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客栈里人流开始涌动,时不时会传来小二的吆喝声,看样子相当热闹,生意也是相当不错。
时善一个人静静躺在客房内,看着华丽的房间,听着屋外的喧闹声,他似乎有些不太适应。他想起了天剑门,想起了那一群伙伴,想起了韩姨……
说也奇怪,自从眉心间的红光消失后,他心中的悲愤,没让再他失去理性,也没再让他陷入癫狂,只是眉宇间的红色伤疤并没有因此而消失……
时善猛的坐了起来,心里一楞,没想到自己的伤已经全逾了。
‘咔吱~’一个推门声响起,时善循声望去,只见战十方大手大脚的走了进来,见时善的伤情并无大碍,咧嘴道:“小兄弟,看样子你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
时善点点头,心里有点拘谨,也有些戒备,拱手道:“多谢战大侠相救。”
“大侠?哈哈……”战十方一听这两字,便大笑不止,想他在三界之内名声极臭无比,如今居然有人会称他作‘大侠’,甚是可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俺是个粗人,名声也不好,你就别唤我大侠,喜欢的话就喊俺声‘战大哥’就行。”
时善一脸不解,没想到此人并不像传闻中的十恶不赦,反倒是豪爽近人,心里的戒备顿时减轻了不少,再次拱手道:“战大哥……”
“‘战大哥’,好,好久没人这样叫唤俺了,你与他一样,都愿意唤俺声‘战大哥’……”
战十方压低声音回应着时善,双眼却看着古剑‘问道’,思绪很是复杂,有些激动,也有些伤感,但更多的却是懊悔……
一个铁铮铮的汉子竟然眼眶模糊,粗犷的双手微微颤抖,仿佛曾经的一切又历历在目,只是古剑依旧,人事却全非了,战十方朗朗自语道:
“逆天问道,肝胆之约。洒血为誓,永生之愿。无道兄弟,你为了一个情字,最终还是食言了,这都怪俺,怪俺,怪俺……”
战十方的尾声越来越大,语气也更是自责,他双手猛力的击打着自己的身体,一次的‘怪俺’便是一次强力的击打,毫不留情,嘴角不断溢出血丝。这一幕深深震惊了时善,他不明白‘战大哥’三字,为何会令战十方如此激动和悔恨,或许每个人都有不愿提及的往事吧。
时善自己也有……
他低下了头,眼里尽是自责之色,满脑子里尽是韩姨的身影,他恨自己为何没能来得及,保护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过了许久,战十方才从记忆中回过神来,微微拭干嘴角的血丝,问道:“小兄弟,你是天剑门的弟子吧?你叫啥?”
时善眼里有些落漠,点点头道:“时善……”
“好,时兄弟!”战十方一扫刚才的愧疚之色,笑道:“走,下楼去,边喝边聊!哈哈……”说着,也不管其愿不愿意,便拉着时善朝楼下走去。
大厅里人流耸动,谈笑声此起彼伏,三十多个方桌几乎都坐满了人。战十方挑了右上角的一个位置,可座位上已经坐了两个壮汉。战十方不由分说,十分霸道的将斩魂刀插进地板,‘吭’的一声,两名壮汉相互看了一眼,不敢招惹,灰溜溜的让开座位了。
时善虽不太认同他的做法,但见其是性情中人,也没有伤人,便也没多言,上前一坐,便听其道:“小二,上酒上菜!”
“诶,来了~~~”小二热情的回应道:“两位贵客,想要来点什么?”
“鲜菇炖鸡,蜂糖玉耙,兰亭春笋……”战十方点了七八道菜,又吩咐道:“再来坛上好汾酒。”
时善本就一天没有进食了,腹肚空空,听战十方连续点了七八道不知名的菜后,更觉得饥饿难忍。
战十方看了眼时善,问道:“时兄弟,还要其它的吗?”
时善摇摇头,他打小便在天剑门长大,从未下过山,这些菜名更是不曾听过,而天剑门虽为四大派之一,但生活却极为清淡,以素食为主,少有荤腥,他还以为天下的饭菜都是一样的。
战十方对着小二,道:“那就这样吧,速度快点。”
“好嘞~~~”小二把毛巾往肩上一甩,便跑向了厨房。
片刻后,满满的一桌酒菜摆在眼前,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样样皆有,酒香菜美,令人食指大动。时善已经顾不得其他,立马大块朵颐,大杯喝酒。也不知怎么的,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吧,原本孤僻的时善竟与战十方谈论起八年来他习剑的经过,也谈起了韩姨……
时善此时显得很是悲愤,但更多的却是自责……
他有些喝醉了,整个头爬在桌子上,模糊中他似乎又看到韩姨的身影,看到漫天飞雪中韩姨紧紧的抱着他,在雪地里不停的转圈,转圈……
就像八年前他们天剑阁求剑时一样,特别的熟悉,也特别的温暖……
突然,韩姨推开了他,飞向了远方,越来越远……
他拼命的追,拼命的呼喊着韩姨,但无论他怎么努力,身影却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直到他再也看不见韩姨的身影……
“韩姨!!!”
时善一下子惊醒了,全身大汗淋漓,他用力的摇了摇头,发现自己已身在客房内,想来是刚才喝醉了。透过窗外,见太阳正当空中,已是午时了。
他走出客房,大厅里还是一样热闹……
“时兄弟,醒了呀!”
时善一楞,原来是战十方,他仍坐在右上角饮酒,看来酒量不是一般的好。时善走了过去,拱手道:“战大哥,刚才失理了。”
战十方哈哈一笑,道:“无妨,无妨,酒真是个好东西,它可以让人暂时忘记一些不开心的事,怎样?再来一杯?”
时善摇摇头,难得一笑道:“不了,多谢战大哥盛情。”
战十方并不为意,自己豪饮了一杯,问道:“对了,刚听你说起‘试剑会’之事,那你又怎会出现在辇山?”
时善尴尬道:“自从得知韩姨失踪后,之后的事我就全然不知。”
“嗯,那还真是奇怪。”战十方摸着下巴,道:“刚听小二说,这两天,天剑门的戒备变得极为森严,严禁任何人进入,还派出了大量高手,这事你可知?”
时善一脸惊诧,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战十方摇摇头,见其确实不知,逐道:“俺也不知,不过俺想肯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之事,才会关闭山门的,看来你也暂时回不了天剑门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被其一问,时善反倒是有些踌躇,想起韩姨已不在天剑门,至今还下落不明,不知是生是死,他就算能回去,又有何用?心中一念:无论是生,还是死,我也要找到韩姨,这也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
时善坚定的说道:“我不回去了,我要去找寻韩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