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奇怪的地方。这里没有一丝缝隙,也没有门,好似是一个密封的地方。再看我自己,躺在一张木板床上,下了床,地面冰凉。
我正困惑着这里是什么地方,便见那本是没有门的墙,突然消失了,只见外面走进一个华服男子,见了我,便是冷哼一声:“又是你。”
我皱眉看着他,不知何意。他身后的巫女们立在一旁,却未看我。他见我神情惘然,说:“五百年前伤星宿子,五百年后杀星宿子,看来你完全没有把两仪馆和星宿厅放在眼里。”
伤了星宿子?杀了星宿子?我愕然,说道:“我没有杀星宿子,我只是想将他们带回两仪馆。”
那男子似乎还想说什么,外面又走进一人,说道:“东皇你说这种话,惹得白夜王不满,怕又要杀一个馆主了。”他嗤笑一声,又说道,“当年她只是一只小狐狸便惹得白夜王翻脸,现在她已经是南海王后,东皇你若说错了话,我们西皇也难做。”
那被称为东皇的人冷笑一声,说道:“那不如你来问。”
“问是要问的。”西皇面向我,说道,“昨天傍晚,你为何会出现在迷雾林中?”
我见他问的正常,答道:“闲逛到那里。”
“你去到的时候,星宿子以及他的灵宠,是否已死?”
我顿了顿,摇摇头:“昨天突然下起雨,我就躲到树洞里。后来见那星宿子跑过,然后出现一个人,把他杀了。”
西皇眼神微微一顿,问道:“杀他的人是谁?”
我抿着嘴,绝不能说是落伤。现在最有嫌疑的人,就是他,如果我说了,他必死无疑。我摇摇头,我不能这么轻易确定那就是落伤,而且也不相信他会做这样的事。
东皇见我这番神色,又是冷声道:“你看到了却不说,是在包庇谁,还是根本就没有那么一个人?”
我紧闭着嘴,一言不发。两皇对视一眼,便出去了。他们一走,这里又成了一个密室。
我抱腿坐在床上,心乱如麻。刚才瞥见门外的那些侍卫,忽然觉得很是熟悉,好似以前也来过这里般。
这几天除了送食物来的巫女,也没有看到其他人。过了五天,那墙又被打开,起先我以为是巫女,睁眼一看,却是白夜。
他见了我,笑道:“瘦了点,看来这里的确不可以再住下去了。”
我翻了他个白眼,说道:“我没杀星宿子。”
“他们无法证明你杀了星宿子,我们也没有办法证明你没杀。一直在僵持着。”白夜坐在一旁,看着我说道,“那个杀星宿子的人,一定是你认识,而且是你很熟络的人。”
我又闭上了嘴,盯着他不说话。
白夜蓦地一笑:“你瞪着我做什么,又不是我杀的。”他又说道,“小白这几天都在找你。”
我心里一抽,问道:“无忧好好吃饭没?睡得安稳吗?”
白夜瞟了我一眼:“那个人该比小白重要,要不然你怎么会闭口不言。我想你要是再在这里待几天,小白走路都没力气了。”
我一顿,看着他说道:“你不许吓我。”默了下又添了一句,“她向来很听你的,你就骗她说我去玩了,过几天就回去。”
白夜摇头一笑:“无双,你如果不说出那个人,可能要在这里关上数十年。难道我能骗她那么久?”
我心里一凉,看着他有一瞬间的动摇。想到落伤,又猛地摇摇头。
“她若不说,恐怕不是只关数十年这么简单。”
东皇和西皇走了进来,瞥了我一眼,又说道:“从她的样子看来,明明知道凶手是谁,却不肯说。”
白夜站起身来,看着他们淡笑道:“你们这是想要杀了她,杀了我白夜的妻子?”
“南海王你不要欺人太甚。”东皇怒目圆瞪,“五百年前你无法救她,五百年后也不行。若不是当年槿烟大人回海,她早已死了。”
五百年前,又是五百年前。我对这个时间忽然万分厌恶,听得几乎要吐了出来。
白夜耸耸肩,脸上却还是淡笑:“你们可以试试。”
我看着白夜,虽然身上一丝灵气也未露,但是却能感觉得到那股压迫感。东西两皇身子一顿,似乎在承受着什么。
西皇见状,勉强一笑:“此事仍需再彻查一番。”
“我要出去。”我起了身,说道。
东皇冷哼一声:“要逃了么?”
我瞪了他一眼,白夜已说道:“无双说,她要出去。”
两皇又是相觑了一眼,心下似乎在衡量什么。默了许久,才互相点了下头,脸色却是十分难看的。
跟着白夜出来,回头一看,原来这里是星宿厅。出了大门,走了没几步,白夜步子一顿,侧转过身,说道:“再走一步,死。”
后面仍是毫无动静,至少我未察觉出来。只是白夜又往前走去,也没有再停,估计他们没有再跟上来了。
白夜见我走得急促,问道:“小白在你母亲那里,不必担心。”
“我急着找落伤。”我猛地一顿,看了他一眼,他已是满脸的笑。我心里暗暗后悔着,他现在一定觉得我就是个白痴,他如果想不通,那他就是个白痴,不管怎么想,都是我更笨些。
也不理会他是否猜到了什么,既然他不问,我也就不说。
到了两仪馆,没有看到落伤,却见琴无艾站在门口。她看到了我,本以为只是看一眼,她却慢慢走了过来。
她神色依旧是那样冷艳,开口道:“你若知杀星宿子的是谁,为何不说?”
我微微一顿,没有答话。她又说道:“那个星宿子一死,嫌疑最大的便是落伤。如今整个南海都认为是他杀的,对他冷眼相待。你既是他朋友,为何不说出真相?”
我避开她的目光,不知该说什么。正僵持着,就见落伤从里面出来。我看向他,又想起那日手持灵剑,挥手砍去灵宠头颅,一剑将星宿子杀死的水墨色长袍男子,分明是同一个人,却总不愿承认,也不想去相信,可是却想不到疑点。
琴无艾一见他,已迎身上去,定定的立在他一旁。
落伤顿了顿,说道:“我已说过,不会收你做灵宠。我今日已是半罪之身,无继任的可能,你又何必蹉跎时光。”
琴无艾不语,好似未听见般。落伤说完这话,也不多言,见了我,走过来说道:“星宿厅放你出来了?”
“嗯。”我点点头,“不过应该还在派人看着我。”我四下一看,说道,“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拉着落伤走进小树林中,察觉不到其他人的气息时,才说道:“那****藏在树洞中躲雨,看到那星宿子满身是血的跑了过来,然后被人杀了。”
落伤眉头一皱,问道:“是谁?”
“我看到的,是你。一模一样,连灵气也一样。”
落伤微愣了片刻,似在沉思什么,却问道:“你不怀疑那或许就是我?”
我摇摇头:“你不是这种人。”
落伤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才说道:“我未做过这种事。你大可告诉他们真相。”
我皱了皱眉,问道:“星宿子被杀的那天,你在哪里?有人看到你在了吗?”
落伤默了默,我便知当日他并没有跟其他人在一起,试探着问道:“琴无艾总是跟着你,她总该知道吧?”
“南海的人都知道她一心要做我的灵宠,即便她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他顿了下,又继续说道,“既然不是我做的,你说了也无妨。现在他们要给白夜王三分薄面,一旦两仪馆闹了起来,星宿厅还是会再将你抓回去。”
我看着他,摇头道:“我说了,你会死。我不说,最多也是被他们关起来。”
落伤似叹了一气,却没有再说什么。我们两人慢慢的往回走,没有再说这件事。
我们默了良久,他才开口道:“无忧是你姐姐的孩子?”
我点点头,这种事瞒不过他。
“但凡有眼术的人,都会天生嗜杀。无忧还小,你要好好教她。”落伤似沉入了什么遥远的记忆中,许久才道,“我儿时也曾嗜杀,若不是碰到槿烟大人将我带到两仪馆,又碰上青烟师傅,想必我现在也早成了邪灵。”
我心里微微一颤,点头道:“我不会让无忧变成那样一个人的。”
“所以你不能被囚禁在星宿厅,更不能死,你若死了,无忧待在白夜王身边,很有可能会变成嗜杀者。”
我一愣,他竟还想着要我说出实情。我不知是气还是难过,我想保护无忧,但是若要我用落伤的命去换,却绝不可能。
落伤脸上已出现一丝苦意,他知道劝我不动,也不再开口。即便我被关的时候他出来说了,也没有用,还有可能两个人都会死,他若真的那样做了,我也算是白为他而死了,他总不至于那么辜负我。
我们回到两仪馆,白夜和琴无艾还在那里。落伤进了两仪馆,琴无艾仍犹如定身般站在门口。
白夜说道:“我们去接小白。”
回到狐族,族里的人见了我,眼神都怪异冷漠。白夜丝毫不在意,拉着我往里面走去。
无忧已经睡着了,我看着她脸色略显苍白的脸,有些心疼。
“闹了一夜,刚睡着。”母亲轻轻关上房门,将我送出门外,看我时眼里却多了一份漠然,“已经是做娘的人了,却还是跟个孩子一样,你怎么照顾好无忧?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你到底要给族里添多少麻烦才甘心?”
我垂着头,听着母亲训斥的声音,心里难过至极。
“我当初真不该生你。”
母亲嗫嚅一句,我抬头看去,只见她眼眶已经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