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海涛在青蓝两个方阵间来回踱步巡视,众弟子长剑舞动,耀眼生辉,破空之声不绝于耳,这正是惠神门群弟子必修的早课。
数百把长剑一齐舞动,当真有一股庄严凌厉之气。项英看着霍霍剑光,初始时满脸洋溢着新奇惊佩,后来见青色方阵中剑招渐渐呆滞,竟落后蓝色方阵两招有余。他摇头叹息,兴致大扫。摇头之余情况更糟,几名青衣弟子手中长剑垂了下来,东张西望,最后依葫芦画瓢,跟着乱舞几招。谁知画虎不成,惹的其余人也剑招大乱,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忘掉剑招也跟传染似的,众人立在当地面面向觎。有几位恍然大悟,似是而非的乱舞几招,最后博来众人一笑。
项英忍不住‘哈哈’大笑,归海涛恶狠狠的白了一眼,喝道:“收式",蓝色方阵中众人立马收招,剑交右手,贴着臂膊而上,抬头挺胸,恢复了开始时的样子。
青色方阵听到口令如获大赦,刚才忘掉剑招的窘态随着归海涛収式的口令飞到了九天之外。长剑齐刷刷的交与右手踏到自己的位置上,这一招当真是干净利落,人人均认为可以补足刚才忘掉剑招的尴尬。
归海涛看看项英,又将目光移到蓝色方阵中,指着最前排的一名弟子说道:“康威!你和项英切磋一下。”
叫康威的蓝衣武徒从方阵中走了出来,倒垂剑柄,朝项英拱了拱手,说道:“请赐教!”项英急忙拱手还礼,说道:“赐教不敢当,不知道你要和我比什么?吃饭睡觉我我倒是精通一点,除了这些我实在想不起来还有什么可以拿出来晒晒的。”
归海涛说道:“当然是比剑了,呵呵!你看人家多谦虚,康威师弟,人家是不屑和你动手。”康威听了项英的俏皮话心里已经甚是不满,听归海涛一说怒气直上心头,右手一提,剑尖指着项英说道:“亮剑吧!”归海涛满意的点点头说:“项英剑术通神,已到飞花摘叶能伤人于无形的境界,他手中虽然没剑,却胜似有剑。你可要小心哦!”康威信以为真,心里生了几分怯意。他却不知归海涛有意这么说是让他使出全力,最好是能在项英身上刺出几个透明窟窿来以解他心头之恨。
康威凝神备战,项英知道是归海涛使坏,就是说出来也无济于事,正在束手无策之际,忽然想起龙炳森给她说的一个故事来:
有一个著名的茶师,茶道精湛,深得主人欢心,天天都要喝他做的茶,一次,主人要到京都办事,去几天,可是舍不得离开茶师,就让他随行,那个时候有很多剑术高明的武士,经常发生决斗,茶师胆小,不敢同去,主人就建议他也装扮成武士,只要不动手,没人知道,于是茶师扮成武士的模样和主人来到京都,却遇到个武士要和他决斗,无奈之下,把真正的身份告诉对方,武士说,那我更要杀你了,你不是武士却穿武士的服色,是对武士的侮辱,茶师只得说回去办理后事,武士同意后,茶师急忙来到京都最大的武馆,找到大武士说,请告诉我求死的方法,大武士很奇怪:来到我这里都是求生,为什么你却求死?茶师把自己和武士的事告诉大武士后,大武士对他说,你给我做回茶道吧,茶师认为这回可能是自己最后做茶道,做的很用心很认真,大武士喝完茶后,说:这是我一生中喝的最好的茶,你就用刚才做茶道的心境去和武士决斗吧,我相信你一定能打败他.茶师来到决斗地点,并没有马上拔出刀来,而是慢慢的摘下帽子,脱下外衣,把护手和绑腿都扎好,整个过程都面带微笑的看着对手,武士被他的动作吓坏了,不知道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当茶师最后拔出刀举过头顶要向下劈时,武士急忙跪倒,求茶师饶命。
项英当时对这个故事很不以为然,他认为一个正真的武士是不会跪地求饶的,胆小的茶师冒险时能够从容不迫,这就说明他胆还是挺大的。当时虽然不以为然,现在只能大胆一试。除此没有别的可行之策。
项英学着茶师当时的摸样,先是对康威‘嫣然’一笑,接着用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慢慢地弯下腰去摸了摸满是伤口的破鞋,再直起腰来整理了一下扣子......
做这些的时候他的心脏就跟打鼓似的“砰砰”跳个不停,他强对自己说镇定!镇定!
康威看的莫名其妙,心想我跟他比剑,他却干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足可见他目中无人,没有把自己当回事。他举着长剑气不打一处来,右脚上前一步,长剑直奔项英咽喉而去。
这招“嫦娥奔月”狠辣异常,同门之间切磋从来不用这招。剑尖离项英喉咙三寸有余,康威这才醒悟过来,剑招已老,他本想收招已然不及。归海见涛康威长剑出手,心中先是一凛,本想出手制止。但是转念一想,这小子曾经刺我一剑,今日虽然赔上一条性命有点过分,那也怨不得我了。
项英见长剑刺到,心里暗暗叫苦,他终于明白什么叫“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模仿,后果自负”的意思来,误听故事本是一件悲伤的事,把故事当真是一件最最悲伤的事,他急忙向右一闪避开长剑。康威一剑刺空,心里踏实了许多,缓了一缓,跟着一招铁索横江向左横削。这招剑势缓慢,项英本是将门之后,他父亲身体健壮功夫深湛,在加上他服食了李蝮的金龙胆遭受了冰火之劫,虽说没有学过什么功夫剑术,但耳力目力已超过了常人。他急忙前滚躲过剑招,脑子里一片混乱。
康威见项英两次狼狈的躲开剑招,心里已然明白他并非归海涛说的那样厉害,归海涛见他犹豫不决,说道:“比剑流点血也是常事,还不快点出招。”项英在地上打算爬起来,归海涛见康威还不出招,急忙喝道:“夜叉探海!难道还用我教吗?”众弟子对归海涛以及两位师尊那是敬若神明,他的命令谁敢不从?康威挺剑向下斜刺,项英只觉小腿一凉,接着鲜血汩汩地往外直冒。
康威本是惠神门众弟子中二流脚色,对付一个不会武功招数的项英那是绰绰有余,他急忙收起长剑,归海涛嘴角荡起一丝奸笑对他点了点头以示嘉许,说道:“快带项英到药房敷药。”几名青衣弟子踱步上前冷嘲热讽地说道:“笑话别人,嘿嘿!活该!”康威见他衣衫褴褛,恻隐之心油然而生,刚才刺了他一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上前一步伸手说道:“项英师弟!快起来我带你去敷药。”项英甩手拒绝,心想:“你好端端的刺我一剑,却又假惺惺的来充好人,这种人最是可恶不过,谁让你扶。”虽然腿上受伤,他怕在人前折了面子,勉强站了起来。康威硬生生的扯过他胳膊,带他去药房敷药。
康威敷药裹伤得心应手,项英躺在藤椅上见他仔细认真,想到罪魁祸首是归海涛,对这一剑之仇也就烟消云散了,本想开口道谢,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好在伤口不深,用不了几天就能痊愈。”康威开口说道。
这句话使尴尬的气氛有所缓解,项英说道:“知道了,我还得谢谢你。”康威忙道:“不敢,怎么说也是我刺伤了你。”顿了一顿又问:“你没学过剑术对吧?”项英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要是会一点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康威疑惑的问道:“那为什么归海师哥还让我跟你比剑?这就让人不懂了。”
项英本想说这是归海涛对自己的报复,转念一想让人家知道了只会笑话自己。含糊其辞的说道:“这可能是归海师哥刚参研出教弟子的方法吧!”
二人在闲聊之际,一孩童走了进来,药篓放在柜上,将里面的药物交给药师,转身离开之际,项英见他非常眼熟,那孩童也看到了他,大声叫道:“项英,我本打算送完药就去找你,没想到在这碰见你。”这时项英也认出他就是昨晚遇见的大桃,高兴的说道:“我被他刺伤了,来这里上药。”康威老脸一红起身告辞,项英也觉的说话太过莽撞,说道:“真的谢谢你!”康威说道:“不用客气,你们慢慢聊。”
大桃看了一眼他的伤势说道:“就这点小伤,让我师傅给你亲自敷药好的更快。”这句话说到了项英心上,说道:“咱们现在就去你师傅那里。”大桃犹豫了一会说道:“我还得去给冷尊主送药。”项英高兴的说:“一块去。”
大桃这些年来整天陪着个风烛残年的碧眼丹奴炼药,有时候在惠神门碰见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孩童,人家都对他不屑一顾,难得有项英这样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玩伴,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二人有说有笑来到灵率殿偏殿,穿过回廊来到冷修元房前。大桃敲了敲门,不听屋内有人回答就闯了进去,项英也跟了进去。冷修元见二人进来,厉声说道:“我让你们进来了吗?”
项英见冷修元坐在太师椅上,他面前站着一女子,她一身白衣,身形婀娜,一缕青丝直垂腰间,虽然只看见后背,就能感觉到她是个绝世美人,项英痴痴地望着她的背影幻想着她的面容。大桃拉了拉他的衣襟悄声说道:“快出去。”
大桃拽着项英朝门外退去,冷修远说道:“都进来把东西放下吧!”大桃从药篓里取出一个小瓶子恭恭敬敬的放在桌上。冷秀元说道:“雁儿,你回去还是好好想想吧。”那女子应了一声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