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妃兀自缠在秉娴身上,秉娴看她面通红地,眼神迷离,竟似中了迷药,旁边太监们将慧妃拉开,又将秉娴擒住。
皇后坐定,道:“蓝贤,你还有何话说?”
秉娴道:“娘娘,此中定有误会,请让我面见陛下再说。”
皇后道:“误会?亏你还敢说什么误会,皇上宠爱你,你就该尽忠不二,竟然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淫-秽宫廷之事。”
秉娴道:“娘娘,我实在不知道此处是有后妃在。”
皇后道:“住口!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给我掌嘴!”
一个太监上前,秉娴喝道:“谁敢动我!我无愧于心,是被冤枉的,此事禀告皇上,是非黑白,一目了然,谁敢动我分毫,皇上会替我做主!”
那太监闻言,竟不敢动,害怕地回头看皇后,皇后气道:“果然是嚣张地无法无天了!本宫今日就打死你这祸国妖孽,看皇上怎样替你做主。”
皇后说罢,将那太监喝退,叫了个身边的嬷嬷,到秉娴跟前,左右开弓掴了两掌。
秉娴本就面嫩,狠狠地两掌打下去,雪肤之上顿时浮现肿起的手印,唇边都带了血。
皇后兀自不解气:“怎么,你还嘴硬么?”
秉娴动也无法动,只道:“我无愧于心,更自问没做什么对不起皇后娘娘之事,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本宫怎么对你了?”皇后冷笑,缓缓说道,“是你自寻死路,一个来历不明的子神,竟把皇上迷得颠三倒四,你未来之前,皇上对御皇子何等看重,但自你来到,现在又是什么情形?当初无忌还说,你是他的人,现在以本宫看来,他是被你所骗……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皇上如此的厌恶无忌?”
秉娴面露惊愕之色,说道:“娘娘!这个实属冤枉,微臣是御皇子殿下提拔,一心为了殿下好,平日里虽多伴驾,但总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凡事不敢多言,生怕说错一句话,有时候皇上逼问,无可奈何之下,才会说上几句,但从来不曾说过御皇子的不是,反而多说殿下的好话,……若非如此,天打雷劈!又怎么知道事情会适得其反……”
皇后面色微变,皱眉沉思,双眸望着秉娴,道:“你说你总是说御皇子的好话?”
秉娴点头,道:“微臣向来把自己看做是御皇子殿下的人,又怎么敢在皇上跟前说他的不是,微臣恨不得殿下好。”
皇后望着她,忽然道:“你抬起头来。”
秉娴缓缓抬头,皇后望着她的脸,虽然脸上有些肿,但国色天香,哪里能遮掩住,皇后心头一惊,心中便掠过她跳那盘古大舞时候的模样,想来想去,嘴里不由自主喃喃道:“果然是祸水……”
秉娴却又重新低头:“请娘娘明鉴。”
皇后咬牙,思谋了会儿,道:“没想到,无忌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秉娴道:“微臣不明白……”
皇后哼了声,道:“你不明白,本宫也差一点都被弄糊涂了……男人的心思,实在是难以琢磨的很,谁又会想到……”蓦地停下。
秉娴诚恳说道:“上回南边之事,微臣有心为御皇子殿下说话,还被皇上痛斥了一顿,此事皇后若是不信,可问皇上身边伺候的公公……微臣自知人微言轻,但以后还是会尽心竭力地、但凡有机会,便会替殿下说话的……”
“你给我住口!”皇后大怒,“你不说还好,你若是再在皇上跟前说无忌的好,怕无忌很快就人头也不保了,你这……”咬牙切齿,选不出一个词来骂。
秉娴茫然道:“微臣不明白……这怎么……”
皇后望着她唯唯诺诺的样子,不知该是恼是恨:“没想到……真没想到……”
秉娴不语,皇后盯着她,半晌眸子之中掠过一道光来,沉声说道:“蓝贤,我问你一件事。”
秉娴道:“娘娘要问什么?”
皇后道:“本宫所知,你原先是西罗人?”
秉娴道:“是。”
皇后道:“听说,一开始,是少王雅风将你带回玉都的?”
秉娴心中一动,面上却仍旧面不改色,一片茫然道:“对啊。”
皇后面上浮现一丝笑容,道:“那你跟少王的关系,应该也是不错的罢,我听闻曾经有一次,少王府闹刺客,刺客以你要挟,少王还护着你,因此放跑了刺客。”
秉娴眨眨眼:“微臣不明白……娘娘……”
皇后拍案道:“你就说有没有此事!”
秉娴道:“有是有的……”
皇后唇边带笑,道:“少王爷对你这样好么?”
秉娴懵懂道:“少王爷待下人一向极为宽容仁爱的。”
皇后道:“宽容仁爱……哈……哈哈……”笑得颇有几分得意,笑罢之后,又道,“就先委屈你一夜,来人,将蓝大人带下去,好好看待。”
门外偶尔有脚步声传来,秉娴在屋内来来回回地踱步。
人被关在宫内的这空房之内,门外还有禁军把守,当真是插翅难飞。
外面漆黑一片,桌子上的蜡烛明明灭灭,秉娴寻思半晌,勉强安稳下来,在桌边坐定,手撑着腮,正在朦胧之时,听到外头有人道:“你们在此作甚?”
这个声音,听来有些熟悉。秉娴缓缓睁开眼睛,却听得外面侍卫说了奉皇后命令在此看守,那人又道:“看着什么人呢?如果是要犯,怎不关押在天牢里?”
秉娴听到这里,顿时反应过来,原来这声音是爱芝公主。
双眼不由地一亮。
爱芝说罢,侍卫们唯唯诺诺,似是在说是皇后下令,不许泄露里头的人是谁,秉娴见机不可失,顿时叫道:“是长公主殿下么,微臣蓝贤,不知何故得罪了皇后娘娘,被关押在此。”
外面爱芝惊呼一声,道:“蓝贤?是皇兄器重的那个钦天监的蓝大人?”
隔着门扇,秉娴道:“正是微臣。”
爱芝公主道:“怎么你竟得罪了皇嫂呢?看你生得机灵,必定是哪里出了什么误会。”
秉娴道:“正是,微臣有几句话,想公主替微臣带给皇后娘娘……不知可否能跟公主面见一见。”
外面爱芝犹豫了片刻,便同那侍卫说,侍卫起初坚决不从,爱芝大怒,道:“皇嫂也未说我不能见此人,何况她是让我带话过去,本宫偏要见!”发了那凶悍之气,顿时无人可挡。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爱芝公主入内,秉娴早就站在门口,见状便拱手见礼,爱芝公主上下打量她一会儿,道:“蓝贤啊蓝贤,果然你也有今日了。”
秉娴苦笑道:“还是公主有远见。”
爱芝公主道:“是啊……好话你不听又奈何,事到如今,我也帮不了你,嗯,你有什么让我带给皇嫂的?”
秉娴却忽然放低了声音,问道:“少王回玉都,可曾去拜见过公主殿下?”
爱芝公主一怔,也将声放低,道:“还不曾,雅风最近极忙碌,昨日进宫,只见了皇兄。……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一边瞟了门口一眼。
秉娴道:“……我先前曾经跟随过少王一段时日,少王对公主敬爱有加,既然回来了,总会去拜见公主的,但是……”
爱芝面色微变:“但是什么?”
秉娴望着她的神情变化,心意缓缓而动,慢慢说道:“其实我不是想让公主带话给皇后,而是想让公主带话给少王。”
“什么?”爱芝惊地说道:“怎么回事,难道皇嫂将你关押在此,跟雅风有关?”
秉娴皱着眉,缓缓点头。
爱芝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些说,倘若真的跟雅风有关,我便更不能置身事外。”
秉娴望着爱芝,轻轻叹息。
“你叹什么?”爱芝道:“快说到底是如何?”
秉娴道:“公主对少王,果然是关护有加。”
爱芝道:“是啊,皇子之中,我独爱雅风,这是世人皆知的事,皇嫂还因此对我很是不满呢……”
秉娴点点头,沉吟道:“微臣也听说过……”
爱芝道:“是以有什么话你赶紧跟我说,不要耽搁。我怎么也要相助雅风的。”
秉娴垂眸道:“是啊……”
爱芝说道:“你想让我跟雅风说什么?”
秉娴抬眸望着爱芝,道:“我想让公主尽快给少王带一句话。”
爱芝道:“你说。”
秉娴说道:“我想让公主对少王说……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当初,我离开少王,不是少王不满我,而是我自己想攀高枝,才执意要离开少王到御皇子身边,此时虽略有悔意,但绝不会回头,请少王见谅。”
爱芝略呆了呆,道:“这样?”
秉娴深深地做了个揖,道:“有劳公主了,这些话请公主不要对旁人泄露。”
爱芝的面上略露出失望之意,却仍点点头道:“你放心,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
秉娴摇头:“有劳公主了。”
爱芝去后,房门在面前带上,秉娴定定地看着那关起的两扇房门,想笑,却不曾高声,只是惨然一笑,后退靠在桌上。
差一点,便走错一步。
一步错,万念皆灰。
果然是将离说的对,一关乎那人,她就乱了,差点便自乱阵脚。
幸好……
如今,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天意如何,或许,很快就会知晓了。
秉娴叹一口气,转头看去,窗棂之上,微微泛着青白,黎明将至。
且说爱芝公主离开关押秉娴的房间,向前而行,走不多久,入了坤宁殿内,向前走了几步,行礼道:“皇嫂还没睡呢。”
“哪能睡着,”皇后淡淡道,“怎么,问出什么来了么?”
爱芝公主摇摇头,道:“没什么。”
皇后道:“嗯?”
爱芝叹了口气,道:“他没有对我说什么内情,只是让我转告雅风,他当初离开雅风,是想攀龙附凤,如今似是有些后悔……”
皇后皱眉道:“只是如此?”
爱芝点点头,道:“皇嫂,你想如何?”
皇后道:“这妖孽害得无忌失宠于御前,反成全了雅风,我又怎能让雅风置身事外。”
爱芝不语。皇后道:“爱芝,你不会是还站在雅风一侧罢?”
爱芝苦笑道:“上回皇嫂跟我说过的话,字字振聋发聩,我还怎么敢呢?如今这不是尽心竭力地站在皇嫂一处,想要雅风倒台么?”
皇后点点头,道:“你说,那蓝贤是不是看出了你……没跟雅风一条心,故而才没说真话?”
爱芝道:“该不会罢,他哪能看得出?只不过我不明白,皇嫂你想知道的到底是什么?”
皇后道:“我总觉得这蓝贤来历可疑……好似在哪里见过他一般……”
皇后顿了顿,眼中流露出几分疑惑,而后又摇头,只说道:“我疑心无忌是被人所害,这蓝贤……会不会是雅风派到无忌身边的棋子呢?”
爱芝惊道:“雅风向来仁厚,该不会对御皇子如此的。”
皇后冷笑道:“仁厚?这不过是做给世人看的,他若真的仁厚,此刻又怎么会站出来跟无忌争呢?争权夺利的男人,又能仁厚到哪里去,无非是不择手段!”
爱芝默然,皇后道:“不管怎样,这蓝贤惹得无忌失宠,我便不能让雅风独善其身,天明之后即刻跟陛下说,这蓝贤夤夜入宫,淫-乱宫廷,另外,只要说明他先前曾跟着雅风,雅风还为了他纵放刺客,这两个私底下分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以陛下的心性……不用我们再多说,他自有数,这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