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悦来客栈
大都城中的悦来客栈,是一座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客店。
归元僧,尚未睡,一动不动地打坐在床头,他的身后,面色已呈青紫,江负樵人事不知地昏睡着。
当卯时的更声响起时,归元僧猛然睁开了眼睛。他长的粗黑胖大,一双如同火烛一样的眼睛深不可测。
他回头看了看江负樵,嘴角浮起一丝笑,阴沉而自得的笑。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呵呵……,他自言自语发一声感叹。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黑黄的牛皮纸。
十二追杀牒令!这是三个月前,他在西域接到的牒令,然后便不远万里赶到了中原,赶到了一城风月。
呵呵,仙剑江负樵,想来,你也应该是十二追杀者之一,只是十二追杀者,谁会真正追杀,谁又会被其它的杀人者追杀,无人能知。
就在他将那封牒令放回怀中时,一个人影已经站在他的眼前。
不,应该说是两个人。
那个求他治人的年轻人,怀中托着一城风月的主人,站在他的眼前。
归元僧纵使再沉稳,也惊得霍然从床上跳起。
年轻人用脚勾过一张软椅,轻轻将怀中人放在了椅子中,然后对着归元僧一揖:大师,在下没有食言,把这位……,把这位姑娘给你带来啦!
归元僧看着一城风月主人。酣睡中的她就象一个婴儿,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眼睛,一身素衣下,她的整个人就象一块经名匠雕琢而成的美玉。
归元僧久久凝视后,双手合什,诵了一声:啊弥佗佛!
年轻人静静地看着他:大师,遵你所言,我已经将一城风月主人带来给你见了,请不要说你必须要在一城风月见她,或者是在她清醒的时候见她,因为您当时提出条件时,便只说只要见她就行。出家人不打诳语啊!
归元僧合什的双手微微颤抖。他突然发现,他从一开始就轻看了这个年轻人,或许,他的戒备和注意,从一开始便被已经成为废人的江负樵吸引过去,而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个身穿粗布衣衫的年轻人。他给他唯一的印象,便是他有一双好看而有神的眼睛,和一张和他的衣着不太相衬的、显得太过清秀甚至文弱的面孔。
请大师快施圣手,给这位大哥疗伤。我要带这位姑娘回一城风月了。
他伸手,要揽起酣睡中的一城风月主人。
归元僧的脸色泛起青紫色。他合什的双手猛然不再颤抖。
因为,他已经以迅雷般的速度出手,他的掌心,是两枚大如我卵的金丸子。
沈游尘惊呼一声,全身前倾,整个身子护住了椅中的梦中人。而这一倾,也正好躲过了归元僧的这一击。
——岂止躲过这一击,他已经抄起了一城风月主人,在归元僧第二击探出时,纵身跃出了窗。
归元僧手中的金丸紧随而至。他已算准,纵然是天上来客,也躲不过他金丸的速度。
然而,随着身影消失在暗夜的那一刻,一声金属相击的清脆鸣响,他的金丸如闪电一般飞了回来,他晃头要躲时,才发现两只金丸并不是冲他而来,他伸出蒲团般的大手,将金丸重新握回掌心。
大师神器如数奉还,还请大师谨遵佛门戒律,不要食言!茫茫窗外传来的声音如同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