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总会外依旧是一片繁华，红红绿绿的灯光照射着，把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可是繁华背后也仍然是不可避免的荒凉。
聂少东微眯着眼，手里夹着一根烟，猩红的烟头一闪一闪，昭示着它殆尽的生命。那副慵懒的样子靠在座驾上，烟雾缭绕下却有说不出的好看。
他狠狠地灭了烟，都进去快半个小时了，还不见大哥出来。不久前他们还在高速上疾驶，他本以为聂少庭真的不管了，谁知道他一反常态，什么话都不说，直接飞车回了这里。不过话说回来，因为很久没有看见聂少庭失控的样子了，他的嘴角不住地上扬，心里却想着：洛言那个丫头片子还真是有本事，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见到她，太久没跟她斗嘴了，自己反倒是有些不习惯。
他正想着，一边的车门被拉开，他怔了怔，一双漂亮的眼睛正对上聂少庭冷得冻人的眼神，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颤，才结巴地开口：“大...大哥”，他越过聂少庭向后瞥了眼，没看见他预料中的人：“就，你一个人吗？”
“下车！”聂少庭面无表情。
“呃？”他一时没反应过来，难不成没搞定那个丫头回来拿她出气，大哥真是。。
“愣什么？你开车！”聂少庭似乎真是恼了，神色里都显露了一丝不耐。
“原来是这样，我刚才被你吓到了没反应过来。”原来是被打击得连车都开不了了啊，真是好笑，他一边腹诽，一边乖乖地下车坐到驾驶室。
Ａ市的天黑得很快，两边的路灯悉数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笼罩着整个城市，有一种说不出的静谧。
聂少东把车开得很快，车里这点空间实在太逼仄，本来聂少庭平时已经够沉默的了，现在加上他有怒气，聂少东更是不敢招惹。只得默默地加速，快点到家才是上策。
灯光透过玻璃折射得支离破碎，打在聂少庭的脸上，他眯着眼睛，靠在坐垫上一动不动。灯光一明一暗，柔和的线条却掩盖不了他紧绷的神色。脸色本来就不好看，嘴角似乎还紧抿着，眉头也隐约皱着。
车里寂静，聂少庭不说话，聂少东自然也不敢开口，他可不会笨到在大哥生气的时候还兴冲冲地往枪口上撞。
过了许久，当他以为聂少庭已经睡着的时候，听到他低低地传来一句：“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
聂少东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她一向牙尖嘴利，只有在大哥面前是温顺的小绵羊”，见聂少庭没有说话，他顿了顿：“大哥也是，你的高智商在那个丫头面前直接降到零了。”
牙尖嘴利？低估她了吧，他不就是在某次商业聚会上说了她几句，什么洛子期的跟屁虫啊，什么没发育的小女孩啊。她倒好，第二天就扎破了他的爱车，学校里还开始流传他的风流韵事，根本是无中生有嘛，要不然就是他的饭菜里总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当初他不是没想过要把她做的事告诉大哥，借机威胁她一把，谁知道她自信满满地说：“去吧，看看你大哥会相信谁？”然后眨巴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的跑去告状，到头来挨训的还不是自己。三番五次之后，他还记得自己很没骨气地主动求和：“算我求你了，大家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我保证见到你就绕道走，行不？”果然，一语成谶，不久之后，两人就真的井水不犯河水，不相来往，形同陌路了。
“你说的对，明明早就结束了，可是看到她那个样子，还是会忍不住。”
“念旧，你就是太念旧了，你看你处理几个亿的项目都没犹豫过，每次碰到她的事，你就不是正常的聂少庭了。”
聂少庭低垂着眼没有默不作声，他说的对，分开两年多，她的一举一动还是这么轻而易举地就牵动他的情绪。甚至不管自己曾经做了
什么决定，到目前为止他还是不愿做一个陌生人。哪怕她把他当成杀父仇人，也好过现在没有任何牵连，看到她受伤竟没有任何的立场去保护她。他向来是掌控大局的，这种无力的失控的感觉他很不喜欢。
车内重新沉寂了下来，聂少东轻咳了一声，“要是还喜欢，就把她追回来嘛。”
聂少庭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神微微地露出无奈：“还有可能吗？”
聂少东笑了一声：“大哥，你不会对你的魅力产生怀疑了吧？别这样，虽然你长得比我差了一点，还算是个帅哥，除了这点外，你比我有钱，比我聪明，足够了啊。”
他只顾着调侃，没意识到聂少庭微变的脸色：“看来今天晚上你是想露宿街头了。”聂少东跟公司强制解约，那边的公寓也不能再住下去，暂时还没找到其他住处。
“呵，呵，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再说让我露宿街头你也不舍得吧。”
“哼，我有什么不舍得，难不成你连住宾馆的钱都没有，这几年怎么混的。”
“大哥，你就继续唬我吧，反正我你家我住定了，你赶也赶不走。你一个人住多无聊，多我一个陪陪你也好啊。”
聂少庭没有再说话，重新闭上眼睛。
车子开到别墅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别墅很大，空荡荡的，平时只有聂少庭一人住，除了钟点工来打扫外几乎没有人来往，不免冷清了许多。进屋的时候里面也是一片漆黑，聂少庭打开了落地灯，灯光照射下整栋房子才显出一点生气。
聂少东来的次数不算多，每次来只是坐了会儿就走了，这次他仔仔细细地观察了许久，直呼奢侈。也是，单单是花园和泳池的面积就抵得上两套公寓大小了，聂少庭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谈谈地说：“有本事你也可以奢侈。”然后不再给他多余的时间抱怨，转身上楼了。
聂少庭坐在床头，眼睛直直地盯着手里的照片，照片里的人一脸的笑容，眼睛亮亮的盛满了喜悦，总会让人感到莫名的温暖，当年也是这样的笑容感染了他，让他陷了进去，不可自拔。他想得入神了，完全没发现聂少东站在了床前。他皱了皱眉：“怎么了？”
聂少东被他的表情弄得一愣，刚才还弯着嘴角，一副好心情的样子，一会又皱着眉不耐烦，定了定神说：“我想跟你睡。”
“什么？这么多房间你挑哪间不好。”聂少庭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
“我也知道有很多房间，可是哪间都不像大哥这间有枕头，有被子，你总不能让我这个大男人去铺床吧！说出去还不得让夏如风他们笑死。”
聂少庭深吸口气，“睡相不好我就直接扔你出去。”
“哈哈，”聂少东爬，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说起来，我们很久没睡在一起了，我真有点怀念你半夜三更给我捡被子的日子。”
“哼，我可不想每次都感冒。”
“不是吧，我还不是怕你无聊才跟你挤的，敢情我还是感冒病毒啊！”
“总算还有点自知之明。”
“......”
今天实在是太累，光是应付狡诈的经纪公司就消耗了大半精力，加上晚上开了那么久的车，聂少东几乎是一沾到床就睡着了，房里太过安静，以至于低低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聂少庭靠在床头，微阖着眼，脑海里却浮现出洛言的样子，两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把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现在反倒像是有了一层坚固的外壳，把自己结结实实地保护起来。
其实改变的又何止是她一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