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夜半,但襄梦京城依旧一片繁华。夜晚的街上依旧是人声涌动,花楼场所门口更是热闹非常,里面丝竹管弦声声溢出来,歌舞升平。
直至清河府三字出现,蔚然眨了眨眼睛,见君慕直接带她来到了亮着灯的书房,在房檐背静处稳住身形,她嘴角抽了抽,这小子知道她在想什么,所以专门来偷听人家的房角了。
偏头看君慕,他似乎极为兴奋,嘟囔了一句什么,虽然声音很轻但蔚然还是听得清楚,似乎是:“这样的事儿好久没做了。”
蔚然向天翻了个白眼,感情来人家房檐这冷风口吹风还是他的乐趣之一了,不过,她也喜欢。
“爷爷,在孙儿看来那季无情就是一个妖女,我们三王府绝不能容许她留在襄梦祸乱。”书房里传来一声极为年轻的声音。
声音不高,但其中对蔚然的厌恶从语气里却是表露无遗。
蔚然一愣,她什么时候成了妖女了?偏头看君慕的脸色已经沉了。
敢说他姐姐是妖女,他现在就可以杀了他。
察觉君慕气息变化,蔚然伸手轻轻拍了拍他手背,被人抓住皇太女携男宠听人家房角传出去这人她丢得起,她那对无良爹娘可丢不起。
君慕脸色依旧不好,但沉暗的气息瞬间隐了回去,无影无踪。
“住口,不准如此说太女,她毕竟是是圣上扥亲外孙,你有几颗脑袋容你如此放肆!”传来一声苍老的薄怒,自然是清河王。
“爷爷,难道非要将这襄梦毁在她手上我们成为亡国奴你才会明白吗?她一个女人能有什么本事领导我们这偌大襄梦?”
“子玉,你被传统蒙蔽了眼睛,莫说在这青玉城有多少女子你不如,便是单单今日太女的下马威便足够证明她对我三王的不屑。若是有可能她必会铲除我们三王中的异心者。”老者叹道,又似乎想起什么,声音有些叹息。
“爷爷是又想起了那个女人?孙儿真不明白你们这些年内疚什么,若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我们三王府也不会被创伤十几年才恢复生机,况且她还并未死。”
“子玉,不准这样说。当年···是我们对不起她,她毕竟是圣上的女儿,襄梦的长公主。”苍老的声音道出一抹严厉,似乎又是叹息又是愧疚。
“爷爷,如今天下只余襄梦和大燕两方对峙,这一介女子又如何能担当大任,若她真做了国主,我襄梦焉有存活之路?”
清河王首次没有了言语。
“爷爷,那季无情必须离开襄梦,这个祸害不能留。”玄子玉又义正言辞道。
蔚然微微蹙眉,这样关于她是祸害的消息她倒是听得新鲜。也许天下朝夕变化的格局于她的确有大部分原因,至少,她与老狐狸那一局棋便是以天下为赌的赌局。给于邪凌三年时间休整备署,又何尝不是给自己三年时间清醒,冷静?
以天下为局,百姓为子,这局风险本就大,但所需的意志却是强大的。
房间内陷入沉默,清河王依旧没有言语。
玄子玉知道爷爷也是担忧,趁热打铁道:“爷爷,只要你说一句话,孙儿连同云均和怀远一定将她赶出襄梦。”
赶她出襄梦?蔚然嘴角冷笑,他有几分本事儿可赶她出去?
”子玉,此事不可为,你最好收起你这心思。”清河王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
“爷爷,难道你还不明白?她季无情目中无人,在城门口明明爷爷和文武百官相迎,她却借故不下凤撵。据孙儿一路所查,她根本就不在凤撵中,后来又突然出现,不是妖女又是什么?”
“住口”清河王薄怒。
“爷爷···”玄子玉似是还想说什么,却被清河王打断。
清河王见玄子玉不甘的神色,一摆手,“休要再说了,夜深了,休息去吧。”
玄子玉还想再劝清河王,但看着清河王态度坚决,知道没戏,再说下去便有可能会惹怒了爷爷,只能以躬身,“是,爷爷也早些休息,孙儿告退了。”
“去吧”清河王摆摆手,又道:“襄梦的水已经浑了,我们能在浑水中自保方式明智之举,这水也不差我们一手。”
”是,孙儿明白。”玄子玉压着心思退了下去。
书房门关上,清河王叹息一声,他只能提醒这么多了,但是自己一手培养长大的孩子他自然明白他不会甘心,希望莫要闯出大祸才好。
玄子玉出来闷着一张脸,锦衣华服,在夜风中自有一种贵气风仪。
蔚然看着玄子玉,夜虽然昏暗,,没有月色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若不是此时脸色不太好,他应该可以再美上几分。但她可以清楚看到他气赌的神色,心里好笑。
在书房门外站了一会儿,他气闷的一拂袖,抬步向门口走去。
眼见玄子玉走出看不到背影,两人低头看下面,见清河王还没离开书房,君慕皱眉嘟囔:“这老头儿还不走···”
蔚然好笑,当贼能连这点儿耐心也没有。
君慕话刚嘟囔完,书房传出一声苍老的声音让两人一惊,“清河王恭迎太女大驾!”
两人对视一眼,随及如一缕清风一般眨眼间飘进了书房。
“老臣玄空拜见太女殿下。”
站定后,蔚然这才看清清河王的面目,虽苍老但那种凛冽气势却是十足强烈,蔚然双眼微眯:“王爷折煞无情了,快快请起!”
清河王有些惊异于蔚然的反应,心中虽惊面上却是毫无波澜:“太女深夜来访所谓何事?”
蔚然看了一眼清河王,又示意君慕走出,方沉声道:“不瞒王爷,无情此次深夜叨扰确实是有事相求!”
清河王似是没想到蔚然行事如此水准,怔了怔道:“殿下请讲。”
蔚然淡淡一笑:“污蔑太女之罪该当何处?”
“这···”清河王将目光投向屋外,良久,道:“太女是来问罪的?”
“非也!”蔚然摇头,自清河王对面坐下,“本太女平时无事时喜好逗逗猛兽,前不久却发现豢养的几只小兽对主人有敌意,只是想请教王爷无情对于此等白眼物是杀之后快,慢慢驯服还是断了它生的希望?”
清河王闻言,身子一僵,脸色有些泛白,有些不言置信的望着蔚然。那目光中精光一片却又伴着凶狠。
蔚然却仿若没有看到如此慑人目光,依旧把玩着手指,“清河王,本太女在等你的答案。”
良久,清河王宛若泄了气的皮球瘫软于座椅上,道:“太女不是已经有结论了?”
“王爷,实不相瞒,无情此次的目的就是天下。这襄梦无论欢迎本太女与否,终归会入本太女囊中,只是无情想与王爷同观大业···”话已至此,蔚然便不再言语,书房陷入一片静寂。
清河王望着眼前的少女,她比起长公主有过之而无不及,有其父的睿智冷静,霸气,又有其母的冰冷娇媚,王者姿态,两种气质混合在一起却是愈显尊贵。想起十六年前那一击,他们三王失去各自的继承人却还只是失败,长公主却大度忘却与他们的仇恨,放弃荣华富贵甘愿为庶人,从此不再踏足襄梦。闭目叹息,自袖口摸出一枚印玺抛至蔚然面前,深深看了她一眼,声色平静:“清河王府只求安稳无忧。”
蔚然笑了,与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轻声道::“本太女担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