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下山
兽潮结束了。
太玄门又恢复了以往有条不紊的忙碌。
这一次的兽潮之乱,太玄门共有近三百名弟子丧命于狂兽的爪牙之下,死者不多,但伤者不少。超过七成的太玄弟子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有近半数身体伤残,可谓损失惨重。
逝者逝矣,他们的灵魂,终于解脱,重新开始了又一次的轮回,比起生者,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唯有活着的人,还在痛苦的挣扎。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这句话,就在这一段时间,频繁的出现在执事长老陈清颢的喃喃自语中。
陈清颢很幸运,被封闭了灵力关在了黑牢,大难不死,居然躲过了汹涌的兽潮。如今的他,又是太玄门人人尊敬的执事长老了。
这一次,是真正的尊敬。
每一天,他都要组织弟子们熬制大量的汤药,给身体残缺的弟子们灌下。据说这些珍贵而且难喝的药水,能够帮助弟子们重生残缺的肢体。正是因为这些药水,太玄门才有了一丝希望,才有了苦涩之余微笑的面容。
张清寒又消失了,太玄主峰玄天阁也大门紧闭。据说,他正在准备,准备复活几位太玄门的先贤,也准备复活他的妻子——唐宋和林夕名义上的师尊。
“师叔,这是我们的全部积蓄。你拿去救急吧!”林夕和唐宋仍然并肩而立,把一个小巧的储物手镯交到陈清颢的手里。他们知道,如今的太玄门何止是日费千金,每天配置药水的花费,源源不断的像流水一样的流出,陈清颢手头本已不多的灵石,已经所剩无几了。
“这是?……”陈清颢憔悴的脸上,满是疑虑。
“师叔,你也知道,这些其实也是门派的东西,拿去救急吧。不然我们也不会心安的。”
“谢谢了!太谢谢了!”陈清颢老泪纵横,竟然有些语无伦次了。
表面虽然淡定,但是陈清颢已经山穷水尽了!表面的淡定,是装给年轻弟子们看的,让他们不致于失望,陈清颢现在缺的,就是灵石!
弟子们残缺的肢体已经开始重生,但是陈清颢已经无法提供更多的资源了,派出大量的弟子到其他门派购买各种所需的药材,灵石也基本花光。陈清颢,甚至开始变卖属于自己的法宝。
这个时候,整个太玄门,却是鲜有支持,也就三五个长老护法,给出了少量的积蓄。
这个时候,整个太玄高层,更多的是为自己考虑。即将多出的两位前掌门,楚天清离开之前的话语,都像慢性毒药一样进入他们的身体,让所有的人,都在为未来暗暗担心。也都在为自己进行准备。
陈清颢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林夕和唐宋,居然献出他们贪污挪用的积蓄。而且,陈清颢用灵识探了一下,居然很多的样子,想必两人几乎就是倾囊而出了。
“师叔不必多虑,我们还留下了两枚储物戒指,一面玄光镜,一把无形剑。乌木傀儡也留下一个。要下山了,身上必须留点东西,对不起!”唐宋也看到陈清颢的惊愕,详细的解释着。
“什么?你们要离开了?”陈清颢这一次是真正的震惊了。
“没错,师伯已经在为复活师娘而做准备了。弟子实在想不出以后该如何和师娘相处,更不知道师门多出两个前辈掌门,该如何自处于太玄山中。既然这样,就下山吧。”
陈清颢再次摇了摇头,唐宋说的没错。这一次,太玄门布置下的这个神秘大局,居然是为了复活已死的两任掌门,复活张清寒的妻子唐嫣。这些人复活之后,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嗯,走吧!路上小心。”默然良久,陈清颢点头了。却是陪着唐宋和林夕,一起向山下走去。
“不要怪自己!两仪元磁大阵,即使你们不关闭,也迟早会攻破的。漫山的妖兽,也会上到峰顶,大家也必须接受兽潮的洗礼。记住,不要怪自己!”
“有了这些法宝和灵石,弟子们基本上都能肢体重生了!你们放心,师叔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们。不要太内疚了。”
……
一路上,陈清颢像一个敦厚的长者,不断的开解两人,唐宋和林夕,也在频频点头。
终于,三人已经走出了太玄山。
终于,到了离别的时刻了。
“师叔,过段时间,你也离开吧。”一直频频点头默然不语的唐宋,却在即将分离的时刻提出自己的建议。
太玄门,一下子多出两个曾经执掌权柄多年的前掌门,更有所谓仙尊大能的惦记。这样的门派,真的很难继续呆下去了。将心比心,唐宋也在替陈清颢感觉到为难。事实上,类似的建议,之前他也和叶峰提过,只不过,叶峰却以跟随父亲的理由拒绝了。
“师叔,你是个真正的好人。太玄门,太诡谲了,不适合我们!”林夕插了一句,进一步劝说着。
陈清颢苦笑的点点头。我是好人吗?也许吧。却只是继续苦笑。
“嗯,也许有一天,我也会离开的。不过,是在掌门师兄离开之后。你们也不要怪他,心魔之誓!掌门师兄他也很难啊!”拍拍两人的肩膀,陈清颢转身离开了。
……
太玄主峰,一个人,默默的看着山下。虽然唐宋和林夕,已经越走越远,变成两个小小的黑点,他还在默默的凝视着。
走了吗?自己为嫣儿选择的两位徒弟,自己这一次布局最关键的两枚棋子,就这样走了吗?久久的,张清寒还在反复呢喃着。
这场迷局,林夕和唐宋,是自己手中的两枚棋子。自己又何尝不是?而且还是太师傅八百年前就已经布置好的棋子。
心魔之誓,未完成任务前,不能成就大道,每天魔火焚心。这样的折磨,绝对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自己也是棋子啊!张清寒希望的,就是复活妻子,完成心魔之誓,从此也远走天涯。
“夕儿,小宋,也许我们会再次碰面的。也许我们恰好就隐居在一起。”张清寒低声呢喃着,转身走进了屋内。
……
叶玄峰正在醺醺大醉。
走了,老大走了!这位自己欺负过,也欺负过自己的老大,走了。
他是心灰意冷的走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心灰意冷?只是,自己不能走,自己的家就在太玄,自己的父亲就是太玄护法。
虽然纨绔,但叶峰本质不是坏人,叶峰也很孝顺。
老大,走好!说不准太玄门真的很快就要举派搬迁,说不准我们还能相见。叶峰,又捧起眼前的一坛老酒,却不料已经空空荡荡,再也倒不出一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