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阴气颇重,尤其是清晨,”北漠说罢便脱了外套披挂在我身上,“想你原先应是大户的小姐吧,娇气一些也情有可原。”
这两个月所想的加起来也没有我今天想的透彻。我一时通透,便也不再纠结。就算是怕,也要微笑面对。
“你怎知道我原先是小姐啊?”我倒是挺疑惑的,他玩这一出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堕入山崖时所穿的是稠衣,身配玉带,奈何那身行头倒是被树枝划了个稀烂,无法再穿了!”他语气在我听来颇为遗憾。
但我却不这样想,他如果是原来的北漠又何必说多余的话?
想罢,我便试探道,“北漠,你可愿将我带走?我不想再住在这山林里了。你每次回来都陪不了我多少时间,我自己呆着当真憋得慌。而且如今我的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他听了我的话,沉吟片刻,“我会送你回城的,”他为我紧了紧身上披挂着的玄色外衣,连颜色也是原先北漠的喜好,“但是当务之急,是先要找回你的记忆。然后……”
“记忆?我不要什么记忆!”我扣住他的手,顺着他的话道,“你难道不觉得既然是我不愿想起来的,那那些内容可是……”我面色略显苦涩,似乎很是纠结,然而事事却是在观察他的反应。
“你可是想起了什么?”他手下猛地一紧。
我摇摇头。
他一愣迟疑道,“但是你的家人……”
“北漠,你莫非不愿养我了?”我眼角一红,眼底晕出一圈泪花,“你当真就想那么快送我走,你就……”
“你,你怎么……”他看我如此,顿时手忙脚乱起来,“我何时这么说了?只是你不可能一直住在我那里,而且……”
“哪里有什么而且!”我吸吸鼻子,“你是不是已有了妻儿,所以……所以才……”
“你想什么呢!”他脸色一红。
“那就是你早已有了心心念念的女子,才怕我赖着你!”
“你听谁说的!”他又羞又恼,又拿我没有办法,整着我身上衣襟的手,抖了两抖。
“烬说你当年为了她都……”我故意顿在了这里,拿眼角去看他。
“你说什么呢?”那一脸的疑惑不像是装的。如果不是他演技太好,那就是我猜错了。莫非是第一种可能?他对我用了高深的术法而我的能力还不足以参破。
我再接再厉,语气深信不疑道,“对啊,是烬说的。”
“烬?”
我点点头,“穹予公子。”
“他是谁?”
一般人不应该下意识的是问他说什么了吗?
好吧,他不能以一般人的思维来猜测。
所以我得出了个大概结论,这个北漠貌似当真不是灵界的那个。
我哂笑,“呵呵,呵呵。”
他一巴掌拍在我的脑袋上,“你那小脑袋里都装了点什么啊?”
“反正你答应了,你要带我走。”
“是,我答应了!”他轻轻将我扶起来,“你可休息好了?我们可是要走好长一段路呢!”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北漠满共才找到两株他那所谓的草药,统统用怀中的玉盒装了起来,而余下的那一些,漫山遍野皆可寻到的,则被他随意扔在了筐中。
他边走还不忘为我讲解,“这种药名叫郁李,又名郁李仁,治大肠气滞,燥涩不通,小便不利,大腹水肿,四肢浮肿,脚气。《纲目》曾曰:郁李仁甘苦而润,其性降,故能下气利水。按《宋史·钱乙传》云,一乳妇因悸而病,既愈,目张不得瞑。乙曰,煮郁李酒饮之使醉,即愈……”
这是我自己要求的。反正我一时半会也出不去,那么必是要在他那里住的。并且如果北漠真是北漠,他也不可能放我走,所以在他那里我也要为自己找点事做。
那期间用来熟悉草药也是不错的。
“我们去那处!”北漠抬手一指,顺着他的指向望去,山林密密的不远处掩映了一座小山隘,陡峭的岩壁上长着几经风霜的草本,岩缝稀疏,时有飞鸟经掠,带落几颗碎石。
我们斜斜歪歪向上攀爬,等走到那崖壁下,已过了半个时辰有余。那里似是曾经坍塌过,现下走过的土面都可以看见埋在下方的树枝顶端,仍旧发着枝桠,绿的不像是经过那番摧残一般。
我抬起头向上望去,“这里好高啊!”
耳边风声带过,隐约听见了泉水叮咚声。
“莫非有山泉?”我惊讶道,扭头去看身侧的北漠。
他一手搭棚向不远处望了望,“似乎在那边。走,我们去看一看。”
“是啦!这样就错不了了!”北漠忽的展颜一笑,“那一株应该就在这附近。”
“你要找什么?”
“石间春色。”
他忽的眼前一亮,“在那里。”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山泉幽幽淌下的石缝间竟当真生了几株紫艳艳的花朵,迎着溅起的水花兀自招摇。
“好漂亮!”我情不自禁的感叹道。
那紫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在幽绿的花萼间绽开,气息神秘却又引人注目。
真真应了那名儿——石间春色。
北漠已经开始向那处岩石爬去,不时踩落的碎石哗啦啦一阵惊响,让我心下绷紧,既希望他发生意外,又不希望他出事。如果他从上面摔下来用了灵力防止自己受伤,那么一切都不攻自破。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不是,那么他可能——会死。
我心下纠结,心已经提在了嗓子眼上,直到北漠的手触到了那株花儿。
忽的水花惊落,那清澈的泉间竟猛然探出一只粗长的怪物,直逼北漠而去。
“小心!”我被吓的大喊出声。
北漠似是也发现了,但那崖壁陡峭,没一处落脚点都需精打细算,然而在这当儿,他却已避无可避。
“跳下来!”我冲到崖下,仰头看着他,急急去招体内的灵力。
那怪物长身无足形态颇像蛇,且速度快如闪电,不过片刻已快游曳到北漠近旁,然而他还是没有反应。
这一刻我还哪管他究竟是谁,心下颤抖的仿佛已经不属于我一般,然而让我绝望的是体内哪里有灵力的影子!
“北漠!”我嘶声喊道。
尚还趴在崖上的他向下行了半步,听见我的叫声,竟还不忘回头冲我笑那么一笑。
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拾起脚下一块颇大的碎石便向那怪物砸去。石头是砸歪了,然而那抨击擦出的石屑却在那怪物头顶碎裂开来。它猛地顿住身形,迟疑片刻竟转了方向,径直向我窜来。
我又一块石头砸落,正正砸在那怪物身上。
它尚已吐了信子,飞也似的冲我逼近。
“北漠!跑!”我喊完这句话便扭头向林子里冲去。但奈何那路颇不好走,且我当真腿伤初愈,再加上之前又走了那么长时间的山路,眼看着那怪物蛇已张开大口,漏了满口尖牙,便冲我飞扑过来时,我竟脚下一扭俯倒在了地上。
我回过头去,北漠已经下到了地面,离我也就那么几步路的距离了。但是他再快怎么会有这怪物蛇的速度快。
我向右猛地翻滚,堪堪避过那蛇的一口猛咬。
下一口我便避无可避。
看那蛇身五彩斑斓的样子也不像是没毒的。我被那么咬上一口在这深山老林里就算有神医坐镇我也是不敢赌的。
偏偏此时体内的灵力就那么的没了踪影。
我止住身上的颤抖,看着那怪的眼睛,随手抓起地上的黄土,试图拼他一拼。
随之那蛇的第二口已迎面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