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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_想要逃避的梦-[无法逃避的现实]

这是片一望无际的纯白。

“等,等一下!”

而在这寂寞空虚的纯白之中,早已气喘吁吁的少年正尾随着飘在前方的粉色生物拼命狂奔。遥望与自己拉开不少距离的小家伙,他便再次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姆?”

似乎是发觉到身后的少年落下一大段的步子,身体滚圆的粉色生物早已放慢了自身前行的速度,随着它那宛如红宝石般美丽的双眼轻声闭上,背上那大大小小的紫色花斑亦散发出柔和舒心的暖光。

见到前方特意等待自己的小家伙,黑发少年脸上也露出了温暖舒心的笑容。再之后,一人一兽则再次加快速度向前方空白之中骤然闪现的绚丽光芒跑去。

……

『超越梦境,所到达的将是另一个现实。』

……

“呼啦~~~”

当暖光透过半开的窗户照射在书桌的台面上时,被有着透明笔杆的水性笔压下的作业本上也映出一行能逮住工整笔迹的浅影。微风悄然溜进室内,压在作业本上的笔杆便被粗鲁的甩开,随后配合地伸展起最上面薄薄的几页。许是因为这舒心的暖阳,这阵原本寒冷的秋风早已被空气中夹杂的浓浓暖意所中和。

“嘀嗒,嘀嗒……”

被做工精致的刺绣窗帘盖住大半身躯的小闹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发出刺耳烦人的嘶喊,而是乖乖地坐在窗台上继续它记录时间的使命。就这样,今早未来小区3区一单元五楼的某个房间内一直保持着安静的气氛。

“啊!!!!”

……直到那声如雷贯耳的惯例性大叫。

“唰啦!”

随着旁边单人床上的厚棉被猛地掀开,有着黑色头发的清瘦少年因此一把坐起身来。在用力揉揉自己那还有些朦胧的浅蓝色双眼后,下意识环顾四周的他竟蓦地愣在原地。

“啊咧?”

有许多年使用历史的木制书桌!

书桌旁的大挑窗和拉开一大半的刺绣窗帘!

还有对面熟悉的衣柜与书架!再以及身边的床头柜!

……

这里是……自己原来的房间!

伴随突然涌上心间的惊喜,打着赤脚跳下床铺的少年再次开始转身环顾四周。接下来,还在狠揉双眼的他像突然想起什么似跑到书桌旁从中摸出一面小镜子。望着镜中正用右手狠掐着脸蛋且两眼瞪得老大的黑发少年,一声欢喜的话语就已回旋在房间内暖和的空气中。

“果然是梦啊!”

回想起还残留在脑海中的那些画面,少年认为这个结论是对于那些荒唐事件的最好回答。而回过头来仔细想想,也会觉着这之中的确有些不对劲: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跑到另一个世界,而且还碰到一堆无法用言语多加解释的怪事呢!

“算了!不管它!”

边心里这样想着,少年便快速走回床边准备整理床铺,虽然从被单的褶皱情况可以看出自己昨晚的睡眠质量之高,但不把该整理的地方整理一下是不行的。

“诶?”

就在他将被子铺开并要摆好枕头时,那台从午夜起就躺在床角的蓝色机器便映入自己的视野之内。少年伸手拿起这台昨晚睡觉前一直在把玩的奇怪东西仔细查看,只见机器上面小小的屏幕上瞬时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

“……超越梦境,所到达的将是另一个现实。”

带着疑惑的心情将屏幕上显示的那行小字轻声读完,更多的不解已萦绕在少年心间。望着手中这台巴掌大的玩意,他那漂亮的浅蓝色双眼也微微眯起。

又是这句话。

不只是在这台机器上,最近的梦里貌似也有听到过这句话。这句奇怪的话有什么特殊的意义?而它的频繁出现又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

“呜哇先不想那么多!洗脸去!”

于是在长时间思考未果后,将机器往床头柜上随便一放的少年迅速套好外衣裤便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放门边。与往常的早晨不同,今天的他总觉着这段模式化的流程特别的舒服。

因为今天是周日,一周黑暗循环中的短暂光明。

“咕噜咕噜!”

将含在口里的温水一下吐在洗手池中,卫生间里开始用毛巾擦脸的少年便有些呆愣地望向眼前浴镜中的自己。在无意间斜眼瞟见还剩着些水的漱口杯后,少年便将还沾着点牙膏沫的牙刷抽出并将杯子整个倒转过来,清澈而温热的水因此迅速流下,随即在池壁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

『在无数次漫长轮回中生存的我们总是盼望着那难得一见的光明,即使今日的光明会再次堕入明日的黑暗,但可悲的我们却一直在做无意义的盼望。』

……

“呜哇~”

虽然有着用微波炉简单加热的吐司与速溶麦片组合的早餐的确简单乏味,但用它解决暂时的温饱倒不成问题。在匆忙喝掉最后一口麦片后,将收拾好的杯盘小心放入厨房水槽的少年甩甩有些湿的双手便伸头望向大厅墙上的石英钟。望着钟盘上时针与分针呈90度角的景象,他不禁轻声笑笑。

现在时分是早上九点,应该可以好好度过这一天。

“然后……更换装备~”

于是再之后,这般轻语着的黑发少年便慢步踱回房间准备换件更为暖身的外套。经过之前的人身实验,今早的气温已比前几日暖和了许多,但考虑到自己要在外面待的时间之久,为防可能会骤变的气温而多加一层防护也不是件坏事。

尽管在平常父母总是会狠抓自己的外出时间,但因这次的特殊情况他可以外出去解决午晚饭。趁着二老要在公司内加整天班的难得机会,不在外面好好疯一下怎么行?!

“准备OK!”

于是乎,书桌前换好衣服的少年在轻拽右边没翻好的袖口后便照着小镜子整理起形象。随后他向窗外伸头望去,此时的未来小区早已沐浴在一片暖意之中。

与此同时,床头柜上神秘机器的屏幕也是时候的闪烁了一下。

……

虽然午间的街心公园已没有早上那般热闹的气氛,但即便如此,为避免周末街道上拥挤的人群而选择来这里休憩的人却不在少数。经历过那般磨难的他们深知这人头海浪的威力丝毫不亚于可怕的印尼海啸,所以这个远离主街道的小公园自然就成为了最佳避风港。

不过正因为如此,扎堆在公园里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啧,人类真是讨厌。”

漫步在公园内人流稀少的偏僻小路间,正把玩着手机的矮个子少年不禁厌恶地轻声嘟哝,透过几棵不再茂盛的小树向公园另一边的大厦方向望去,他清瘦的脸上也露出意义不明的笑容。如同猎豹寻觅到猎物一般,那藏在帽沿阴影下的浅黄色眸子亦闪烁着一丝与文静外表不符的凶残光芒。

“……所以这些愚蠢无知的人类才有趣呀。”

于是在将盖住茶色短发的棒球帽帽沿用力压下后,少年便踏着沉稳的步子向前方的小道出口走去。随着休闲鞋鞋底与石板小路野蛮地摩擦,那毫无友好之意的响声亦充斥在小路上的空气中。

“那么我的「玩具」现在跑到那里去了呢?”

……

此时午后有着大层白云衬托的蔚蓝天空亦显得格外漂亮。

“呜啊……真无聊……”

仰望这令人有着无限遐想的天空,一声略显迷惘的话语就已从万梦想口中飞出,当其蒸发在这暖和的空气中时,他浅蓝色的双眼也微微眯起。

以往在课业繁重的日子里都在期待着难得的周末,但当它真正来临之时自己却无从驾驭。经过早上在主街上感受那一波又一波的人浪,中午随便在家快餐店解决一顿马马虎虎的饭菜后,现在的他就已靠在这街心公园一角的长凳上了。

“话说回来……这个!”

伴随着突然蹦出的话语,万梦想迅速将外套右边的口袋拉链一把拉开,随后轻声抽出那台出门前才收进里面的奇怪玩意。透过泛着无限暖意的阳光向下望去,它屏幕上的金属部分也反射出漂亮的光芒。

“也许那些事情并不是梦呢……”

回想起那些不可思议的经历,手握机器的万梦想这般轻语着。虽然自己还无法分辨那些事情的真假,但可以确信的是,自从昨晚在书包里发现这个东西起,自己身边的确有奇妙的事情发生了,而那些“梦境”就是最好的证明范例。

……但到头来还是没搞清楚手上这玩意的来路……

“……神奇宝贝么……”

当少年还在琢磨着这个机器的秘密时,这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拗口的词汇却让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倘若昨晚的“梦”是真实的话,那也未必是件坏事呢。能变成只有七八岁的孩子生活在那充满着不可思议生物的世界,这真的要比为考取一所更好的高中而拼命啃书好上个许多倍。

……嗯,前提是这如果是真实发生的话。

……

‘万梦想!你到底还想不想学习!?’

‘你这样下去怎么行!考得这么差!将来怎么上一中!?’

‘现在还是这种样子,今后要怎么办!?’

昨日严厉的训斥似乎还在耳边回响,失望的父母不断摇头的画面亦开始在脑海中回放,昂首仰望因太阳的存在而暖意四散的蔚蓝天空,少年乌黑的短发亦在骤然卷起的暖风中随之飘扬。

......

“那么……我去死吧。”

此时那股暖风的风势已更为强烈。

『如果人类没有活着的意义的话,不就只有去死了吗?』

……

“我啊呸呸呸呸呸!”

在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出如此冲动犯傻的蠢话后,万梦想连忙狠拍起自己的脸蛋以此惩罚自己作此胡思乱想。自己才活了十来年,怎么能说死就死呢!就算这个现实有多黑暗多残酷,但自己必须要坚强地活下去!

……即使自己有多想逃避。

“呼~还是去别的地儿散散心吧。”

为了驱散自己那晦气度满点的想法,少年收好机器便欲起身离开公园。虽然这里的确是个休息的好地方,但为了更充实地度过剩下的几小时,自己不能再在这里磨叽了。

于是在晴朗的天空下,呼吸着暖和空气的少年正踏着轻快的步子漫步在通往主街的大道上,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几分钟后在公园那端高层大厦下发生的事件却让他为当初那个四下走走的决定后悔不已。

因为……

“我终于要死啦————————!”

……那时的他亲眼目睹到了令自己短时间内无法忘却的惊悚画面。

“有人跳楼了!!”

当从楼顶坠下的人影兴奋的笑声与眼尖的路人惊恐的喊声交融在空气中时,那温馨的暖意瞬时消失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那无法抗拒的深度颤栗。

“啪嚓!!”

接下来,那声沉重骇人的巨响便让整个空气中四下弥漫起悲哀的气息。

而这仅是在短短半分钟内发生的事。

再之后的时间内,万梦想只觉着脑袋只能用眩晕这个词来形容。

因为充斥在自己视野内的是远处地面上开始扩散的大片殷红,以及躺在那片殷红之中至刺激自己眼球的……

……血色身躯。

“扑通!”

而自此之后五分钟的事万梦想已没有多大的印象了。

……

“各位统统退后,这里的事情由我们医生来处理!”

虽然被这突发事件吓得双腿发软以致于脑袋有一大段时间处于当机状态,但自发出刺耳鸣音的救护车驶入事发现场后的零碎片段自己还是有些许印象的。

于是这位跳楼者的结果已可想而知。

据医生们通过自杀者衣袋里的各类证件推断,跳楼自杀的少年被确认是一位在师范附中读初三的学生,而在校品学兼优且多才多艺的他有着很广泛的前途。据后来闻讯赶来的同学们所说,最近的日子里他一直在遭受来自各方的压力,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忍受及无处发泄才导致了这般无奈的结果。

相比悲伤的同学们,那边接到噩耗拼命赶来的少年父母的状态看在眼里也更让人揪心。他们亲爱的儿子之前只扔下一句简短的“想出去走走”便关门离去,但这竟然是意料不到的诀别。生来心脏不好的母亲在见到这般悲惨的场面后早已承受不住打击晕倒在地。最后被医生抬入救护车内。而身为堂堂七尺男儿的父亲竟失去理智发疯般地用头猛撞路灯柱子,但之后被少年的同学们强行制止。

随后回响在空气中的只有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

即使为了避免让自己更为难受而悄然向人群之后退去,但万梦想还是能隐约感受到此时那位少年的母亲在苏醒之后一直跪在地上痛哭不已,满脸泪痕的父亲还在不断以撞路灯灯杆来责怪自己的凄惨景象。

这样的画面……真的……真的……

“……不想再看了……”

在心里这般对自己轻语着,早已躲在人群之外不忍再多看一眼的万梦想不禁难过地攥紧自己的衣角。遥望被担架运进另一辆救护车内的少年尸体,之前那一连串触目惊心的画面亦再次失控般地在自己的脑海中反复回放。

‘我终于要死啦————————!’

当时那番随风咆啸的话语中竟然没有丝毫的恐惧,有的却是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欣喜。

再之后,充斥在自己世界中的只有那无法忘却的殷红。

不,那不是殷红,是死红。

是死红,还是死红,依旧是死红,永远是死红!

死红!死红!死红!死红!死红!死红!死红!死红!

“呜啊!!!”

从烙入心间的难受回想中猛然逃离出来,备感压抑的万梦想不禁双腿一软低头蹲下在地,当温热的泪花从眼角划过他清瘦的脸庞时,那颤抖的的啜泣声就已回旋在这凄凉的空气中。

“逃不掉的……果然逃不掉的……”

……

『因为每天都在艰难活着的我们……始终无法逃避这个黑暗残酷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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