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麟只觉眼前一个白影一闪,自己却已经受力被带到了几尺之外。
“果然呢,刃酝增强,连杂碎都吸引过来了。”
百里彰将齐麟护在身侧,目光阴冷,听不出是怎么一番心思。
齐麟感受到了一股阴冷的腐酸气息,才渐渐察觉到了有不断聚集过来的物体,从这走姿和此起彼伏的呼喘声中可以判断出来,应该是“秽”或者是“凶”。
“时间还没到么?”齐麟为这有些浩荡的队伍,语气也有些不安。
“快了,不过这些杂碎会来得更快。”
百里彰抬头眺望,天边一群阴沉之色的灰浪压过来,如一条污浊而厚实的毛毯,似乎还能听见无意识的兴奋吼叫,一阵腐腥和杂乱。
齐麟不由自主地往百里彰的身后靠了靠,心里不安的感觉愈发膨胀。不管怎么说,都还只是一个高中的孩子,平日里养成的淡薄而沉稳的性子,说到底因为尚还年轻而有些不淡定,尤其是在看到这些平日里不曾看见的丧尸。
“那些灰浪你看到了吗?那是厄魂——厄魂是滞留于现实不愿往生,或者在接受神器洗礼之后,在往生隧道里逃逸出来的魂魄,受到现世的污浊之气浸染而堕落的魂魄。它们不具备理智与意识,像是走兽,按照直觉与欲望行事。魂魄的怨念强大到一定程度或几个魂魄融合之后,便会去攻击人类占领身体,这就是‘凶‘的前身了。”
齐麟看着这暗夜中浮动的喧嚣,思绪忽然有些飘忽,身体微微一颤,有一种身在湖水随波荡漾的眩晕。齐麟不由自主地抓了抓百里彰的衣袖。
“喂,小子!”百里彰也感觉到了齐麟不自觉抓紧衣角的手的力度,不经意回头,就看到齐麟失神无措的样子,有些担忧地皱起眉头,问道,“你没事吧?”
齐麟一开始只是跟在百里彰身侧下意识地闪躲与移动,脚步凌乱不稳,没有回答。随后才缓过神来,点点头。此时百里彰一面应付包围过来的越来越多的厄魂的试探攻击,一面还要用所剩不多的精力去保护着齐麟。此番周旋,但的确是不宜持久。
如果这个时候,其中一个人被抓伤或者咬伤了,将不会被进生门所承认放行,而两个人也决计不能突出重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进生门消失,然后寡不敌众葬魂于这些凶残的敌人腹中。
“该死!你们就不能给我安静点吗?”
看着包围圈越来越小,百里彰也终于变得面色不善,因为耳边总是不断地充斥着那些令人作呕的喘息与尖利的叫声。最后百里彰终于眼中的阴狠之色大放,右手一翻,通体天青的长刀显出。
一道耀眼的芒色如流星划破天空般,天青色的长刀斩杀肆意靠近的厄魂和凶秽,血脓飞溅,腐气肆意充斥。
而此时月与星行至轨道的交集之处,有绿光闪过。百里彰随即在夜空中勾勒出神秘而繁复的图案,青色的幽光将夜色的清冷与混乱分开。刀还在继续斩杀,一些厄魂亦或是凶秽当场毙命,幸免的皆是畏惧仓皇地闪躲,尖利之声更是嘈杂。
随后。图案的青色逐渐淡去,隐没的瞬间,纯白的窗纸,朱红的木质中国古代门框浮现。水波荡漾的效果间,两扇雕花对开的门缓缓展开,门内一片亮色,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百里彰眯起眼睛,趁着这刹那的寂静,无魂可动弹的时机,抓住齐麟的衣领,直接将他甩了进去。随后,自己也飞快地跟了上来,还不忘将门直接关上。
整个过程恍如闪电,一眨眼,进生门便随之隐去了。
夜色之下,位于清冷的风呼啸。
随后到来的青獗的管理者,清一色的漆黑劲装,刀光凛冽,将一切的邪恶和怨念斩杀在逃离之前。
墨绿的石砖依旧肃穆倒映王城不变的天空,透彻的净色有辽远无边的意境。
一名身着青绿色薄衫的女子疾步而行,表情在凝重之中带有不郁的忧色,薄唇紧抿,整个人的气息都不是往常一样的温柔娴静。
远远看去,离正宫竟还有一段距离时,女子皱眉,周身有天青色的刃酝波动,转眼人已经出了十步开外,如此闪现,几个眨眼的功夫,人就近了正宫。
早有目力极好、素养有嘉的殿外侍候的宫女通报了来人的消息,萧笙刚从宫殿里踱步出来,一副不在处理公事时才有的悠闲的样子。只是目光才看到来人的表情,尚未开口询问,便被绿衫的女子抢了白。
“王,主上陷入昏迷了!”
闻言,整个宫殿的人都是震惊地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宫女宫监更是直接伏地,王后从殿里奔了出来,声音很颤地问道:“萧芒你说她澜川怎么了?!”
整个立宵宫都陷入了紧张而可怕的沉寂,比曾经的清冷更为令人寒颤的彻骨。原因只有一个——宫殿的主人,似乎一睡便不醒了。
同样一身青绿薄衫打扮的高挑女子默然地侍立在软榻边,目光甚为忧色,纤细修长的手指微颤地握住榻上女子的手,直到萧芒带了萧笙来。
“王,午时主上在您走后便没有用饭,继续留在内庭,属下以为主上心情不好便不打扰——哪知过了两个时辰主上依旧没有苏醒。属下几次叫唤也不曾醒来——照常理,主上本没有超过半个时辰的午休的习惯。”
萧芒走到那绿衫女子身边,将她扶了起来,两个人一同看向榻上的人儿,顿时有些泪光浮现。
此二人为萧光和萧芒,是直接隶属萧澜手下,被赐予王族姓氏是萧澜对二人信任和地位认可的最佳凭证。平日里除了真王族,连旁系的小王,二人都可免去行礼。一直一暗一明随侍萧澜左右,同时也兼任萧澜手下嗜武堂的堂主职位。
萧笙用安慰的眼神看了萧光一眼,随即转而看向榻上之人。
萧澜的无意识的确是显而易见的,凭借她的修为,即使是在殿外便可早早察觉到来人的气息,何况此时榻边站了不止一人,而她却仿若未察觉般静静地闭着眼睛,这么看着,却要比昏迷来得更为祥和,更像是——沉睡。
萧笙忽然有了一种不大好的预感,下意识便朝鎏黎桌望去——皓澜依旧安然而在,只是萧笙不知为何认为这感觉同以前是不一样了。
“主……主上?!”
萧芒和萧光异口同声地唤道,喜极而泣的情绪丝毫不掩饰,二人凑到萧澜身边。萧笙回过神来,便看到萧澜忽然逐渐转醒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萧澜似乎有些被这突然的喧哗惹得不大高兴,蓝绿的目色转为淡淡的阴郁。萧芒和萧光随侍萧澜许久,素知自己的主子有严重的起床气,即使是自然醒来,只要听见杂乱的喧哗,也会顿时一扫平静淡然的情绪。不由为此而对视轻吐舌头。
“澜川,你沉睡过去了。”
萧笙静静地凝视住萧澜的眼瞳,一字一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