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长城的一个上午过得很精彩。但精彩这东西,是不能随便给一个统一的定义的。要用党的思想分析指导: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例如,同样是深大文山湖,有的人觉漂亮,有的人觉得不好看,看那人是什么心情去看,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同样是你去看深大文山湖,有时候觉得不错,有时候觉得不好,看你和谁一起看。阿光他们在后来回忆起来,觉得去观看明十三陵更为精彩。
从长城下来之后,才是中午时间,我们继续开往明十三陵。“明十三陵是明朝皇帝的墓葬群,坐落在北京西北郊昌平区境内的燕山山麓的天寿山。自永乐七年五月始作长陵,到明朝最后一帝崇祯葬入思陵止,其间230多年,先后修建了十三座皇帝陵墓、七座妃子墓、一座太监墓。一共埋葬了十三位皇帝、二十三位皇后、二位太子、三十余名妃嫔、一名太监。”惟肖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她最近看了当年明月的《明朝那些事儿》,对所有明朝的东西貌似了如指掌。
一路上,惟肖还介绍了不少明朝的一些趣事,我们都津津有味地听着。这些故事增加了我们不少去参观明十三陵的兴致。可稍微扫兴的是,在定陵那儿没有买到学生票,理由是我们的学生证最后一个学期没有注册盖章。
“定陵是明代第十三帝神宗显万历皇帝的陵墓。他的两个皇后也埋葬在这里。明定陵位于长陵西南方,建于万历十二年至万历十八年。主要建筑有祾恩门、祾恩殿、宝城、明楼和地下宫殿等。它是十三陵中唯一一座被发掘了的陵墓。”从门口到地下宫殿,惟肖用及其专业的术语介绍着,引来了不少游客旁听,他们都以为惟肖是导游,还问几个问题。
参观完定陵,顺路回到了昭陵,我们才发现剩下的现金不够买每人60元的四张票。
“要不我们爬墙进去?”明哥提议道。
“好啊,不错的注意。我看这个门口这么大,墙这么厚,这边是没有办法从前面怕进去了。我们先把车停在这里,绕着外墙走走,应该有一个地方能够爬进去的。”惟肖一边观察窗外的环境一边说。
“怎么了?”惟肖问道。她刚才尽顾着分析怎么爬进去,没有注意到我们因惊讶她竟然毫不犹豫地同意了爬墙这个建议而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女生都开口了,我们当然没有异议,好比搬运重物,体重40kg的人都表示没问题,体重70kg的人自然不会说不。惟肖兴奋地为我们将要发生的流氓行为出谋划策。把车停在门口后,我们决定先在附近晃悠晃悠,以掩人耳目,再从大门左边绕着外墙观测地形、围墙高度等。走了大概100米,红色的高墙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用铁栏做成的围墙,也有人翻过的痕迹。
“就这里了?”阿光问道。惟肖点头表示同意后准备翻过去。“等等,我先来吧。”我拉住了她,第一个翻过去,站在墙的另一边,打算接着惟肖的,她说不用,很熟练地翻过来,等阿光他们都进来之后,惟肖左手插在裤袋里,摆出了她经典的酷酷的动作,继续为我们讲解这些历史,她每提到穆宗朱载垕,我们都在心中默默地祈求他老人家不要责怪我们的粗鲁。
参观完后,我们沿着原路返回,越过墙,正为我们的“壮举”兴奋不已时,发现大门不远处,即我们返回取车的路线上,一个穿着貌似公安制服的人和七、八个穿着便装估的工作人员挡在路上,全心全意地守候着我们,一字排开的他们,恐怖得像六月里的一层乌云。
“怎么办?怎么办?”惟肖心里的那份惊慌失措犹如谎言欲盖弥彰,拉着我的衣角不知所措。
“没多大的事儿,最多被罚钱。他们要怎么处理,我们态度好,认错就行了。”我小声地安慰她。
默默地、故作一脸惭愧,斯斯文文地走过去,尽量避免流露出流氓痞气。
“你们爬墙了?你们爬墙了?”一位肥头大耳貌似领导的人黑着脸说。我们低着头不说话。
“跟我来。”那位公安说到。
“好好处理他们,不可姑息。”那位领导说道。我们静静地跟着公安走到一个保卫处。里面吹着空调。到了里面,公安的态度变得和善,叫我们拿出证件。阿光很聪明,迅速地掏出了学生证,而不是省份证。我们都跟着拿出了学生证。
“学生啊?学生怎么爬墙呢?”
“我们刚才去了很多地方,回来的时候路过这里,很想进去看看,但是钱不够,就爬过去。我们也不是有意的。”我回答道。
“不是有意的,难道你们爬进去是无意的?”公安抓住了我说话的漏洞。
“不是,不是,我们是有意爬进去的。我们一时冲动,爬进去了,下不为例,下不为例。我们今天去了很多地方,钱花的差不多了,没有想到这里这么贵,但又特别想进去,一时糊涂,就进去了。”明哥说到,我也跟着说是。
“学生哦,你们是学生。还怂恿女孩子爬墙。”他没有太多关注我们的解释,翻着我们的学生证,接着检查了阿光的驾照,又拿起我们的学生证。
“你是研究生,搞研究的人爬墙了?”
“一时冲动,一时冲动!”
“你们俩是体育学院的,打什么球?”这位公安用通俗的话问阿光他们学什么专业。
“羽毛球,专业是羽毛球。”阿光说。公安大哥眼睛一亮,他也是羽毛球爱好者。两人似乎相见恨晚,兴高采烈地聊起了羽毛球的握拍、步伐、后场高远球等,直到后来离开也意犹未尽。
从最初的审问到共同兴趣的聊天,大约过了四十分钟,我们出的汗被空调吹干,这位公安看也差不多了,放我们走。我们连忙道谢,匆忙地到车上,天色也不早。在车上,我回头看了下公安同志,他站在那里望着我们离去,似乎在微笑着,我也冲他微微笑,可他表情没有太多变化,看着我们绝尘而去,不知他是否想起了自己学生时候几个哥们儿一起疯狂的日子。这次有惊无险的经历,给我们留下了不一样的精彩。虽然精彩,但是以后并不打算这么做,也不建议别人模仿,因为不是每次都会遇到喜欢羽毛球的善良公安。
突然的旅行也突然中结束,作别了阿光,我们来到了5月31号。火车第二天的晚上会到淮合,大约还差一小时到站,大家对旅途结束的期待超过了旅途的疲倦,逐渐提起精神,一位年轻人,穿着七成新的蓝色格子衬衣,在车厢里走动,说了一些比较激动的话,由于有明显的口语,我只能听个大概:……淮合的父老乡亲们……钱包……男儿膝下有黄金……五块十块……车票……一份心……然后他跪了下来,一个挨一个地收钱。
原谅我,我第一感觉就是,这个男是骗子,因为他无论动作表情语言都是相当的熟练。我还是想搞清楚他具体说的内容,问惟肖。
“很抱歉,打扰大家,淮合的父老乡亲们,我从北京到淮合,准备在淮合专车去广州,天地良心,雷劈的小偷偷走了我的钱包,我现在身无分文,陷入困境。男儿膝下有黄金,我给大伙儿跪下,大伙帮帮忙,五块十块是一份心,凑够195块买坐票去广州。好人有好报,五块十块是一份心。”惟肖一字一字地重复他的话。
“你觉得怎么样?”听完惟肖的重述,我问她。
“很可怜啊。”惟肖说着掏出了五块钱递给他。我也掏出了五块钱给他。
“除了可怜呢?”
“假的。”惟肖并没为自己受骗而懊恼,继续说:“也好,如果我不给,我自己过意不去。你知道了,为什么还给他钱”
“看了他跪下,我也该给5块钱观看费。”我算是解释吧,也或许是掩饰。
“哎,这个操蛋的社会有时真让人蛋疼。”惟肖说这些只有男生才会说的话,一点儿也不觉得一点也不觉得羞,还特意转过头,看着我,强调道:“但是我们要淡定。”
“分析的很到位,但是你一个女孩子,不要什么都扯到蛋。那多不好!”
惟肖调皮地伸出舌头,似乎表示无所谓,继续将头侧到我的肩膀上,疲倦随着旅行的结束涌到她的脸上,也把她带入睡眠中,惟肖睡着的样子很动人。在以前所有相处的时间了,她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让我应接不暇,现在第一次看到她安静睡着的单一表情,别有一番滋味,好比人作为社会的一员需要在群体的热闹,但也不可或缺的是一份属于自己的心内的安宁。
睡觉过后的惟肖神采奕奕,在从车站走回学校的路上兴高采烈地回忆着爬墙的经历,对于从小学开始便有了这样经历的我,并不觉得太多的新奇,惟肖似乎读出我对她话题的兴趣索然,转移话题,非要我讲故事不可。
我疲惫不堪,只好说:“我们俩之间发生的事不正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感人肺腑的故事么?”
惟肖说:“哪有跌宕起伏啊,倒像小溪流水,水到渠成。更何况,我都知道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还用得着你讲么。要不,你讲讲你以前的故事?”
我想了想,说:“那年,我上大学,有一天,我起床,吃饭,然后去上课,下午没有课,我约了同学去打球,打完球,回来洗澡,那天,我晚上十一点睡觉;句号。”
句号表示故事已经结束,惟肖张着嘴饥渴地等待我继续讲,然而,十几秒过去了,她显然看出我没有讲下去的意思,便问:“故事讲完了?”
我轻描淡写地说:“嗯,讲完了。”不是每个人的故事都得精彩的。
惟肖停住脚步,眼睛直视我,表情茫然,若有所失,她倏忽的动作让我措手不及,我想,是我的敷衍惹怒了她。心中正担忧,她放松表情,说:“耍流氓,没有情节的故事,算什么故事嘛!”
我使尽全身力气搜罗,想起了大学里发生的一件事情,说:“那给你讲一个还算精彩的故事吧,这事真发生在我身上的;前几个月呢,我弟弟的QQ被盗取了,骗子在QQ上以我弟弟的名誉来叫我给他寄钱;我看出了端倪,便问他,说,你知道什么叫做薛定谔的猫吗?那傻子竟然理睬我,回答说不知道;我继续说,那你知道什么叫做狄拉克算符吗?他说,不知道;我继续调戏他,说,那你应该知道《百年孤独》是谁写的吧?他还是回答说,不知道。我便发了一个愤怒的表情过去,说,你都没文化,当什么骗子啊。骗子发了一个想哭的表情过来,说,哥,我现在真是缺钱啊,不敢问爸要。我便不再理他了。”
惟肖听得出神,不过,只是淡淡地说:“骗子遇上流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