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涛听见吴用最后一句话不禁浑身一抖,只觉得背脊凉飕飕的冷汗冒了出来。他趁着吴用和宋江还未发现之际,急忙蹑手蹑脚走出小树林。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慌乱之中不小心踢着一块石头,只听宋江大喝一声“何人”!林涛也不敢回头看他们是否发现了自己,全力加速朝着自己的营帐跑去。
回到营帐林涛这才松了口气,暗地里把吴用那厮的八辈祖宗问候了个遍,还觉得不解气。吴用那厮可真是阴险狡诈,林涛觉得自己差点儿被他骗了,刚才在吴用营帐中见他一副真心实意的样貌林涛还真的信了。总体而言,林涛对吴用的感觉还是不错的,要不是他今晚无意中听见两个头领的谈话,他会一直保持对吴用的崇敬和信任。
看来这个时代可不是我想象中那么简单啊!
林涛躺在床上,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宋江那抹阴险的笑容。尽管不知道吴用究竟和宋江策划了什么阴谋诡计,但他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逃跑的念头变得极其强烈,林涛赶忙从草榻爬起来,趁着夜色溜出营帐。
走到帐外林涛借着月光把整个营寨略微打量了一遍,营寨所处的位置乃是山脚下一片宽约两平方公里的草地上,并以中军帐为中心,四散分布。事实上,这个营寨并非林涛以往在电视上看见得那样围着栅栏。这不太现实,要知道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机动性,如果每扎一次营寨都要大费周折围上栅栏,那得浪费多少人力物力啊。再者,入夜之后营寨也并没有多少火把,这大概也是为了防止敌军劫寨。不过营寨四周都筑起了高达十多米的哨岗,站在哨岗之上,方圆数里的情况都一目了然。
林涛觉得要逃出营寨还是很容易的,只要自己不带火把找个哨岗分布较远的方向,应该可以溜出去。不过转念又想,林涛只身一人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既无亲戚朋友,身上也没有半分银两,总之除了身上一套衣服他再没有别的什么。这么贸然走出去,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说不定落入方腊贼人手中,自己死得更惨。
不过想归想,种种困难还是没有影响林涛逃跑的决心。他心知自己被吴用暗中算计,那种气愤的心情已经令他无法忍受。他觉得就算一死也决不成为别人阴谋的棋子。
他一边想一边小心翼翼地朝营寨边缘行去,其间倒是遇着不少擎着火把巡逻的士兵,不过还好,每一次他都巧妙地避开了。眼开着前方出现了一个高高的哨岗,而哨岗之外则是一望无际的山林旷野。林涛非常清楚,自己只消走出营寨,就完全自由了!
内心的兴奋已经让他迈开了步伐,他看见那个哨兵面对左边站立,也就是说他只要悄悄地沿着右边走,就万无一失了。然而这个时候,林涛只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人猛地从后面拽住,一个声音随即响了起来:
“先生夜里莫要在营帐里乱走,免得被巡夜的兄弟当成细作斩了!”
林涛暗地里叫声不妙,也是急中生智立马挤出一抹笑容,这才回头一看。只见来人乃是一个精瘦的汉子,身穿一件青灰色军铠,特别显眼的是他那两条长腿,几乎占据了整个身高的三分之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宋江的心腹神行太保戴宗!
林涛与戴宗在柴房时有过一面之缘,但在中军帐饮酒时却不见他。根据《水浒传》中的描述,戴宗这个家伙虽然只是给宋江跑腿的,不过由于他够义气,做事又稍有一些心机,深得宋江的信任。换句话说,这人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纪,就是一个给老总充当秘书或者司机的角色。虽然职位稍低,但却是与领导最为亲密的人。又因他曾在江州做过两院押牢级节,江湖上又称戴院长。
林涛忍不住好奇仔细打量了他那一双长腿,实在怀疑这个家伙真能日行四百里吗?
不过出于礼貌,林涛还是第一时间回道:“原来是戴院长!小弟久闻戴哥哥大名,深知哥哥神功盖世,腿绑甲马,仿佛踏云而飞,能日行四百里。今日得见,实乃小弟三生有幸!”
这戴宗被林涛劈头盖脸夸了一番,心中不禁暗喜。这也难怪,像他们这种在梁山泊算得上最底层的工作者,又因他神行如飞,平日里用得多却被众人习以为常,极少有人能够设身处地想想他的感受。
戴宗咧嘴一笑,谢了林涛的夸赞,方才说道:“先生早点歇息,明日还要随俺哥哥一同去涌金门给张顺兄弟吊孝哩!”
林涛闻言心里不悦:你这厮莫要诳我,什么涌金门吊孝,分明就是设好了圈套让我去钻啊!
虽然心中不快,也不好发作,毕竟撕破脸皮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最后只好辞别戴宗怏怏不乐回营帐休息去了。
翌日清晨,林涛被一阵惊天动地的战鼓声惊醒。那鼓声从营寨外围传来,几乎把营帐震得摇摇欲坠。林涛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劫营,霍地从床上爬起来,正欲走出帐外瞧个明白。岂料迎头撞进来一个汉子,把林涛弹翻在地。他揉揉眼睛一看,来人却是戴宗。
林涛忍着咆燥的心情,问道:“戴院长,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战鼓齐鸣?”
戴宗也不答话,摆手换进来一个喽啰。那喽啰手里端着一块木盘,盘子里整整齐齐叠着一件黄色的铠甲以及另一件红色大斗篷,最上面还摆了一顶颜色鲜艳的虎皮帽子。戴宗这才扶着林涛的肩膀不慌不忙地说道:“先生不必惊恐,宋哥哥与众弟兄正在营寨外面调兵遣将。此番特地差小弟给哥哥送一套合身的行头。”
戴宗说完就朝小喽啰递了个眼色,那家伙也机灵得很,把托盘放在床上,拿起盘中的衣物替林涛穿戴起来。林涛也不反抗,任由他把衣物一件件套在身上,心里面暗暗寻思:宋江那厮差人送来这套行头,定然不怀好意,怎奈我无力反抗,明知道是个圈套也只好埋头往里钻了。
小喽啰把虎皮帽子扣在林涛的脑袋上,遮住了他的光头。戴宗后退三步,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不禁赞道:
“哥哥穿上这一身行头,果然器宇轩昂,挡不住的大将风范啊。时间紧迫,请哥哥速速随我去吃了早饭,便随宋哥哥拔营出发了!”
林涛跟戴宗出了营帐,草草吃了几斤牛肉,又被戴宗拉着往营寨外面走去。
此时的营寨大部分已经拆除,一夜之间,四周几乎被夷为平地了。林涛随戴宗朝东行了一里,刚出营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住了。
只见营寨外面的空地上整整齐齐排列着数队军马,身穿红衣的红军,穿绿衣的绿军,穿黄衣的黄军……浩浩荡荡,入眼全是人头,简直一望无际。这里的军马何止成千上万,林涛在现实中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多人同时聚在一块。他记得高中校庆时操场站了几千人,那气势已是无与伦比。而眼前足足有数万人马整齐排在那儿,在林涛的印象中只有国庆阅兵的时刻才出现过如此壮观的景象啊!但那都是从电视上面看到的,并没有直观的感受,如今亲眼目睹,那震慑力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林涛足足愣了一分多钟,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这个时候,戴宗已经牵起他的手朝军队正前方临时搭建的点将台走去。
不过林涛今天这身行头想要低调已经不可能了,他随戴宗从列队中穿过的时候只感觉到无数双眼神射向自己,既有无比的羡慕,又有激烈的妒恨。林涛长这么大,也算头一次这么风光,他娘的!这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啊!
林涛心中暗暗叫爽之际,两只脚已随戴宗走上了点将台。但见台上众好汉一字排开,站在最中央的便是宋先锋。林涛和戴宗走过去行了礼,宋江也不答话,从小喽啰手中接过一杆行军旗,高举着对台下三军挥动几下。这时候,战鼓军号又响了起来,数万个人头开始十分有序地攒动,那场面又让林涛吃了一惊。
宋江点将已罢,便偕同众头领走到点将台右边的一块空地,那儿早就准备了数十匹精神烁烁的战马。众将士跨上战马,宋江这才指着林涛身边的一匹白色战马道:“先生且请上马!”
林涛在上万人的目光下抖擞精神,学着好汉们的动作,拉住缰绳欲爬上战马。岂料林涛第一次骑马,也不知道轻重,拉缰绳的力道太大,弄疼了战马,刚跨了一半,那马儿一声长嘶,浑身一抖,愣是把林涛摔下马去。林涛这一摔十分狼狈,不仅斗篷从身上滑落,就连那顶威风凛凛的虎皮帽子也滚到一边,露出光秃秃的脑袋来。
士兵们见了忍不住哄堂大笑,那笑声真乃排山倒海,滚滚而来!
宋江那张黑脸顿时臊得通红,看着手下数万兵士都朝众头领这边讪笑,一时间真恨不得把林涛生吞活剥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