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祭亲生父母
三天以后，当云涛翻开数学课代表刚刚发下来的老师批改过的数学作业本时不禁傻了眼，他发现自己竟然一道题都没做对，老师给了一个大大的零蛋不说，还在那个大大的零蛋后面写了两个字和三个惊叹号：“重做！！！”。重做云涛自然是明白什么意思，惊叹号的意思他倒也不是晓得，只是为什么要一连用三个他有点儿含糊，不过他猜老师连着用了三个惊叹号大约并不是想让他重做三次，他想老师在批改自己的作业时一定是太愤怒了，所以才会这样的。
这天放学回家之后云涛一直都没什么精神，整个晚上都垂头丧气的，平时就爱挑刺儿，这会儿也不挑了。云曦早看出云涛没精打采了，吃过晚饭后她忍不住凑到云涛跟前，盯着云涛的脸看了半天后说道：“四哥，你今天为什么不高兴啊？”
云涛斜着眼睛看了看她说道：“去去去，别惹我，烦着呢。”
“呕”云曦扬了扬眉毛，意味深长地呕了一声后又开心又满意地跑开了。
对于云曦而言，成长的每一天都是那么的丰富多彩，那么的变幻莫测，在她的眼中，每一天跟每一天都是不同的，因为每一天她都能得到一些新鲜的体验或是找到一些新鲜的乐趣，她的心中总是充满着热情，对人的热情，对事的热情。而秦晓则恰恰相反，对于秦晓而言，成长的每一天都是那么的简简单单，那么的平平淡淡，在她的眼中，每一天跟每一天都是一样的，因为每一天她的心都被同样的情绪浸染着，那是一种自卑中略带哀伤的情绪，是一种根本不应该属于她那个年纪的情绪，然而她就是摆脱不了那种情绪，她的心似乎总是被一层淡淡的悲凉和忧愁所笼罩，驱也驱不散。直到一九八一年的七月九号的这一天，上帝好像突然在她的心里为她打开了一扇窗，于是阳光终于照射进了秦晓的心里，那一天是秦晓的心第一次感受到阳光的日子，所以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她清楚地记得那天放学后，她像往常一样跟妹妹云曦一起回到了家，想不到姐妹俩刚一进门伊锦就迎了过来，然后二话没说一把把秦晓抱进了怀里。
“孩子，你知道吗？你们死去的爸爸终于平反了！”紧接着，秦晓听到伊锦用哽咽加颤抖的声音说道。听了妈妈的话，秦晓胸膛里那颗小小的心脏不禁也跟着妈妈的声音一起颤抖起来。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后，博远第一次完整地毫无遗漏地给孩子们讲了慕天和月瑶的故事，讲了自己和慕天的相识相知，讲了两家人长达十年的友谊，讲了文化革命带给他们的所有的痛苦和灾难。博远没有在任何一个细节上做丝毫的遮掩和隐瞒，他把当初慕天是怎样为了顾全大局让自己检举和揭发他的事，以及当时他自己如何在痛苦和矛盾心情里苦苦挣扎，他又是如何眼睁睁地看着慕天含冤而死的都一古脑儿的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孩子们。六个孩子就那样围在炕上围着博远坐着，聚精会神地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连云曦都安静的出奇。
博远讲完之后，已然泪流满面的伊锦忍不住接着说道：“这么些年了，尽管你们一直不问，但爸爸妈妈心里明白，你们心里有疑问也有疙瘩，你们一直都很想了解关于自己亲生父母的事情，其实爸爸妈妈并不是故意瞒着你们不想说，我们只是想等到你们的亲爸爸蒙受的不白之冤得到洗刷之后再告诉你们。”伊锦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
“的确是这样的！”听伊锦说道这里，博远不禁把话接了过去。“这些年我们醒里梦里都在盼着这天，今天总算是了却心愿了。秦山，秦川，晓晓，虽说你们三个不是我们的亲生的孩子，可是在我和妈妈的心里你们几个比亲生的还要亲，这个不用爸爸说，你们也是知道的。你们不要以为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如果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倒是你们比别的孩子富有了，因为你们有双重的父母，不论是活着的还是已离开人世的，都是一心一意地爱着你们关心你们的。你们的生母临终的时候曾经说过希望她的孩子们长大了要成为正直的并有有上进心的人。这是她对你们唯一的期望。为了不辜负你们的生父生母的临终嘱托，这些年来爸爸在你们的教育上不敢稍有懈怠处处苛责，你们要知道，爸爸对你们严厉不是因为爸爸不爱你们，而是因为你们在我的心中太重要了，我太害怕辜负你们亲生父母的重托了！”
“爸，这些年我们几个让你和妈妈操心了！”听完爸爸妈妈的一番话老大秦山第一个开口说道。听到秦山的这句话，博远的眼泪猝不及防地就涌了出来。
“晓晓啊，爸爸最担心的就是你了，你年纪小，又是女孩儿家，心又很细，性子又内向，不像云曦大大咧咧的，换了是她，我就不担心了。爸爸就是怕你想不开，心里有委屈又不肯说出来。”博远忍不住哽咽着对女儿秦晓说道。
“爸，我很好，您不用为我担心。”秦晓半低着头幽幽地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博远忙伸手擦了擦眼泪。“待会儿你们祭拜一下你们的亲生父母吧！他们等这一天也等很久啦！”博远一边说一边从炕上的一个木箱子里把镶着慕天和月瑶照片的相框找了出来，然后下了炕，伊锦特意去找了块黑纱出来把相框衬了，博远把衬了黑纱的照片挂在了写字台上方的空墙上，而后又在写字台上设了香案，摆上了供品，一切准备停当之后博远才叫孩子们一一到香案前上香磕头。
望着照片中的亲生父母，秦山和秦川感觉既陌生又亲切，因为照片上的他们似乎跟记忆中的他们是一样的，又似乎是不一样，他们似乎离自己很近，又似乎离自己很远，他们的故事既像是真的，又像是传说一样带着英雄般的悲剧色彩，这让秦山和秦川觉得既悲伤又欣慰，既痛心又骄傲，也分不清心中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而此时此刻心情最激动的人却是秦晓，因为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实实在在地看到自己亲生父母的样子。就见照片上的父亲浓眉大眼，脸上线条轮廓分明，鼻子直而挺拔，十分的英俊。母亲依偎在他的身边，波浪起伏的乌黑的长发衬托着她细致柔和的脸庞，眼睛不大但是却很亮，散发出柔软温暖的光。望着那目光，秦晓感到自己小小的心快要溶化了，她真的非常的激动，手都在发抖，但是却并不想哭，就只是激动。亲生爸爸妈妈的样子，她已经在脑海里描摹过千百回了，可是他们和自己想象的是那么的不同，她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原来也可以是这么美好这么漂亮的。在她想来，爸爸妈妈必不会是这般光明耀眼的，可是事实竟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样子，多年来她那小小的心里积攒的自卑竟然顷刻间一扫而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