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关严的门口处,去而复返的修长身影静静伫立,手扶在门框上,看着里面哭得哀转的人,眼底闪过诧异,惊愕,以及不敢置信。
谢南柯看着里面,眉头在一蹙一蹙地跳,有什么情绪在心底荡开,说不清,道不明,眼底的情绪,越来越复杂。
她哭得哀伤,哭得凄婉,理智告诉他,这是她的隐私,他不该介入,可情感已经背叛理智,他一步步朝那缩在沙发上的人走近。
脚步声靠近,某种淡淡的气息将她笼罩,郝梦抽咽着,满脸泪痕地抬起头,谢南柯就这样蹲在她面前。
她眼眶通红,泪花还在闪烁,一脸毫不掩饰的脆弱。
谢南柯明显感觉到,心底的某一处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郝梦……”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在面对这样的郝梦时,统统都不见了,只本能地唤她的名字。
“……谢南柯,谢南柯,”她流着泪叫他,像个孩子般告状,“他走了,他走了,他走了……”
谢南柯突然有些慌,这般直面这样的她,他竟然有些慌了。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用拇指拭去上面的泪,“我知道,我知道……”
她的泪却流得更快,她看着他,哭声越来越大,“谢南柯,他走了,他又走了……”“我知道……”
他不断点头,安抚她,另一只手也不自觉地抚上她的脸,为她擦着脸上的泪,“我知道的……郝梦……”
“哇……”她却突然趴上他的肩膀,更大声地哭出来,似一个没得到糖的孩子,眼泪瞬间打湿他的肩。
直哭了许久,郝梦才慢慢缓过来,理智渐渐转回笼。
她抽咽着离开谢南柯的肩,带着几分伤感几分窘迫地低下头,轻擦着脸上的泪,吸着气缓和激动的情绪。
抬眼间发现他肩膀处的衣裳湿了一大片,目光闪烁了下,又垂下头,“抱歉,弄脏了你的衣服。”
谢南柯偏头看了眼左肩,那处湿湿的地方还带着温热,女人哭时的哀伤仿若还停留在上。
“没关系。”他笑了笑,带着安抚的意味,却又抬起左臂动了动,状似痛苦地呻吟,“就是,好酸……”
郝梦睁眼看他,愣了一瞬,随即“扑哧”一声笑出来。
谢南柯也笑,“洗把脸吧,好脏。”他故作嫌弃地说。
郝梦窘了窘,有些无措地点点头,“抱歉,嗯……失陪下。”
谢南柯点点头,起身给她让路。
郝梦去了洗漱间,谢南柯四下看了眼,找到冰箱,拿了点冰块出来。
洗漱间的门打开,郝梦拿着毛巾按着眼睛走出来,看他站在冰箱前,诧异了下。
谢南柯朝她晃晃手里装着冰块的玻璃碗,示意她在沙发上坐下,“敷下眼睛,一会出去吃饭?”
郝梦眨眨眼,又默默地点点头。用毛巾包着冰块敷在哭疼得眼睛上,凉凉的,很舒服。
郝梦仰靠在沙发上,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干脆闭上嘴巴,安安静静敷眼。
谢南柯坐在她对面,十指交叉放在腿前,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你……要不要处理下衣服?”郝梦突然间开口。
因为两个人这么坐着,却谁都不说话,空间静得让她有些微的不自在,特别是她在他面前那么哭过后。
谢南柯因她的突然开口怔了一瞬,看了眼左肩,白色的运动服上留下浅浅的印记,很淡,他本想说没关系,又想到两人稍后要出去吃饭,便点了点头。
“要借你洗漱间用下了,我车内有换用的衣服,在这换一下?”
闻言,郝梦顿了一下,才缓缓点了点头。
谢南柯下去取衣服,郝梦拿下敷在眼睛上的毛巾,看了眼合上的门,又看了眼洗漱间的门,皱皱有些红的鼻子,有些不自在。
在听到电梯“叮”的声音后,条件反射地将毛巾敷上眼睛,恢复刚开始的坐姿。
谢南柯进来后,看了她一眼,才进的洗漱间。
郝梦将注意力集中在眼睛上,不去想洗漱间的问题,之前激动起伏地情绪已经慢慢归于平静,她将这种情况归功于习惯。
从她初中,开始懂一些复杂的感情起,像今天这样的事便时有发生,她会一次次伤感地哭,却会在一次次痛快哭过后,很快平静下来,每次都会告诉自己,没有下一次,不准再哭了,却在下一次时,再次痛哭。
时隔快六年,她有将近六年的时间没见过父亲。原以为,再见时,她已长大,已有自己的生活,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会失控,不会再哭,却没有想到,刻在她心底的东西,一直没有消失过。就算,时间在流逝,就算,父母已离婚,它却还在那里,平常不痛也不痒,想起来时,却存在的那么的真实。
洗漱间的门被打开,谢南柯将换下的衣服提在手里,看她还在敷眼便走过去。“怎么样,好些了吗?”
郝梦撤下毛巾,虽然眼睛还有些肿,眼底却已恢复一片清明。她笑笑,将毛巾冰块分好收拾起来,“已经没事了,走吧,我请你吃饭。”
谢南柯挑了下眉,了然地看了她一眼,最后从善如流地点头,“好,那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