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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留得啼痕满罗袖

她兴奋的将这消息告诉漓溪,看着漓溪脸上重新焕发出来的光彩,她也跟着开心起来,却没想到两个时辰前,那个贴身侍从又派人传来消息,说是,宫主又去了簌簌的“酴醾坊”,今晚怕是不回来了。

她看着漓溪眸中陨落的光彩,愈加的痛恨起琅君殇,她不明白为何像小姐那样美丽温柔的女子会被宫主那样的欺负伤害。她也恨自己,若是自己不去多事,也许小姐便不会如此失望伤心了。

“小姐,都是玲儿的错,小姐,别再伤心了,你若还不解气就打玲儿吧”她拉着漓溪的衣袖哀求着,眼泪从她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滚落下来。

“玲儿不哭,我没事的……”漓溪用衣袖擦拭着少女脸上的泪水,自己脸上却又不争气的滚下团团粉泪。

“小姐……呜呜……玲儿……玲儿不哭……小姐也别再……别再哭了……”玲儿呜咽着抹去泪水,紧紧的拉着漓溪的手。

“好,我们都不要哭了,天色不早了,去休息吧,玲儿”。

“恩。那小姐也要早点睡,不要再胡思乱想!”

“恩”漓溪拭干了脸上的泪痕,安抚般的轻浅一笑。玲儿又嘱咐了她几遍莫要乱想,早早休息之类的话才退了出去。

屋内龙涎香的气息比刚才更加浓郁了,这香本是为他燃的,她知道他极爱龙涎香的味道,越浓越爱,所以她早早的便点了香,连绣衾也熏了浓郁的龙涎香,然而那人……想必此刻正在别的女人的床上云雨巫山,恩爱缠绵,那个女人也会为他燃香么?也会是这让人不知不觉沉沦的龙涎香么?

她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觉得身上渐渐有些寒冷,才回过神来,掩上银丝镶嵌的屏风,苦笑着解开她偷偷在垂下的翠幕上系起的同心结,她笑自己的痴傻,那人的心本就不在自己身上,又如何共结同心呢?

她轻叹了口气,宽衣躺到床上,那从薄被上扑鼻而来的龙涎香再次侵袭着她痛的空洞麻木的心,那是他的味道,曾经那么多个夜晚,这香就这样无孔不入的侵占者她整个身心,无法躲藏,无处躲藏,闭上眸子,眼前依旧是他邪魅狂狷的俊颜,深邃寡情的眸子,魅惑人心的笑容,和他身上挥散不去的龙涎香气。泪水从她眼角滑落,流过鬓,隐于枕。

她将被子拥的更紧,就暂且将这香当做是你,当作你就在我身边,从来未曾远去……

“银芦,你再给我讲些嵇叔夜的故事可好,听闻他的“广陵散”是令时人惊叹的绝唱,那曲子可是临死前他谱写的?”霏桃亲昵的拉着凤银芦的衣袖,仰起小脸满脸期待的望着他。

凤银芦因为常常四海为家,总会看到一些奇人异事,每每说与霏桃听,都逗得她捧腹大笑,不仅如此,他还博学广记,从古至今的名人奇事他都略知一二,这一路上,她没少缠着他让他讲自己敬佩的俊逸洒脱的名士的事迹,凤银芦天性温润如玉,风雅谦和,对霏桃的要求总是有求必应,虽然只有数日,但两人的关系早已十分熟捻。

他走到附近的一条澄澈的溪水边弯下腰喝了两口溪水,眯着眸子看着不远处的竹林尽头处隐隐绰绰的粉色云霞,直起身浅笑着开口道:“相传,嵇叔夜曾来到洛阳附近数十里的华阳亭,这里曾传说经常闹鬼,嵇康毫不害怕,当晚就宿于亭中。

深夜,他一人在亭中怃琴自娱,琴声朗朗,幽远清亮。这时候只闻空中有一声音连声叫好,嵇康忙问:是何许人也?空中声即申言自己是一名冤死千年的鬼魂,但不会害人,生前尤爱古琴,听闻嵇康弹奏的琴音清声和,心旷神怡,恍若再世,不决失声叫好。于是他们很投机的交谈琴理,大有相见恨晚之感。空中声要求借琴一试,数曲中,唯有《广陵散》一曲弹得声调高妙,精美绝伦。嵇康当即求教,很快便学会了。天将曙,空中声告诫嵇康:“不得将此事告诉他人,更不得教人弹奏此曲”后而消失。

他获罪时,有三千太学生共同向司马氏要求“请以为师”,但未被允许,使海内之士,莫不痛之,临刑前,弹奏了那首《广陵散》,曲毕碎琴叹息道:此后人间断闻《广陵散》……”

言罢,重重的叹了口气,娇美的脸上不禁扬起一抹沉重的惋惜,摇头道:“这样超凡俊逸的人物却生在那样的年代,真是太可惜了……”

凤银芦淡淡一笑,清净如竹的眸子闪烁着破红尘的聪慧和通透,淡淡道:“如果不是在那样的乱世,也许也不会出来这样的人物……”

霏桃又轻轻叹了口气,不经意的向四周一瞥,却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已经早入了桃林深处,只见繁花烁烁,碧水潺潺,鸟声啾啾。

她仰首看着近乎遮住天空的繁茂桃枝和浓郁却不甜腻的馥馥桃香,神情含着些许疑惑”:“这里是……”

“桃花源”他浅笑着接下她的话。

“这里就是桃花源了?不错,这和画卷中的一模一样!”她兴奋地环视着四周开的轰轰烈烈,望不到尽头的桃花,碧波如顷、宁静清幽的江水,脸上的笑容不禁愈加的灿烂起来,她原地转着圈开心的大喊着:“我找到桃花源了,我终于找到桃花源了!”

凤银芦微笑不语,只是不动声色的将她引向桃林的更深处,忽而霏桃收敛了笑容,看着不远处一座白色的石像,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银芦,那是什么?”她指着雕像问道。

“凤银芦没有回答她,只是挑了挑纤细的眉头,反问道:“你不想自己去看看么?”

“我……”她低下头,没有往前走,反而退后了两步,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间很害怕,害怕到想要逃跑。手臂却忽而被一双温热的手握住了,他冲她盈盈一笑,眸光中溢满了温柔:“别怕,去看看吧”。

她咬着唇任由他拉着走到那座雕像面前,目光染着些许好奇的上下打量着,雪白的雕像印刻着一个男子的面容,那面容很美,美的倾国倾城,却又不带一丝妖娆,他的神色很平静,只有那双美丽的眸子沾染着浓浓的氤氲,模糊的让人无法看清。

霏桃堆着石像沉默了半响,才疑惑的回头问道:“他是谁?”

“你真的不记得了么,再好好看看……”他一贯清隽温柔的笑容隐没在唇边,平静的神色中划过一抹抑郁的失望。

“我不记得了……”她捂着开始隐隐发疼的额头,目光迷茫的注视着凤银芦,“我应该认识他么?他是谁?”

她看着凤银芦长长的睫毛下掩盖的浓浓的阴影,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待开口欲问时,头脑却忽而觉得昏昏沉沉,困倦不堪,视线渐渐变得昏暗不清,又一阵眩晕,她身子柔软地滑倒在碧青的草地上,撞落了一树桃花。

银月如钩,月华如水,缓缓流泻出一地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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