将棋子一颗颗收入草编之中,脑海里却在复盘刚才齐楚和玉藻前的对局。
沉吟了很久。
他有些疑惑了。
刚才两人对局的时候运子如飞,林列的思维跟上去之后不解的地方反而更多了。
围棋这件事情大部分上是共通的,但是在已有的经验上面,针对于场面的出手大都已经甄于惯性了。
惯性的思考与应对被称作定式。
所以面对齐楚许多奇怪的套路还有无理手,林列也是只能大概的这样猜,想要做什么,目的是什么。
最后摇头不再去想。
至于齐楚想要找的人,他心里有数的。
前段日子晚明过来打过招呼说新收了个弟子准备进内门,大概的算是报备一声。
小姑娘林列也见过,小小的黑黑的,眼睛好看。
资质是好的,不然也不会被晚明看中收作内门弟子的,单品木属性对于梨木宗这样专注于草木这一块的宗门来说,是契合的而且修炼速度也快。
不过讲道理,资质好的人林列也见过不少,真的走得很高很远的人也不是没有,更多的还是在漫长的孤寂修炼里面泯然众人。
林列放在心上的也不多。
他自己的资质也不是多好,火木两个相克的属性修炼起来也算是事倍功半吧,能够走到筑基巅峰的修为,这中间到底吃了多少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只是林列对于离萦的态度而已,但是对于齐楚和玉藻前这边的态度他不明确。
人他是知道,没有说,想等一等。
玉藻前带着齐楚过来的时候,林列已经认出来了。
齐楚嘛。
那个在入门大会上面闹事把检测的外门弟子捅了一刀的家伙,结果还和人家变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心老友。
做杂役吃了“蛮植”养出了一缕灵气入了外门,出去历练一圈,老李那个快筑基的儿子就这样没了、
他回来了、
一年多,齐楚从一无所知到现在的练气四层,这中间还有一大段出去试炼的时间,提升速度还是快的。
“应该是个好孩子吧?”
“不急,为情所困最不值得。”
看了看要落山的太阳,林列说了两句话。
一句话是收那个装着滚熔浆子的黑子草编说的。
一句话是收那个装着陈海玄冰的白子草编说的。
世事如棋、
黑白哪有分明?
回到小楼里,刘成顺看齐楚的眼神很幽怨,就好像是看夺走了什么却没有负责的人。
好吧、
真无奈、
“刘师兄啊。你怎么啦?”
齐楚手倚着桌子,托着腮帮一脸无辜的看着郁闷的刘成顺、
“人家只是想看看宗主嘛。”
刘成顺埋下去喝酒的头抬起来,嘟着嘴对着齐楚、
“还想不想看宗主啊?”
“宗主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两个嘴巴一个眼睛一个鼻子。”这句话是刘成顺说的。
毕竟眼前的灵石和太遥远的宗主比起来孰轻孰重他分得一清二楚。
把齐楚的灵石抠下来往自己储物袋塞,一边含糊的问。
“我说齐老板啊,你哪来这么多灵石啊?就跟发糖似的没事就给我一个,搞得我都不怎么好意思了哈、”
可耻。
有你这样子不好意思的么?
刚才拿灵石的时候不好意思一下不就完了?
无耻、
当然只是小事,齐楚的身家也不会在意那么一块两块灵石的,当然也没有道理掏心掏肺把储物袋里面千百块灵石全拿出来,坐地分赃也不至于。
小的秘密谁都会有,懂点事的也大都会承认这些,不会多说。
而齐楚只是把大的秘密勾出去一个小的角,分解拆开拿出一点点和人分享。
齐楚也不担心刘成顺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大概就是刀与酒,灵石与灵石之间的信任吧、
刘成顺拿着酒壶和灵石走了,回自己的小院了。
齐楚收拾了桌子,坐在地板上。
天色已经有点黑了、
黑啊黑、
“我的小时候,吵闹任性的时候。
我的外婆总会唱歌哄我,
夏天的午后,老老的歌好像这样唱的。
天黑黑,欲落雨、
天黑黑,天黑黑。
......”
外面的夜色浓厚了从窗子挤进来,屋子里也全是黑色。
去年这个时候,睡不着的黑黑,也看着这样的夜色,听着齐楚唱找不到调子的这首歌。
儿女情长。
以后人生也长。
要一起走漫长岁月啊小家伙。
月亮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