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只有一只狐狸,那就是正在忘曲怀里昏迷的苏昼了。
苏昼体内的子弹已经让天霜虎用极其血腥的办法剔除了,身上粘着的紫色也消失了,只是不知是让水枪术冲洗掉了,还是吸收掉了,此刻围坐在苏昼周围的忘曲、青牛、蛇先知等人都是一脸的不解,因为在他们眼里,苏昼并没有什么值得阿路达注意的,那只是一只重伤昏迷的狐狸。
庞大的胃的一角突然慢慢的蠕动起来,就像捏泥人般逐渐的形成一个人型,而后竟然从本体中分离出来,变成了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光头青年,对于眼前的一幕,所有人都表示短路,这太科幻了。
青年阿路达来到苏昼身前,注视着这只染血的狐狸,突然一阵微不可觉的风吹过,苏昼的额头又多了一道小指长极细的伤口,还没等青年阿路达说什么,大长老已经制止了想要开口的青牛,示意其看下去。
片刻之后就在额头的伤口中飘出了一缕紫雾,紫雾升腾而上,断断续续,青年阿路达猛然大口一张,将所有紫雾都吸进了嘴里,然后便就地坐下,呈闭目入静状,不再说话了。
兽类的感觉都很敏锐,大家觉得青年阿路达对苏昼并无恶意,而且刚才的举动似乎对苏昼也有好处,也就不再注意他们,继续和身边的好友或刘然毛十八他们聊天了,而忘曲也只是轻轻的拭去伤口下面的一串血珠,默默不语。
大约十分钟后,青年重新睁开了眼睛,依然坐在地上,对身前的忘曲说“先把他放下吧,我能帮他。”
忘曲似乎比阿路达还少说话,只是轻轻的将苏昼放在了青年面前的消化液上,便又退回到原来的位置,整个过程都没有发出一个音节,只是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那只瘦弱的狐狸。
可能是因为忘曲放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昏迷的苏昼知道自己离开了依靠,原本蜷缩在忘曲怀里的身躯重新挺得笔直,钢尾没有任何弯曲,虽然这种动作根本没有什么美感可言,但是他却让人强烈的感觉到了那种深入骨髓的不屈。
对于眼前的情况,青年阿路达没有过多的表示,右手缓缓的悬上苏昼头部,并没有任何的元素波动,只看原本的人手慢慢的转变为一种深绿色,仿佛融化了一般扭曲,而原本的掌心部位竟然出现了如水面涟漪的波纹,哒的一声,从波纹的中间掉落了一滴翠绿色的带有清香的不知名汁液,正巧落在苏昼额头的伤口里,急速消失不见。
一阵柔和的风吹过,苏昼已经轻轻的漂回忘曲身前,而苏昼身上的所有伤口都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一会他会醒。”扔下这句话青年阿路达便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此时苏昼体内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不可见的大战,魔龙血液与阿路达生命原液的大战,消失不见的紫线又出现了,身边多了一层紫色絮状物,已经不再为苏昼推动血液,而是如强盗般的霸占了苏昼的魔源,正在夺食着苏昼渐渐恢复出来的雷元素,而生命原液的涌入则使苏昼本来就狭小的魔源显得更加拥挤,一绿一紫瞬间激战在一起,两条细线显得极其排斥,没有纠缠,都是大开大合的攻击,如突刺,如抽击。
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闪转腾挪,大战枯燥但激烈,每次碰撞后双方都只是短暂的蓄力,而后继续冲撞。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紫线渐渐地显出颓势,后继无力,而绿线则是越战越勇,不肯放过紫线,依然冲撞,紫线慢慢变淡,最后消失不见,绿线则逐渐的汇集成一颗绿珠驻守在了苏昼的魔源里。
紫线消失后,苏昼的身体就被绿珠释放出的庞大生命力滋润着,此刻已经过了五分钟,原本的伤口都已经寻找不见,甚至连毛发都快速的生长,遮住了伤口。
突然哇的一声,苏昼吐出了一堆深黑色的血块,之后身体各处便慢慢的恢复了血色。
又过了四五分钟,苏昼醒了,并没有重伤醒后的疲惫之态,反而显得很有精神,看着陪在自己的身边的干爹忘曲等人,苏昼心里暖暖的,这种感觉很好,跟以前在昆仑山时一样。
只不过这环境让苏昼着实吃了一惊刚要开口问,就发现周围人看他的眼神里似乎有点不对劲,扭头看向忘曲问道“怎么了?”
忘曲双手捧成一个碗状,而后施展了一个降雨术,碗里蓄上了水变成了一面水镜“你的眼睛,你自己看吧。”
苏昼低头,看到了自己尖耸的双耳,针立的毛发,挺翘的鼻子,和紫色眼睛?原本自己纯黑的双眼,怎么会变成一黑一紫?苏昼不解“这是怎么回事?”在坐的也没人能回答他。
大家都忘了,他们身边还坐着一位青年“是那讨厌的紫色的原因。”光头阿路达似乎极度讨厌那紫色,一脸厌恶的说。
苏昼想起来了,他在巨石底被困的时候,左脸和腹部都粘着一块紫色膏状物。“你是谁?”苏昼对身前的阿路达问道,对于这陌生的青年,苏昼奇怪自己竟然有一股强烈的亲近感,由甚于当初见到赤鬼时的那种感觉。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现在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活下来的。”阿路达显然对他的问题不感兴趣。
“我也不知道,我只感觉到自己似乎到了另一个世界,那里很暖很舒服,之后突然想起……。”苏昼转过头看向忘曲,他们俩的事,全兽族几乎都知道,看到如此危急时刻他还能想着自己的女儿蛇先知很欣慰,青牛看到自己孩子找到了幸福当然也是非常高兴,而忘曲呢?挚爱的一个眼神足以。
蛇先知的微笑,青牛的傻笑,忘曲和苏昼的放电,这些都让阿路达很无语。
“喂……喂……先回答我的问题成不?”
“呃……之后我就醒了,然后被白叔救了,然后昏过去了,结束。”虽然感觉到亲近,但是劫后余生当然还是更希望跟自己的爱人在一起了。
“你体内的紫色呢?”因为着急青年阿路达一下来到苏昼身前。
“紫色?噢……对了,我醒过来之后,根本动弹不得,心脏也已经灰败了,是一条紫色的细线帮我推动血液,供给其他各个脏器,才能让我坚持到白叔来,对了干爹,白叔呢?”回答完光头的问题,苏昼转头问青牛。
青牛一指天霜族群“那面睡着呢,不用担心,也别去打扰他了,让他休息休息。”
这时青年阿路达突然拔高了声调“它帮你?这不可能,那几乎就是邪恶的本源了,它居然会好心的帮你?”青年阿路达一脸的匪夷所思。
“以我修炼了五十万年的生命原液也只能勉强的消化它,恐怕这世上只有我的本株能和这紫色的主人抗衡了。”说完青年阿路达便沉默了。
这时远方传来的大长老的询问“苏昼,为什么你没用梭镜?”
“我把它送给了一个朋友。”苏昼为大长老说了整个过程,赤鬼如何帮他找到雷达室,如何逃脱围堵,如何引爆导弹。
在说到那封信的时候苏昼突然想起来了,自己为了逃避围堵变回兽型时,直接把信吞进肚子里了。
苏昼心道一声坏了,跑到一边就开始哇哇的做呕吐状,身后的忘曲拍了拍他,“你是在找这个吗?”说着递上了一个刚才在苏昼吐出的血块里捡到的卷曲的暗红与白相间的信封,信封上面还能隐约看到一个特殊的符号。
“对,对,忘曲你真是太棒了。”因为高兴根本就没有顾及身边的人,苏昼直接抱住忘曲就亲了一口,忘曲也没想到苏昼这么大胆,直接在众多的族人面前亲自己,顿时羞的藏到了母亲身后,蛇先知温柔的拍怕女儿肩膀,给予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青牛看看了信封“拆开看看吧,再不拆开里面的东西可能也会被浸湿的。”
想来也是,如果里面的内容被掩盖,那就算把信交到As之手也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没有被世俗的约束束缚,苏昼快速的撕开信封,即便这样,里面的信纸也已经有一部分被暗红色的血液染红,不过庆幸的是,还能了解一个大概的内容。
望着信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苏昼很无语,自己一个也不认识,“这可怎么办啊?”心里想着。
在苏昼讲自己的遭遇时聚集过来的刘然很自然的伸出手,对着微微皱眉的苏昼说“我来念吧。”
看见刘然眼里的善意,苏昼也回以一个肯定的笑,将信纸递到刘然手里。
可是刘然才刚刚读完第一句,苏昼就仿佛着了疯魔一般,颈后鬃毛全部针立而起,眼角滚出豆大的血珠,嘴里吼出一声狐狸根本发不出的咆哮,“嗷……”。
就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咚的一声,不知什么时候醒的青年阿路达已经敲昏了苏昼。
“他入魔了。”虽然没有回头但是可以感觉到他是在和青牛忘曲说“别担心,只是晕过去了,到深蓝之星前应该不会醒了。”说完便又像来时一样融进了胃壁。
看着再度昏迷的苏昼大家都是默然,苏昼的过去没对任何人说过,就连忘曲也不知道,但是感觉天生敏锐的兽族,却又能清晰的感觉到刚才那一声听上去是咆哮实际上是哀嚎的吼声究竟有多么的痛彻心扉。
而此时没人看见苏昼掩藏在眼皮底下的左眼正闪闪发光。
寂静的夜空一颗绿色流星悄然而逝,生命的轨迹正在渐渐偏离,魔芽已经钻出了土壤……。
深蓝之星已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