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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提前到来的交接班

周青鸾虽然执拗,但绝不刚愎自用,得到了师父老李的提示后她也认同他的判断,安乐之所以反应平淡是因为他不压根相信自己的父亲果真杀了人,那么单纯的施压是无济于事的,甚至更容易让他产生逆反心理,首先是要让安乐了解事实真相。

那就让你看一看证据好了,周青鸾没有立刻安排安乐与安全见面,而是给安乐展示了这件恶性凶杀案里最重要也是最直观的证据——全程记录了凶案的录像。

录像一开头是一段山水风光,风和日丽山峦叠嶂、绿树葱葱,看起来录像者应该是在拍摄风景,安乐很快就认出了这是平海著名的旅游区青岩山,镜头剧烈地抖动了几下,焦距迅速拉近,山间一座观景亭中,一个人趴在地上奋力挣扎着,另一个人则曲膝跪压在他的背上,手中举着一根足有成人小臂粗的尖锐木楔不断地刺下、拔出,血肉纷飞,镜头扫视可以看到趴在地上的人已经是血肉模糊,几秒钟后挣扎渐渐停止,而行凶者则高高举起木楔,全力刺入了受害者的背心……

最后一个画面是跪坐在受害者身上的凶手抬起头,朝向摄像机的方向,呲牙咧嘴地狞笑着,正是安全!

嘶……安乐倒吸一口冷气,录像里的凶手的确是安全,至少长相一模一样,可那个人的眼神儿绝对不是自家老头子,太阴冷、太邪恶了。

“你现在相信了吧?”周青鸾冷冷地道。

“这个……”安乐斟词酌句地缓缓道:“就凭一段录像似乎证明不了什么吧?电影里这种场面可不少。”

“这不是电影特效,而且我们还有其他证据!”周青鸾道,“在案发现场我们找到了凶器,留有安全的指纹,在安全的住所我们发现的血衣上的血迹也已经证实与案发现场的血迹相同,都不属于安全!”

说起案情,周青鸾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沉着冷静,条理清晰,与平日直爽冲动的大小姐做派判若两人。

安乐眉头一挑,敏锐地从周青鸾的话里捕捉到了一条不寻常的信息:现场和血衣上的血迹不属于安全,必然是受害者的,可周青鸾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过“受害者”这三个字!

“受害者的身份查清楚了吗?”安乐直视周青鸾的眼睛,试探道。

周青鸾沉默了,安乐的问题让她很纠结,她不想回答,可这正是把他找来的原因……

“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找到尸体,希望你配合我们做通安全的思想工作,不要心存侥幸负隅顽抗,尽早交代藏尸处,为求得宽大处理争取主动……”周青鸾一边说着准备好的说辞,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安乐的神情,见他明显松了口气,心头猛地一跳:万一安乐把自己的话泄露给安全岂不是弄巧成拙?

那么接下来还让不让安乐与安全见面?

“说实话,就算看了这个,我还是不能相信我父亲杀了人。”安乐用下巴点了下静止的屏幕,“不过……”就在周青鸾以为自己计划落空之际,安乐诚恳地道:“我愿意和我父亲谈一谈,劝他配合警察的工作。”

周青鸾不是优柔寡断之人,稍一犹豫就决定安排安乐父子会面,直觉告诉她安乐是值得信任的,至于理由,女人的直觉还需要理由吗?也许唐思琪对安乐的描述或多或少给她造成了一些影响吧……

“哈,老头子,几年没见你长进了嘛,都敢杀人了!”接见室里安乐隔着铁栏见到了无精打采的老爹,“能谈一谈感想吗?”安乐做采访状。

一旁负责监督的周青鸾满头黑线,不知道的估计以为这是仇家见面呢!

安全第一眼看见安乐时眼睛陡然睁大,瞬间闪过一抹喜悦,毕竟是血脉相连的骨肉至亲,五年未见,当年遵照祖训把安乐踢出家门后将近两千个日夜里,他无时无刻不挂念着儿子的安危,直到半年前两人通电话时听说儿子回到了平海并在平大旁听才算放下心来,谁知这才过多久却又横生变故。

“你小子也不错啊,都敢笑话你老子了!”安全没好气地哼道,横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周青鸾,对安乐道:“我是被冤枉的!”

啧……安乐嘬了下牙花子,慢吞吞地道:“老头子,你能证明吗?”

其实看完录像,听周青鸾说尸体尚未发现时,安乐心里就差不多肯定了事有蹊跷,录像里的那个人绝对不是安全——至少不是正常状态下清醒的安全,至于究竟是有邪魔幻化为安全的模样行凶还是使用类似于鬼上身之类的操控法术尚不得而知。

安全眼睛一瞪,怒道:“你不相信老子?”

“嘿,光我信有什么用啊?又不是我抓的你!你得让警察相信你!”安乐两眼也睁得溜圆,毫不示弱地与自己的老子对视着。

周青鸾咳了声,她有点看不下去,这两位真的是亲生父子吗?瞅着意思要不是中间有铁栏很有可能要动手了……

“注意控制情绪!”她瞟了眼安乐,随即义正言辞地警告安全:“证据面前你的抵赖毫无用处,你不要心存幻想!”

安乐连连点头,帮腔道:“是啊,老头子你还是说了吧,你把尸体藏在哪里了?”

“我……”安全长叹一声,神色凄苦中带着无奈:“我要真杀了人,还会老老实实等着警察来抓我嘛?”

“哼!”周青鸾啪地一拍桌子,“我们已经满足了你的要求!”

此时的周青鸾真的是异常恼火,这个安全实在是太狡猾了,当初他承诺只要安排他与安乐相见就会老实交代,可现在他们父子会面了,他却仍旧抵死不认……周青鸾刚想再指责几句他言而无信,手机响了。

周青鸾本不想接,结果看到是父亲来电,迟疑了一下对安乐道:“你再劝一劝他!”自己走到门口接电话去了。

“那个安乐是怎么回事啊?”周青鸾听到老爸低沉的声音,不由一愣,旋即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反问道:“唐敬之跟您联系了?”

周市长轻轻地嗯了一声,“他说你把他女儿的同学带走了,他想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

周青鸾扭头看了看,安乐正苦口婆心地劝说安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她便走出门外,简明扼要地讲了讲案情和带走安乐的目的。

眼角余光瞧着房门关闭,一本正经的安乐和耷拉着脑袋的安乐同时往前凑了凑,“娘的,你老子是被陷害的!”安全咬牙道。

安乐控制着音量低声道:“老头子,你是不是得罪哪路大仙了?”

“老子可是叫安全!走路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别说得罪,活这么多年都没和谁红过脸儿!”安全翻了个白眼,小声哼哼道,“再说咱们安家一向只管诊病,地位超脱,得罪安家就等于与全天下同道为敌!”

这话虽然有点装13的成分,但也不算错,安家是世间唯一的灵医传承,妖魔鬼怪虽然有正邪敌我之分,但是对安家向来都礼让三分。

这道理跟人类社会其实也差不多,甭管你多牛X的人也保不住有生病的时候,生病自然需要医生,问题是给人治病的医生多,可能给妖魔鬼怪治病的却是只有安家一脉,轻易谁也不愿得罪安家。

然而凡事总有例外,华佗不也被曹操放翻了吗?

“没有!”安全仔细回忆了片刻,很是肯定地摇头,随即又补充道:“再者真想要老子这条命也不必费这许多周折吧?

安乐一想也是,不管是幻化成安全的模样行凶嫁祸,还是操控安全的神志杀人陷害,真凶的修为都非同一般,至少也得是妖级巅峰的境界,除了传说中的天级和面临九天雷劫的仙级,几乎可以算得上凡世间最强的存在了。

安家尽管也有些自保的手段,但是对于妖级巅峰的强者完全不值一哂,略施手段就能让安全灰飞烟灭的事儿何必搞得如此复杂?那么真凶的目的就值得深思了……

“这是个阴谋!”安全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些日子日思夜想得出的结论,“你要小心!”

安乐还想问得仔细些,传来了开门声,周青鸾已经打完了电话,安全压着嗓音急道:“把手伸过来,我传你乾坤一气诀!”

安乐依言将手递了过去,安全右手五指以一种诡异的节奏飞快地在空气中点画出一个个奇特的符号,手指划过的虚空仿佛产生了强烈的吸力,顷刻聚集成了一条条隐约可见的恍若有生命的气线……

安全的脸色愈发苍白,中、食两指并拢点在安乐户口,这一点恍如蕴含千斤之力,安乐身体不由自主地剧震,只觉得一道有若实质的气息沿着被点中的位置钻进了脉络,逆流而上,倏忽间已经游遍奇经八脉,最终归于颈后风府内,消匿无踪。

“怎么回事?”周青鸾注意到安乐满头汗水,神情恍惚,而安全则无力地靠坐在椅子上,面色灰败。

安乐勉强朝周青鸾挤出一丝苦笑,“我劝不了他……”一开口,嗓音沙哑得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周青鸾脸色一变,摸了下他的额头,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你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

“我没事。”安乐清楚自己根本没病,只是这乾坤一气诀实在霸道,经脉受到了强烈的震荡,他现在需要的是静修。

安全无力地摆了下手,对安乐道:“你走吧,店子就交给你了,你……多用心!”

这就算接班啦?安乐急了,“我还啥都不会呢!”

按照安家的规矩,医术传授是要等到年满二十五岁的,现下的安乐对于灵医的所知不过是皮毛而已,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

安全耸了耸肩膀,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那你就抓紧时间给你老子洗冤!”房门轰然关闭,将安全的声音隔绝在房内,安乐跟着周青鸾默默地向外走去。

艳阳高挂,阳光灿烂,可四周的高墙仿佛隔断了暖意,将这里独立成一个冰冷的世界,安乐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只觉得前路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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