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归云和归凤在舞台上飙戏,赛唱腔。没有张君瑞和崔莺莺的浓情蜜意的,很是剑拔弩张。
连江太中都听了出来,在后台打过好几次手势要她们注意。
坐在人海中的雁飞,纤纤素手捧着一只像女人小腿一样婀娜饱满的瓷坛子。平稳地放在她的膝上。不太沉,足够装载一个人一生的结局。
台上的归云看着她。
她下午临走时对她说:“晚上给我好好唱,我带一个好姐妹来听戏。”
到了晚上开戏,她捧着一只漂亮的坛子来,那上面描着鲜艳的红梅,很扎眼。捧着坛子的人,也很扎眼。台上的归云看到雁飞轻轻拍了两下那只漂亮的坛子。
她就无缘无故卖力唱了。归凤先是惊疑,后又受她感染,不甘落后,铆足劲头将生平所学全部兜包袱掏出来。
戏客固然听出耳油了,但仍毫不留情批评:“张生和莺莺是冤家也不是这样做的,瞧那大眼瞪小眼,跟斗鸡似的。”
是唱得过头了,归云夜里睡在床上时就这样想。连日的不爽快,让她更烦闷。耳边是归凤细细的均匀的呼吸。她们从小相对长大,有时候却又隔得这样远。
归云憋着委屈。
她想要的,她想做的,到底是什么?她从没想过。纠缠的心结,从未释然。恍惚地,她踢开了被子,人凉着,想要清醒,却更乱。
第二天,归云毫无意外塞了鼻,喉咙火烧火燎,感冒了。不得不留在家中休息。
归凤去上戏之前来看了看还睡着的归云,她正蒙着头,似尚在熟睡中。归凤替她再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出了门。
门一关上,归云就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对着白花花的墙壁出了神,墙壁上有淡淡的影子,缩到一点,她摇头:心眼怎么这么小!
归云难得有这样半日闲用作发呆。通常她的大多时间是在练嗓练功演出家务中渡过,每夜沾床即睡,睡得牢靠。
这日趁病,倒是能做些旁的事。她打开床头边的木头匣子,里面有一匹蓝布,一条白手绢,一支黑钢笔,一张淡黄的信纸,一本零碎白纸用线钉起来的小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