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王朝赏花会,除了我这位长公主之外,成了亲的女子是不能够参加的,但是成了亲的男子却依旧有资格,这样的男尊女卑的规矩,虽然我知道这个时代没有那些古代历史上对女子那么苛求,但是还是存在着这样的偏见啊。
既然是男子,东方琢自然也在参加的人选里,只不过这次我不用和他一起赶赴皇宫,而是要先他一步,及早去和我的那位皇上弟弟碰面,然后同宫妃一同前往。
对于刺杀事件毫不知情的怜香,惜玉二人都没有跟随我进宫,但是实在禁不住瞳的软磨硬泡,在护送我进宫的亲卫里,瞳愣是插了进去,不仅要陪着我进宫,还要寸步不离守着我。我实在没有办法,也不好告诉他他这样做可能会得不偿失,只能作罢。
此时正是春日末梢,百花开得极好,皇宫后花园里的桃花满枝,蝴蝶飞舞。从后花园临水的亭子向外延伸着宫人们搭好的矮桌和长毯,桌上放着酒菜佳肴,混杂着花香,别有一番感觉。
风回雨居右,我居左,身后跟随了**身份最高的三名宫妃,在之后浩浩荡荡的宫女,太监,侍卫绵延了极长的队伍,因为去的晚,所有的人都已经就席,看见我们来,远远的已经改拜倒的拜倒改跪下的跪下,动作甚为整齐。
风回雨让我先在亭子里坐下,自己才随后坐下,三名宫妃坐在我们下首位置,我看见她们三人脸上都有雀跃之色,知道这种身处深宫的女子,是很难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也是很难看见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的,风回雨大约也知道,所以虽然三人因为心情愉悦而微微有些忘形,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在亭子里随意向外一扫,包围着亭子的侍卫们个个严阵以待,生怕出一点差错,我看见瞳居然也混迹其中,站在最靠近我的那个位置上,表情冷冰冰的,眼睛里精光闪烁。
目光从那些侍卫上收回来,我扫视了一下长长的两侧酒席。不出意外的,我所知道的公子小姐,还有陪同他们而来的臣子们都在,我在人群里居然看见了南宫逸的存在,坐在他对面的几位小姐都在偷偷看他,他却毫不理会,表情清清冷冷的和瞳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冷冽,不满一些。
这些家伙。。
我失笑着摇了摇头,衷心地希望我们都能在今晚之后活着回到公主府去。
吃点心,喝酒,谈话,作诗,听曲,观赏歌舞,赏花会一开始无非就是这样的节目,我百无聊赖地坐在没有太阳的亭子里,看着下面的公子小姐们暗送秋波,眉目传情,觉得就像在观赏一出闹剧。
“皇姐可能作诗一首?若是朕和你二人不参与进去,未免有些高高在上。”我正在瞧着,风回雨在我耳边轻声开口,我愣了一下,还没说话,就已经有身**女上前,清理了一下我们的桌面,铺上宣纸,搁下砚台毛笔。
这简直是赶鸭子上架。
我无奈地想着,提起笔沾了沾墨,扫了一眼风回雨,他也早已提起了笔,似乎在沉思的模样。感觉到我的注视,他侧过脸冲我笑了一笑,又把笔搁了下去,挥手示意宫女们把笔墨纸砚拿下去,嘴里道:“朕一时半会儿实在是没有作诗的念想,不若皇姐你就作诗一首,既代表了你,又代表了朕,如何?”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还不知道么?风回雨虽然从小精通诗书,最糟糕的弊端就是他的作诗,作词,写文章的能力,或许和二十一世纪的某些男生们一样,成绩好,但是一遇到写作文就抓耳挠腮。
自然不会拆穿他,幸亏我从二十一世纪来,前人的诗词不抄白不抄。
提笔,我随意地在宣纸上挥毫,写下一首极为简短的小诗。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写完了诗,我让身后伺候的宫人把笔墨都收了,风回雨则是按捺不住好奇,伸手把我桌上的宣纸拿了过去,率先看了起来。
他微微蹙眉读了几遍,突然抬起眼从我笑得饶有兴致:“皇姐这诗,着实热闹,意境美,意喻也深,就是不知道,人面桃花相映红这句,是不是在说皇姐你自己呢?”
我看他笑得有些狡黠,懒得理他,敷衍地笑了笑,就看见他命令宫人把我的诗拿到下边去给人传阅了,刚刚拿到第一人手上,那人就开始赞不绝口,似乎这诗已经天上有,地上无一般。
我不愿意听他们接二连三的奉承,又觉得下面不少臣子和自家的公子们的目光都黏在我脸上的感觉很不爽,心情就有点烦躁起来,又不好表现太过,和风回雨说了句我有点乏了要四下走走,就直接退了席离场。
我刚刚走了几步,不少侍卫就立刻远远地跟上了我的步子,我看见瞳也立刻紧紧跟了过来。
懒洋洋踏着一地桃花缤纷往前走,我走了许久,后边自然不会有人贸然打扰,正走得闲适,前边远远的一个人影就冒了出来,似乎还没看见我,走得比我还要悠哉淡然,身后也跟着几个侍卫宫女,那一袭月白色衣衫衬在满园粉红桃花翠绿叶片里,极是协调。
我步伐顿了顿,还没来得及考虑清楚是上前还是避开,又一个人影钻了出来,月光色的衣裙,和那月白色衣衫极是搭配,正是东方婉。她笑着抓住了慕容朗的手臂,似乎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两个人都微笑起来。
我紧紧抿了抿嘴唇,一个转身,转过一个岔路口,把两个人甩在身后。
东方婉,不止因为她是东方琢的妹妹,还因为她是慕容朗的未婚妻子,所以我对她实在没什么好感,但是这样的不感冒不应该随便牵扯到无辜的她身上,所以我选择避开。再者,两个人甚是亲密的样子看在我眼里,竟然让我有说不出的难受感。
步伐凌乱地走了几步,我脑子里有点乱,轻轻摸了摸自己怀里准备的,应对朔华澈的东西,才稍微安心了一点,把那些不该有的思绪全都甩开到一边。
“公主。”这样的时候估计只有瞳才会贸贸然上前说话,我回了头看他。他微微垂着脸轻声道,“公主,再往前去。。”
“嗯?”
“那几位侍卫兄弟说,再往前去就是冷宫的位置了,那里不是什么好去处,公主还是不要去沾染晦气了。”瞳低低说着,语气却甚为坚决。
我一愣,抬起眼睛往前看,才发现此处的场景我确实极为眼熟,来此次的第一天,我就是从冷宫的边门处,被怜香和林若杰二人带回公主府的。此时春日气暖,鸟语花香,可是这里依旧是清冷寂寥,虽然树荫茂密,却依旧透着一股“枯藤老树昏鸦”的气息,连萦绕的风声都像是女子的呜咽,听得人毛骨悚然。
我自然不会怕那些,但是也微微迟疑了一下,毕竟我的身份特别,在这赏花会的时候跑到冷宫去看,让人觉得有点古怪,可是。。
我招招手,让后边一个侍卫过来,然后问道:“你可知道,这冷宫里,如今还有人住着吗?”
“回公主,没人住着,但是时常还会有原本在这里服侍,打扫的宫女前来。”那侍卫抬了眼看我一眼,瞬间整张脸连带着耳垂都变得通红,连忙低下头讪讪道。
“宫女?”我顿了顿,还是有点犹豫不决,正在苦恼时,突然看见一个人影从冷宫里冒了出来,看见我们站在冷宫前的一群人,呆了一下,连忙跪下请安。
我走近她几步,发觉只是个年纪约莫二十出头的女子,容貌生得普通,只是一双眼睛清澈里带着怯怯,像是只受惊的小动物,惹人怜爱。
“起来吧。”我淡淡说着,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有些粗糙的手指,看样子是干了好些苦活才会让原本的手边的如此,“你是哪个宫的宫女?你知道我是谁?”
“回公主。奴婢清荷,只是负责清理打扫冷宫的下人。。奴婢没见过公主,但是奴婢听闻公主是天下第一的美人,气度非凡,见公主容貌绝美,衣着华丽,猜想是大人物,就。。”那个宫女虽然脸色苍白,手指颤抖,说话却依旧极有条理,我看着她还没说什么,她突然飞快地用足尖在地上划了几道,然后抬头恳切地看了我一眼。
我神色不动,心底却是波涛骇浪,嘴里问道:“你除了日常的清扫,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了吗?”
“是,奴婢是干粗活儿的,没有服侍各位娘娘的资格——”清荷低声回答。
“这冷宫本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一个人干这些粗活而也太累了。”我点了点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描淡写一些,“本宫看你挺机灵,人也乖巧,干脆我去和皇上说一声,你就跟了我回公主府,可好?”
“谢公主青睐!”清荷听在耳中,立刻又要跪下行礼,我挥手免了她的礼数道:“不用那样感激涕零,我公主府也不是什么极好的去处,到时候可不要和本宫抱怨事情繁杂。”
“清荷明白,清荷不怕。”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道:“那便走吧。”说完也不看冷宫,径直转身走了。
瞳跟在我身后,有点若有所思地回头瞟了一眼低头站在原地的清荷,似乎明白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