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隐在听见我的声音时身体猛的一僵,目光迅速从店小二身上转移到了站在门口饶有兴致盯着他的我们一行人身上,下一秒他匆匆甩开了倚靠在他身上的美人们,张了嘴似乎想要解释,却又觉得行礼更为妥当,于是整个人就僵硬在了原地,脸色却是一瞬间就变得苍白如纸。
我也不说话,目光掠过他突然失去了淡定的眉目,转向了他甩开的几个美人,的确是个个容颜楚楚动人,各有一番风情,无怪乎是各大青楼画舫的头牌美人。
哼了一声,我却突然不想离开了,扬了扬嘴角,我声音冰冷:“公子隐,见到本宫,你就打算在那高高在上的地儿俯视不成?这是谁教你的礼仪?”
我说完话,余光就看见那小二脸色一白,似乎是猜测被认证了一般,立刻跪倒下去,我挥了挥手示意他起来,扫了一眼其他不明所以前来围观的吃客,存心不想给闻人隐台阶下。
闻人隐却似乎并没有被我的话冒犯,他飞快地甩开身边的美人们,匆匆沿着楼梯踱步下来,来到我面前二话不说就躬身行礼,脸色依旧苍白难看:“臣——见过长公主殿下。”
我没有理会他的脸色,目光看向还站在二层走廊里不明所以的女子们,觉得她们有些可怜,所以也就不再关注她们,只是挥了挥手让闻人隐不用再行大礼。谁知我刚刚动作,二层的一个女子突然整个人向着我的方向猛的扑了过来,艳丽的裙摆纷飞,下一瞬已经到了我面前,我蹙眉,感觉冰冷的剑刃逼近了我的脸颊,却并没有动作。
持剑的女子的手臂被凌空握住,贴着我的脸却不能再往前一分,我身后一步处,瞳面无表情握着她的手臂,似乎并没有用上多大的力气,却能感觉那个女子涨红了脸色却也不能再移动分毫。
“你想杀我?我们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我后退一步得以看清这个女子的脸。那是一张极为清纯秀美的脸,只是因为脸上的愤愤之色,让脸变得有点扭曲,她似乎根本不想回答我的问题,另外一只空闲的手袖口银光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猛地向着我心口刺过来,我豪不费力地半侧了身子避开她的袭击随意一挥袖口掸掉了她死死握住的匕首,嘴角扬起了冷笑。
“想要刺杀我也要有那个能力。”以我杀手的直觉,这个女人恐怕就算单独面对我也不能伤我分毫,何况习武的瞳和惜玉都在我身边。
“你——”
“瞳。”我可不愿和她废话,我也不管她到底是杀错了人还是有深仇大恨,想要刺杀我,威胁我生命的人,我可不愿意轻易放过。瞳听见我的话嘴角冷冷一扬,握住那女子手腕的手似乎只是微微一紧,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伴随着女子凄厉的尖叫响起。瞳再松开手掌,那个女子瘫软在地面,手腕已经软软地垂落了下去,应当是被瞳生生捏断了腕骨。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瞳的出手如电,瞬间转移到女子下颌,“咔”的一声捏碎了她的颌骨,一颗黑色药丸应声从她口中滚落,一直滚到我脚下。
从刺杀开始就已经被惊吓得四处奔逃的客人们早已不见了踪影,双腿发软的小二跪坐在地上发傻,闻人隐依旧站在原地,脸色晦涩难懂,却也完全没有介入的意思。
“闻人隐,你倒是很厉害啊,随便找几个姑娘陪着你,居然就能有一个是要杀本宫的。”我低头看了一眼仍旧痛得失声惨叫的女子,冷笑着扫过闻人隐的脸,“看来本宫要和你保持好距离,否则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怜香,这个姑娘是哪儿的人?”我微微侧脸问身后的怜香,她脑海里的知识库装着的东西太多,这个女人的身份应该难不倒她。怜香上前一步看了看那个女子,眼睛里毫无怜悯之情地回答:“应当是远山画舫的头牌花容。”
“还有么?”我漫不经心地问。
“哦,花容十一岁进入远山画舫,三年前十四岁第一次陪客,有一手好字,剑舞更是千金难求,她曾经作诗《赠君歌》一首送给公子隐也就是闻人二少,被不少京城公子们所追捧。”怜香想也不想地信手拈来,我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那可就奇了怪了,这么被追捧的姑娘,和本宫有什么牵扯不成?是本宫杀了你的爹娘还是霸占了你的家财,居然莫名其妙来个刺杀——闻人二少?”
闻人隐听见我叫他,微微有点愕然地凝视我不语。
“你可要为这位姑娘求情?怎么说也是你的红颜知己不是么?”我耐心地问道。
闻人隐低头看了一眼痛得抽搐的花容,沉默了一瞬才道:“若是她真的想要刺杀公主,隐认为是犯了大罪。”
“哦,也就是闻人二少不求情了?那就好办多了。”我笑得很阴森,“怜香,你说这位花容姑娘一手好字,并且擅长剑舞?”
“是,公主。”怜香应道。
“那也好办。把她带回府里去,找块烙红的铁板让她赤脚在上边跳一曲看看,若是跳得好就给她个了解,若是一处跳得不好就挑断她的手筋,让她给本宫临摹一张慕容大人数年前中状元时所写的诗句出来。”我的话说得阴气森森,听得那店小二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怜香惜玉二人却丝毫没有异色,连带着瞳也只是漠然地应了一声,把地上的花容拎起来,毫不怜惜地拖着向外走。
我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店小二的方向,眼睛直直盯着闻人隐,轻声道:“闻人二少,实在是对不住了,你的这位红颜知己,我不想就这么饶了她。。不过也请你的那么多位红颜知己们都记住,可千万别打刺杀我的念头,不管成功与否,我都能让她——虽生犹死,你可要记住了哦——”
我的声音越来越轻,轻到只有闻人隐才能听清,他脸色微微苍白地看着我,嘴角硬生生扯起了一丝笑容:“臣谨记。”
“记住就好。”我哼了一声,回身而去,怜香惜玉二人连忙跟上我的步伐。
“禀公主,那个叫做花容的女人,死也不肯招供她背后到底是何人指使,只是一口咬定是自己对皇室之人憎恨非常于是——”
“我知道了。”我打断了瞳的话,嘴角抿起一丝冷笑,“倒是个忠心的女人,可惜怎么忘记了,她其实也就是一枚棋子而已。。”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相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刺杀一个人,何况我的身边还陪着不止一个会武功之人,刺杀能够成功的可能性能有多大?她就算再白痴,应该也知道这一点吧,居然会如此做,难道是她背后的人下了什么命令,只要遇见我,不管在何时都要立刻刺杀我?或者,她知道我会到这家酒楼里来。。?
我背后无端端有点冒起寒意,脑海里瞬间掠过一人的身影。若是说我出府谁最先知道,恐怕就只有这个人了,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我会去哪里的呢?难道。。我越想心头越怒,看见瞳还是一付波澜不惊的模样,不由收敛了怒气,微笑着问瞳:“瞳,你猜猜看这个女人背后会是什么人在作祟?”
瞳迅速扫了我一眼,沉默。
“你猜测的是什么就说出来,我不会责怪你。”我也不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瞳犹豫了一下,慢慢道:“公主,并非我不想说,只是若是说出来,恐怕牵扯太大。。”
“哦?”
“我想,这一次的花容只是一个警告。”瞳轻声道,垂着眼睛并没有看我,“因为以她的身手来看,不可能在那样长的距离里成功刺杀公主你,也就是说,她的这次刺杀必败。恐怕这点她自己也知道,也是做好了被带回来大刑逼供的准备了。”
“嗯,继续说。”我点了点头。
瞳思索了一下继续道:“那么对方就是笃定了无论怎样的刑罚,花容都是不会供出背后的人的,哪怕我们发现了她嘴里藏着剧毒的毒药,准备不成功便赴死——也就是说,花容恐怕是个死士,在此次刺杀之后必死无疑。会这样做的人,想必是知道公主在那时会出府,并且会到达那家酒楼的,也必然知道闻人公子会带着花容等人同样在那家酒楼。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够知晓的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想法和我的不谋而合。
我勾起嘴角,轻笑:“说的不错,不过。。那个人恐怕弄错了一点什么。。既然人到了我手里,我可不会那么轻易就让她失去了价值的。。”
古代的刑法无非就是那么几样,我所吩咐的踏铁板,挑断手筋写字只是几样比较普通的,但是既然对方笃定花容不会招供,恐怕这些都是没用的。但是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杀手,逼供显然有更多更狠的招数,我倒是想试试,这样的逼供之下,她还能坚持多久。
瞳听了我的吩咐,面色微微困惑地离开了,我看见他打开的房门外,怜香似乎在徘徊,就出声让她进来。
“怎么了?似乎是想说什么?”
怜香犹豫着看着我,似乎在考虑到底要不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轻声道:“公主,我想说的事情恐怕和这次刺杀关联不大,但是公主怕是还不知道,所以。。所以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让你知晓。。”
我愣了愣:“什么事情我不知道?”
“公主自然是没用听过民间的传言,朝廷里的各位大人们就算是听过也绝不敢在公主,陛下面前提及,那传闻似是和公子隐有些关联。。”怜香顿了顿,见我面色不善,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道,“民间传言,素闻公子隐红颜知己满天下,号称风流无人可敌,却是有一人是他放在心尖子上,丝毫不敢亵渎违背的。。”
“陛下?”我懒洋洋地猜测。
怜香摇了摇头:“那人便是公主你啊。。”
我这一下子被惊得不情,坐直了身子愣愣看向怜香,表情错愕:“什么意思?”
怜香轻声道:“市井传言,公子隐恋慕公主成痴,在多家花楼醉酒后呼唤着公主名字昏睡过去,那些消息是从青楼传出的,所以原本我也是不信的。。但是公主处置那刺客之时公子隐神情似是有痛苦之感,却是只看着公主一人,公主说什么,他也毫不反驳,却是和往日的公子隐相去甚远,所以我觉得。。或许这条市井传闻有可信之处。。也未尝可知。。”
我蹙眉,回忆起在酒楼闻人隐看见我出现匆匆甩开身边女子的行为,以及在我说话时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并不有丝毫忤逆之色的模样,确实和传言里风流潇洒,言笑晏晏间虏获无数芳心的贵公子形象相差极远。我但是心头恼火,并未在意他的脸色,如今回忆起来,却是有些古怪。
记不得确切内容了,但是在现代似乎是有这样意思的一句话——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把自己低贱到尘埃之中去。。
但是若是恋慕我,为何还如此风流无度,宿花眠柳?
我一时觉得心头有点混乱,也懒得再去想那条有关闻人隐的传言到底有几分属实,只是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了,这件事就当做你也不知晓就是。下去吧,顺便去看看瞳按照我的法子,对那个花容到底有没有什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