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茹娜整个人一僵,低下头去,她暗骂自己,她知道的,她明明知道的,他不好,他很不好,三日后星宓大婚嫁给懿祯,他又怎么可能会好?她真的是个白痴,千想万想居然问了个最最白痴的问题。
靖月终于肯看向她了,却是带着冷冷地笑,“如果你一定要听,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阿茹娜的俏脸儿蓦然红透,却又由红迅速转为毫无血色地白,充满歉意地,她说:“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没关系,如果你说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阿茹娜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她日思夜念的人儿,却是一刻钟也不愿意与她多呆,心里禁不住泛起一股酸意,一时间显些落下泪来。
咬紧下唇,阿茹娜命令自己不准哭,她一定要像星宓一样,勇敢地争取自己的幸福,可是,转念中,她的心里又涌上几许凄苦,懿祯本来就是爱着星宓的呀,所以星宓的努力才会有结果,但是靖月对她却……
“靖月,”阿茹娜喊住转身欲走的靖月,鼓足勇气,她说:“我只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星宓一个女孩子。”
靖月停在那里,没有回头,他也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可是这个世界上,却只有一个星宓。”
“那好,你可以继续爱星宓,”阿茹娜的声音颤抖着,翻涌而上的泪意再也止不住地在颊边泛滥开来,她知道自己有多么可悲,??是只要能够和靖月在一起,即使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卑微而厚脸皮,她也无所谓,她说:“我知道你并不喜欢仕途上的勾心斗角,那么不如和我一起回草原吧,在那里你会拥有最自由最广阔的天地,我们可以一起放马牧羊,一起想星宓,一起聊星宓,好不好?”
草原吗?去年秋猎的时候靖月就已经爱上了那片广袤地天地……但是,那里没有星宓,他是不会去的。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靖月的语气和缓了许多,他也知道这个决定对于一向骄傲的阿茹娜郡主来说是个多么大的让步。
“上次利用你的事,对不起,也请你以后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星宓,没有人可以替代。
终于摆脱了阿茹娜,在快回到王府的时候,靖月又被人拦住了,这一次,是靖苏。
今天究竟是犯了什么冲了,麻烦的人一个接着一个,靖月望望天,无奈地想。
“靖月,我想我可能一直低估了你,你的忍耐力超乎了我的想像,每天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高高兴兴地去会情郎,居然还这么沉得住气。”靖苏摇头,也不怕会惹恼靖月,不紧不慢地做出一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表情。
但是反常的,靖月竟没有生气,连咬牙切齿都没有,因为这个问题,他每天、甚至每时每刻都在问自己,答案同样是佩服。
见靖月不为所动,靖苏反而受不了了,上前一步,她问:“你究竟想怎么样?难道真的就这样任其发展下去?眼见星宓成为别人的妻子,你真的忍受得了?”
“我想,我会怎么做不用和你说吧?”靖月挑眉。
“哦……我明白了。”靖苏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
挑起的眉又皱起,靖月猜到她的下一句话一定会让他很生气,而果不其然地,他听到她说:“我明白你在想什么了,你在想,反正懿祯也是个活不长的人,不如等他死了,再让星宓改嫁给你,是么?”但是这句末尾的“么”字还没有完全发出来时,靖月已经扼住了靖苏的喉咙,让她再也发不出一个会令人气到发狂的字眼儿。
将靖苏整个人抵在墙根儿处,靖月的眼中尽是冰冷,他说:“要不是看在你曾救过我的份儿上,我早就把你打回原形了……听好,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松开靖苏之后,靖月头也不回地进了王府,没有人注意到他气到发抖地拳头。
他是这么想的吗?他真的可以做得到吗?呆在星宓的身边,默默地当个替补?他能吗?
靖苏捂住喉咙低下身子不住地猛咳,悲哀地想着,刚刚这一下,靖月确是用了力的,他是真的想杀了她,她在为他心疼,而他却对她起了杀意,看来她比他还可怜呢,呵呵。
紫禁城,御花园。
夕阳西下,又到了分别时刻。
星宓黏在懿祯的身边不想走,她说:“今日一别,只能三天后婚礼上才能相见了。”三天的时间并不长啊,却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竟会特别地不舍。
懿祯又哪里舍得让星宓离开?拉住星宓的小手,唇儿轻轻地落在纤指上,即使明知道三天后,两人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但是他们还是会觉得现在在一起的时间太过短暂,而未来的三天又太过漫长。
相恋的人儿啊,这感觉最美,也最伤。
“懿祯,”星宓开口,双颊绯红。
“嗯?”懿祯轻应。
星宓的大眼睛瞄了瞄四下无人后,仰起头,小嘴巴撅了起来,然后像个讨糖吃的孩子似地咬字不清地说:“吻这里。”
“可是,这是在室外……”懿祯的脸上也不禁染上了几许红晕,看着星宓的俏模样,既好笑又可爱,喜欢得不行,却又不好意思就这么吻下去。
“不管。”星宓带着耍赖般地坚持。
懿祯也环顾了一下四周后,突然想到一个办法,随即拉起桌上画荷的大幅纸张,举过头顶,罩住两人,挡住所有可能偷窥到的视线后,头才缓缓地低了下去……
显然懿祯没有料到的是,他这种欲盖弥彰地做法,却更加给了人一种遐想的空间……
“呀——”本已经扶着太后打算离开的瑶妃突地一声轻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怎么了?”太后顿住脚步问道。
“这……”纵使瑶妃嘴巴放得开,但此时也不知要说什么好了,直拿着帕子掩了口,望着懿祯和星宓所在的方向,笑嘻嘻地道:“臣妾也不知要如何说了,太后老祖宗您还是自个儿瞧吧。”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瑶妃的视线瞧了去。
不知何时起的风,湖面上波光粼粼,荷叶拂动,莲枝摇曳,还有那张画着荷的白纸,迎着金色的晚霞,仿佛会发光一般,紧裹着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小恋人,发出沙沙地无比幸福的声响。
每一个看到这一幕的人的脸上都是微笑着的,为这一刻的世界上最纯真的美好而感叹。
但是,风越来越大,当纸的沙沙声变得强烈,似要被风撕碎的时候,懿祯和星宓只能不舍地离开彼此了。
望着对方,星宓的眼神温柔得醉人,她说:“三日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我等你。”懿祯放开纸张,任其随风而去,再也无法矜持地抱住星宓。
因为明日便是星宓格格的出阁之喜,所以今夜的九王府里大宴宾朋,十分热闹。
即使九王爷本人对这桩婚事并不看好,但是表面上的工夫还是得做足的,只希望星宓与懿祯真的能够战胜一切困难,受到老天的眷顾,开开心心地相伴到老吧。
宴客厅里。
“靖月哥哥哥,你喝得太多了,再这样下去会醉的。”随同父母前来参加表姐婚礼的富察袥辰,此时正凑在靖月的身边,见靖月对过来劝酒的朝中同僚们来者不拒,且杯杯见底,便忍不住低声劝道。
靖月抬眼看向袥辰,这孩子长得可真快,才一年不见,就已经及他的眉眼这么高了,人类的成长速度真是惊人,而他,恐怕再过个几千年都还是这副模样吧……呵呵……所以,他有得是时间等,不是吗?即使今生等不到,他还可以等星宓的来世……
忽然想起人类在伤心的时候会流泪,在他看来,那种从眼中流出的晶莹的液体,似乎每一滴都能够将胸口的痛带走一些似的,令他特别地羡慕。
拿起面前的酒壶再为自己斟上满满地一杯,不理会袥辰的劝阻,仰头一口饮尽,任那辛辣地滋味儿从喉咙一直燃烧到胃里,虽痛,却也畅快。
没有泪水可以流吗?那么他只能利用酒醉来麻痹自己了。
靖月低低地笑出来,眼睛酸胀的难受,却没有一滴眼泪可以掉,所以,他只能笑,也只会笑,并且没有什么目的,没有什么理由地,笑声越来越大。
宾客们渐渐地都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靖月,看向这个美得倾国倾城的少年,此时的他,在夜晚朦胧地灯光映照下,双颊透着酒醉的*,唇边的笑意每一丝都像是能够勾动人心似地充满着妖冶和魅惑,毫不吝惜地牵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但是为什么,他的笑声会让人感觉到无比的悲伤呢?
“靖月哥哥哥,”袥辰夺过靖月手里的酒壶,他知道靖月哥哥为什么会这样子猛喝了,一定是为了星宓表姐,靖月哥哥喜欢星宓表姐,他从去年就知道了……他还记得靖月哥哥抱着星宓表姐高兴地在院中转圈圈的模样……那一刻,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因他们而失色……
“你醉了,靖月哥哥,我扶你回卧房休息吧?”袥辰作势要扶起靖月,绝对不能放任他再喝下去了,万一让一些有心人察觉出什么就糟了。
“我没醉,谁说我醉了,”靖月要甩开袥辰,奈何袥辰的力气见涨,这一下子没把袥辰怎么样,自己反倒跌坐回椅子上了。
打了个酒嗝,靖月嘟囔着说:“我好得很,如果身体里的水流不出来,那么我就再灌进去一些。”
袥辰才不理会靖月的酒后胡言乱语呢,硬是将他的臂膀搭在自己的肩上拖了他起身,这时德克锦也由另一桌赶来了。
德克锦的力气大,挪了靖月的重量到他的身上,对袥辰道:“把他交给我,你去吃饭吧。”
“表哥,我可以的,你还有朋友、同僚要招呼,怎么能离开呢?”袥辰说。
德克锦张口刚要说些什么,邻桌一个人却起身抢先道:“还是我来吧。”
两人一瞧,此人正是袁佑愉。
“那怎么行?你是客人。”德克锦摇头。
“其实我是想出去透透气的。”袁佑愉拱手,做出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德克锦立即意会,原来袁佑愉是想溜出去好躲过同僚们的轮番劝酒。
点点头,德克锦这才将靖月交给袁佑愉,道:“那就有劳袁兄了。”
“我来引路。”袥辰说道。
那一边,九王爷夫妇眼看着靖月由袁佑愉和袥辰扶了出去,心里虽为靖月心疼和担心,但还是得忙着招呼大家继续吃喝,打破沉寂下来的气氛,于是整个大厅又立时热闹起来。
结婚对于准新娘来说,算是整个事件中最最轻闲的一个,只要养好了精神,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好。
星宓现在便属于这种情形,作为一个还未出阁的格格,这样的宴会并不需要她参加,所以此时的她正自在地蹲在闺房门口的台阶上与一只鹦鹉和一只兔子说话。
“明天我就要嫁给懿祯了,你们是愿意随我进宫呢?还是想留在这里陪着靖月?”星宓问着,表情认真,似乎这是一件难题。
兔子和鹦鹉聚精会神地望着星宓,就怕她说出一句让它们留下来的话,那只蛇妖最近的情绪是相当地坏呀,它们可不想成为那家伙的饭后甜点。
“咦?翠儿?”星宓见院外走过一个身影,扬声叫住她。
翠儿转身,见是自家主子,便紧走几步来到星宓的身???,不免有些埋怨地道:“格格,您怎么在这儿呆着呀?秋风很冷的,您明儿个就要出嫁了,可不要着凉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