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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步行四十公里打酱油

过了四方桥一站,地铁上,空座也渐渐的多了起来。很明显,这说明地铁正在接近京都的市中心了。

“咱去那边坐吧?”叶知秋在用眼神把一位清丽脱俗的美女“赶”下车之后,终于也想起了刚才闹得笑话,然后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连在一起的三个座位,对站在自己身边的年轻人说道。

“好啊。”年轻人乐意之至。他并不是执着的非要站着不可,而是刚才那时,地铁上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愿意和别人靠得太近,这样他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兄弟,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啊?”叶知秋和这个年轻人坐下了,也不愿意场面尴尬着,只能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没有固定的地方呢,我打算四处看看,俺师父跟俺说,让俺好好在大城市里转转,多熟悉熟悉,这样以后在这里生活了,才不至于关键的时刻找不着北呢。反正京都市的地铁两块钱可以坐一天,何乐而不为呢?”年轻人说道。

叶知秋没想到还真有两块钱做一天地铁的人,心中又是佩服的很——这得多无聊的人才能做出种事情啊?

刚才叶知秋听到年轻人说的是“师父”,而不是父母,亲人,老师等其他人的告诫,说明这位师父,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再联想起这个年轻人手上的老茧,嘴角莫名的扯出一丝玩味,对这个年轻人问道:“兄弟怎么称呼?”

“我姓陈,陈乘风。大哥你呢?”

“我姓叶,叶知秋。”

两人互相通报过了姓名,年纪,来自何方,后来这个叫做陈乘风的小伙子干脆又掏出自己的身份证,说是这个上面的信息比较全一些,叶知秋也在其他人怪异的眼光中,掏出自己的身份证,让陈乘风看看。看着四周乘客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们,叶知秋反而不是很在乎这些人的看法了。而他转头看了看陈乘风,发现他连四周的情况都没去注意,更不用说去发现地铁上乘客们的犀利眼神了。

之后,叶知秋与陈乘风又随意寒暄了几句,通过短短五分钟的交流,两人俨然已经成为相当熟络的朋友了,这令坐在他们俩人身边的旁观者们纷纷觉得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小风,你刚才说你来自川西?”叶知秋问。刚才这两人互报了一下年龄,叶知秋发现他们竟然是同龄人,不过,叶知秋比他大了三个月,对于陈乘风这样的人来说,叶知秋这个大哥,已经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陈乘风语气有些抱怨,说道:“是啊,川西实在是太偏僻了,我们村五年前才通公路。之前都是山路。记得没通公路前,师父领我走了一夜的山路,第二天一大早,到了镇上,师父带我吃了很多好吃的,糖葫芦、棉花糖等等,还有些其他好吃的,现在连名字都记不得了。后来师父又带我四处看了一圈,我记得当天是一个叫做‘赶集’的日子,人好多好多的。不过由于当时不是很富裕,看着那么多五颜六色,看起来就很好玩的玩具,可惜一样都没买。再后来不管我怎么央求师父再带我下山,师父就是不肯。还威胁我说山路不好走,要是我一个人走的话,在半路就会被狼叼走。可惜我当时还打不过一只狼呢。只能作罢。后来长大了,才知道师父骗我的,那山上根本没有狼。公路建成通车的那天,我兴奋的顺着那条公路一直跑到了我们那个镇上,这才想起没有跟我师父说一声,我想,要是被师父发现我又没按他说的练功,回去肯定要狠狠的挨上一顿揍。”

“你师父?还揍你啊?”叶知秋问道。

听到叶知秋提到了自己的师父,陈乘风忍不住就打了一个寒颤。叶知秋看着他如今一脸余悸的模样,就知道又一个压迫中的人民出现了。再想想当年自己为了逃避练功而装肚子疼,后来被爷爷号脉,发现自己根本没事,当时自己被那条鞭子抽的三天没下床呢。来到这偌大的京都市里,听李一刚说过城里有种人专门喜欢用小皮鞭抽人,还有一种人专门喜欢被人抽打,叶知秋表示出了极大的不理解,被李一刚嘲笑说他不懂风情。难不成老板李一刚他……想到这里,叶知秋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这大夏天的,两个男人打寒战,如果有人细心的发现了,也不知道会怎么想。不过,叶知秋听了陈乘风的话,心里竟然升起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脚。

“叶哥,你是不知道我师父的恐怖,啥都不说了,说多了都是眼泪啊。”陈乘风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神情明显的流露出一丝不自然。

叶知秋也看出来陈乘风的眼神有些不对,这不是对师父的恐惧造成的,反而像是——留恋?叶知秋也没有深究,毕竟两人还没有熟络到可以开无遮大会的地步。

叶知秋只能岔开话题,轻轻的拍了拍陈乘风的肩膀,问道:“你们村到镇上有多远啊?”

听到叶知秋提到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马上收起自己脸上的不自然,兴奋的接着说道:“我们镇上到我们村大约四十多公里吧。我当时……”

叶知秋:“你们镇面积这么大?照这么说你们镇面积至少四十平方公里吧?”叶知秋虽然文化程度一直受人鄙视,在上学的时候如此,尤其是来到京都这个大城市,更是如此。这从来店里来往顾客的眼神之中,可以明显的看出对乡下人的不屑来。有些事情叶知秋自己不说,并不代表他什么都看不明白。

一般的镇子都建在整个镇的中心位置,或者接近中心的位置,以体现自己的枢纽作用,即使有些偏差,也一般不会太大。按照刚才陈乘风说的,四十平方公里的村镇,算是比较大的了。当然这这仅仅是大众情况,再具体,就要因地而异了。

谁知陈乘风解释道:“是公路长度四十多公里,直线距离大约十公里多吧,具体我也不是太清楚了。”

叶知秋了然。既然他的村子在山顶附近不远,因此也肯定是修建了盘山公路,怪不得才通车呢,这路,不好修啊。

陈乘风接着说:“我当时跑到镇里,又怕师父骂,只打算用兜里揣着的十块钱压岁钱买点东西带回去,希望师父能体谅我的一片孝心。可怜啊,我本打算用这钱买个玩具的。”

五年前通车,当时陈乘风已经十四岁了,十四岁的人玩的玩具……叶知秋想象了一下十四岁的男孩手里抱着一个布娃娃的场景,而且是十块钱的布娃娃,可以想想有多粗糙。叶知秋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会不会有人会认为这个娃娃是诅咒用的啊。不过,叶知秋还是很配合的问了句:“后来呢?”

陈乘风接着说道:“当时是夏天呢,我大汗淋漓到处找商店,可在镇上最繁华的一条街上竟然没有商店,后来我实在太热了,就跑到一个叫做超市的地方,在那门口乘凉。”

叶知秋:“那超市就是卖东西的地方啊。”

陈乘风:“是啊,本来从里面出来一个胖胖的家伙想赶我走的,我说我路过,找个地方买东西,他就领我进去了。我进去一看,琳琅满目的,各种各样的东西,我也不知道做什么用的,不过我看天气这么热,不如我就带瓶汽水回去给师父解解渴吧。我长这么大也没买点东西给我师父,想到这里,我就拎着一个标签上写着‘酱油’的瓶子,准备回家了。记得我小时候喝过一次汽水,好像就是这种瓶子装的。超市里的瓶瓶罐罐太多了,我看着这瓶还挺便宜,就选了这个。”

叶知秋愣了,片刻之后大笑起来,然后觉得自己在公众场合这么笑话别人不太好,只能说道:“酱油是做饭的调味品啊,不是饮料。”

这次轮到陈乘风吃惊了:“我当时休息了一会儿,看到太阳偏西了,这才跑回家,在师父责骂我之前,我连忙献上我的孝敬,师父也觉得莫名其妙,问我这是干嘛。我解释了一下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说这汽水是我的孝敬您老人家的。师父当时也哈哈笑的很大声,连说的话都跟叶哥你说的差不多。叶哥你知识真渊博!”

看着陈乘风打从心底里的敬佩,叶知秋再一次体会到了生命中不能承受的夸奖——果然,没文化,真可怕……

叶知秋没有理会这个夸奖,他实在受不起啊,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后来呢?师父罚你了没?”

陈乘风:“我师父看我一天跑了个来回,八十多公里,虽然中间有休息的时间,但是也挺累人的,就跟我说今天的跑步就当是训练了,以后记得听师父的话,下次没有这么舒服的训练了。可惜我在兜里珍藏了半年的十块压岁钱,就这么没了,师父也不说体谅一下下徒弟的苦心,即使不喝光,也多少喝一点,意思一下嘛。我从四十公里外带回来的呢。”

叶知秋真是被陈乘风的很傻很天真的表情打败了,他已经找不到一个词汇可以形容此刻的心情——但从这点上来说,他高考语文89分,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片刻之后回忆这个故事的内容:一天跑八十公里,而且中间有停顿的时间,说明陈乘风的速度很快了。这还算是轻松的训练?叶知秋心里判断着:看来,这陈乘风,武功不会太低,只是不知道,他和自己比起来,谁的武功会更高一些。

还有,他跑步四十公里,路过镇子,就为了打瓶酱油?叶知秋心里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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