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把车子开到那个小区的门口就停住了。走到小区门口，“福寿里”三个金色的大字映入眼帘。
“就是这里啊？”麦穗问我道。
“恩，走吧。”我答道。
我带着麦穗左绕右绕的终于来到了10号楼的楼下。“就是这，10号楼。”我对麦穗说道。
“恩，那走吧，上去吧，不过我告诉你啊，差不多就行了，你可别最后又跟人家喝上。”她用命令的语气说道，我自然满口是的答应着。
这天的天气昏暗，天寒地冻，小区里几乎没有什么人走动，由于这里比较偏所以静的出奇。我们走进楼道，楼道里更是安静至极，麦穗看着楼道里斑驳的墙壁不禁的往我身上靠了靠。
不一会我们就来到了四楼，也就是那晚我遇见的老先生的家所在的楼层。我先看的不是那个老先生的家门，而是看了看其他的俩家，因为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401的那家门上贴着一个大大的福字，而402的那家门框上挂着红布条，估计是喜得贵子了。在确认我没有找错之后我才敲了老先生的家门。
我正敲门麦穗好奇地问我道：“怎么这家是404啊？一共三个门不应该是403吗？”
“不知道，我也很想知道，上次忘了问了。”我回答了她一句，然后继续敲门。
可是任凭我大力小力的敲了十几分钟就是没人开门。“难道没人？”我低着头自言自语道。
“可能是没人吧。”麦穗应和我道。我想可能是老者年纪大了耳背，所以决定再试试，我正正敲着忽然401的门开了。从屋里出来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男子，看了看我和麦穗问道：“你们干嘛呢？”
我告诉他我们是来找人的，可是他却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我说道：“找人？找错了吧，这屋没人住的。”
“什么？”我发出了难以置信声音。
“怎么还不信啊？我在这住了五年了这一直没人住，错不了的。所以你们别敲了啊，肯定是找错了。”说完那男子便进了屋，“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我本想再敲敲试试的可是被麦穗拦住了，她道：“还敲什么啊？你没看人家都烦了吗。”说完拉着我往楼下走去。
“不可能啊？上个月我还来过，怎么说住了三年了一直没人住呢？”我想不通这是为什么，站在10号楼的楼下我抬头看着四楼的窗户，心中一种不安的感觉涌了出来。
“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出现幻觉了啊？”麦穗问我道。
“不是我那天确实来了。”我很肯定的说道。
她看我如此坚持便不耐烦的说道：“你看你这些日子，先是找不到人，然后说遇上个老头，这回拉着我来了人家却说那屋根本没人住，这事谁信啊？”
她不断的在我耳边唠叨着，我却在思考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去过的屋子会被人说五年了一直没看见人住过，为什么我会不停的做着同样的噩梦，我百思不得其解，疑惑在心中缭绕。
“不行，我得找个在这住的时间再长的人问问。”我说道。
听我这么说麦穗转身就走，我一把拉住了她，她大声的冲我喊道：“蒋小波，你想干嘛啊？还没疯够吗？”
对于麦穗我向来都是以软制硬的，看她生气了我便故作可爱苦苦的哀求道：“亲爱的，来都来了你就陪着我嘛，好不好，回家我下厨，给你做好吃的啊。”边说便拉着她朝小区的门口走去。
“咱们去问谁啊？”她无奈的问道。
“我那天在门口的小超市买过东西，那个超市里有个棋桌有老人在那下棋，咱们可以去问问。”
到了超市，果然有几个老先生围在棋桌的周围。我们过去装作看棋也围了过去。过了一会就引起了一个老者的注意。这个老先生看上去七十来岁，秃头，脑袋圆圆的，慈眉善目。他先问我道：“小伙子喜欢下棋啊？”
“还行吧，呵呵。”我答道。
“现在像你们这年轻人喜欢下棋的可不多了啊。”他继续说道。
“是啊，现在都是上网了，下棋的人少了。怎么样咱爷俩将一盘？”
听到我这么说老头顿时来了兴趣，说道：“来啊，呵呵，难得有年轻人愿意跟我们这老头们玩。”他说完其他的人便给我们闪开了地方，于是我坐了过去摆好棋，并且摆出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当然我心知肚明我的棋艺烂的不能再烂了，我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先跟这位老先生套套近乎。不出我所料不一会老头就把我赢了，我便连连的赞美道：“老爷子好棋艺，我真该好好练练了。”
那个老先生也是爱聊的人，拉着我不断的给我讲着我的哪一步该如何走如何走。我看时机成熟便寻了个机会想起了我想问的事情，我说道：“大爷，您知不知道这有个姓谭的老先生啊？”
听我这样问他有些迷茫，摸了摸那光亮的脑袋摇着头说道：“姓谭的？不太清楚。”
“跟您年龄差不多的，他不和你们一块玩吗？”
“要是老住户我肯定知道，我们这靠边，你看外边了吗？不远是新建的产业园区，所以这几年啊住进来不少外地人，比以前乱啦，人也多了，有些不认识了。”
“我说的是个老住户，住10号楼，他好像是10号楼四楼。”
我说道这之间这个老者脸上表情有些不自在，看了看我说道：“你说10号楼四楼？”
“对啊，应该是。”
“说道10号楼四楼还真有家姓谭的。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啊。”听他这么说我好奇的拉着麦穗坐下，听他继续说下去。
“这个事说起来很惨呢，我们这些老住户都不愿意提了。十年前，那时候我59，10号楼那个老谭那年70。十年前的一个晚上，他和他孙女被人杀了，他那个孙女又漂亮又乖巧啊，真是可惜。”老人的语气中透着惋惜和一丝惊恐。
听到这我的心头不禁为之一惊，然后继续问道：“那个老谭长什么样啊？”
“白头发，个子挺好，七十的人了但是看上去很精神。”
尽管我不能准确的想象出他口中的老谭什么样子，但是感觉上和我遇见的老谭就是一个人，想到这我心中有些恐惧。
老者继续给我们讲到：“这个老谭命挺苦的，儿子不学好，后来儿媳妇跟人家跑了，留下一个一岁多的孙女他自己带着。后来儿子也死了，好像是外边欠了钱被人家给打死了，他就一直带着孙女生活，好不容易供得孙女上大学了，谁成想啊，让人给杀了。哎，要怪啊也怪他孙女有眼无珠啊，看上了那么个男朋友。”
“后来犯人抓住了吗？”我问道。
“抓什么啊？那阵警察几乎天天来，问有没有看见可疑的人，最后经过很多人的口供才把目标锁定在当天晚上一个在小区里绕了很长时间的男人身上，可是那时候是晚上，根本没人看清那个男人的长相，后来据说是没有抓到。”老人说完从兜里掏出了一支烟点上了。而这时的我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来回的想着那天晚上我遇见的老谭跟我说过的话和这个老先生跟我讲的故事。
老人点上烟后继续说道：“当时那个老谭是被收水费的发现的，案发第二天中午收水费的来了，发现他家门没关就进去了，发现老谭死趴在客厅的茶几上，浑身是血，就报了警，警察来之后才发现了他孙女的尸体，据说在厕所的浴缸里，嘴被人缝上了，腿上被人剌了口子活生生的把血方干了啊。”
“他们是世代在这住吗？”我问道。
“他们不是，他们在这住了十几年吧，我记得他们刚来时他孙女还抱着呢。”
我越听越觉得他口中的老谭就是我遇见的老谭，为了更加的确认我问道：“他们是住10号楼的404吗？”
老者的脸上掠过一丝异样的表情，把声音压低了些说道：“那间屋本来是403，有401和402却没有403你不觉得奇怪吗？老谭爷俩死后，这个小区就开始闹鬼啦。”说到这时，老者的声音小的不能再小了，只有把耳朵紧紧靠近他的我和麦穗可以听见。
“他们死后，经常有人能看见半夜一个白发的老头在小区里转来转去，而且三楼的老是听见四楼发出打斗的动静，还有女人的哭声。后来居民们受不了了，尤其是有孩子的人家，谁不害怕啊，就报了警，可是谁信啊？警察怎么可能把封建迷信的事当案子办啊？然后大家都害怕很多住户都搬走了。再后来居委会的想了办法，请来了风水先生，据说是在里边做了法了，还把门牌改成了404。不过还真管用，那之后就没有了那些怪事怪声。发展到了现在都是些新住户了，不知道以前的事情，老住户们也都不提了，现在这个小区没什么人知道这事了。也就我这样七老八十的知道啊。”
“那现在那间屋有人住吗？”
“没人住，一直空着。”说完，老者掐灭了烟头，目光呆呆的瞪着地面。
“看来那屋真的没人住啊。”我自言自语道。回头看看一旁的麦穗，眼神里也透露着些许恐惧，当然她没有经历我那晚经历的事情，如果她经历了，估计现在魂都得吓飞了。
离开小区麦穗看我情绪不稳定便说她来开车。一路上我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车子的挡风玻璃。麦穗忽然说道：“没想到，这里十年前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是啊。”我冷冷的说道，仿佛此时我已经没了魂魄。
“那你说你遇见的那个老谭究竟是谁？”她问我道。
“是谁？是谁？老谭和老谭？”我的语气依然冰冷，因为此时我正陷入无尽的思考中，想了一会我忽然转过头对她说：“如果我遇见的是人，那就是有人恶作剧，但是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那天我确实进了404。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遇见的不是人，是鬼。”
我话音刚落，麦穗一个刹车把车停在了原地，我的身体也随着车的停止往前倾斜，用力的撞在了车的挡风玻璃上。
“你干嘛？会出人命的。”我对她大吼道。可是她却用很恐惧的目光看着我说道：“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那天晚上你不会真的和老谭喝酒了吧？”
“我说的当然是真的了？从小到大我骗过你吗？而且那天他不但和我喝酒了，他还跟我说了很多话。”
“什么话？”
“他跟我讲了他家的遭遇，说他儿媳妇嫌他儿子不学好带着女儿跑了，可是后来儿媳妇傍上了大款，大款不同意她带着孩子于是她就又把孩子送回来了。后来他儿子出事了，不久他儿媳妇也出车祸死了。他还跟我说十年前这死过一个女子，是被男朋友杀死的，死在浴缸里，死法和刚才那个老先生说的一摸一样。”
“你遇见的老谭讲的他家里的事和刚才那个老先生口中死去的老谭家里的事是一样的，而你遇到的老谭口中的女子被杀案和刚才那个老先生口中的老谭家被杀案除了其中差一个老谭以外是一样的，那么也就是说……”麦穗话还没说完我便把话接了过来“我遇见的老谭就是刚才那个老先生口中被杀的老谭。”
这时麦穗慌了，紧张的说道：“那你，那你岂不是真遇见鬼了？”
“可是那天晚上我从老谭那临走时问过他为什么那个女子的家人没有及时发现，因为我觉得晚上了家里应该有人的啊？他告诉我说那个女孩跟她爷爷住，当天她爷爷跟楼下的老张头喝酒去了，喝多了住在那里才没有发现。难道他对我撒谎了？”我口中迟疑着什么，可是心里却已经肯定，我遇见的老谭便是被杀的老谭，我更加确定的是我遇见的是鬼而不是人，不然我那晚我根本进不去404那间屋子。
“那怎么办啊？”麦穗问我道。
“赶紧掉头，再回小区。”
回到小区，我让麦穗在车里等我，自己则去了10号楼的三楼，挨家挨户的敲门，果然在302住着一家姓张的。而给我开门的正巧就是当年老张头的儿子，可惜的是老张头已经去世了。他儿子只是恍惚的记得案发当天确实是老谭跟他父亲在一起喝酒，喝完酒又下棋，不过老谭没有住在他家只是回家很晚罢了。“第二天听说谭叔叔被人杀害了，我们全家都很难过啊，毕竟跟我爸一块玩了十几年了。”再次提起谭家的事，这些邻居们依然是抑制不住的哀伤。
出了张家的门，我赶紧回到了车上，麦穗见我回来马上问道：“怎么样？”
“真的有张家，老张头已经去世了，不过他儿子说那天老谭确实去他家喝酒了，不过没有住下，而是很晚回去的而已。”我心神不宁的说。
“那么你遇见的老谭确实就是被杀死的老谭喽。”
“是啊，只不过他对我撒了个谎，没有告诉我被杀的女孩是他孙女，也没有说他自己也被杀了。”说完我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遇见老谭那晚的事情便不断地在我脑海中盘旋，真没想到，自己居然和鬼喝了那么长时间的酒，忽然感觉自己很可笑。
“他为什么要骗你呢？”麦穗问我道。
“他当然要骗我啦，如果不骗我我岂不是当时就知道自己在和鬼喝酒，我还不吓死过去啊。”
“那这么说他还不是个坏鬼喽，一半鬼不都是来害人的吗？”听她这么一说我的疑惑更重了，为什么他会找我？为什么又不害我呢？
我闭着眼睛仔细回想那天的情景，其实并不是我非要跟他去他家的，而是在我即将放弃追问的时候他主动提出了带我回家。难道他故意引我回他的家？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在他家他让我四处看看这肯定也是他安排的啊，这样我就能看到他孙女的房间，自然而然的他就给我讲了他孙女的事情，讲了他家里的事情。而我一心想要知道被杀女子的故事，他当然可以顺利成章的把被杀女子的故事告诉我了。如果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那么目的何在呢？他既然不害我这证明他是想把他的遭遇告诉我啊，可是我与他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告诉这一切呢？
我想的脑袋快要炸掉了，忽然麦穗发动了车，把我从思考中惊醒。一路上我把刚才想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她说也许是老谭觉得自己死的冤枉想要我帮他些什么吧。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我帮他呢？而我又能帮他什么呢？抓凶手？如果说真的是要我帮他也只能是抓凶手这一件事了。
麦穗让我不要再想，放松一下，打开了车中的CD放了我最喜欢的张国荣的歌。我看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车窗外天气昏暗，就像是我的心情，微风摇晃着树枝，像是张牙舞爪的怪兽，仔细看去不知何时天空飘起了细细的雪花。雪花被风夹着飘来飘去，偶尔落在车的玻璃上，摇曳一会，又被风吹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