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血提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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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玉赌坊人声鼎沸,生意一如往常的好。
殷夫人坐在隔着珠帘的二楼包房,轻品着玉瓷杯里的上好良茶。雕木漆桌上的金缕香炉冒出丝丝烟气,使得空气弥漫起一片虚华。
赌坊里的喧闹声一浪盖过一浪,这里荟集了各类的人。有想要借此发财,却总是输钱的常客,也有偶尔来过的商人。殷夫人撩起了珠帘,想要看看今天的赌坊里有什么热闹事可看。
只见赌场中间的赌桌旁围满了人。其中的六个人却是吸引了殷夫人的注意。他们腰间佩带着银剑,身着赤色劲装,肃然的气势体现出他们并不是普通的人。
而为首的一个人身着轻质白纱,仔细望去,可以看到她的脸被白纱遮住,露出如黑玉般的眼睛散发出冷傲的气质,更是突出此人显赫的身份。
“我……我压一百两!”
她对面的富态商人用衣袖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在一阵熟虑后开口,颤声说道。
听到富商的话,赌桌周围的人纷纷议论了起来,“一百两……一百两啊!”“我看他是疯了吧!”“是啊!都输那么多了!不过这个人是谁啊?竟能一直赢下去,运气也太好了!”
她听着沸杂的议论声,轻蔑地勾了勾面纱下的嘴角,傲声说道,“我再压一千两!”
虽然看不到她的容貌,然而从声音听来,她是一个妙龄的少女。
闻言,周围一片哗然,所有人都以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这个少女。
“砰”的一声响,摇着骰子的木筒落在了桌子上。在肃静中,木筒被打开,只见两个骰子均显出六个圆点。
“哈……哈哈!”这局不仅使富商赢回了输掉的钱,更是可以因此大发横财。富商原本紧皱的眉头顿时展开,取而代之的是得意的笑脸,并语带喜色地说道,“姑娘方才可是说好一千两的,该拿钱出来了吧!”
看着富商贪婪的神色,少女如果黑晶石的美妙双眸里满是厌恶,“如果,我不拿呢?”少女说道,带着嘲讽的语气。
富商没料到对方会赖帐,脸色刹然间沉了下来,带着怒气说道,“姑娘莫不是想耍赖,你可要知道,既然来了这里就得明白愿赌服输这个理儿!除非姑娘你不想完好地走出这个大门!”
“哼!就凭你?”少女昂起头,“嗖”地抽出腰部佩带的武器,疾光瞬时笔直闪向富商。只见富商还来不及叫喊出声,喉咙处便被刺穿出一个窟窿,少女收回武器的同时,富商抽搐着倒在地上,喉咙处夺命的伤口不断往外翻冒着血泡。
“啊……杀人了!”“为……为主人报仇!”见状,整个赌场开始变得混乱,叫喊声连连,除了跟随富商的两个大汉提刀砍向少女,其余的赌客们一律向门外涌着,想要快快逃离这个危险之地。
眼看两把大刀向自己砍来,少女不慌不忙地亮出武器,那是一根银鞭,在少女的挥动下,迅速打向面前的钢刀。只见两把泛着寒光的钢刀在银光闪过后齐齐断裂,“砰”地掉落在地。
两个大汉在震惊之下还来不及思考,便在突然袭来的两道银光下,刹时双双倒地。一个被利鞭刺穿了胸口,另一个则是被刺穿了头骨,均留下了可怖的血洞。
由此可见,少女手中的银鞭并非如普遍的手鞭,是软武器。这条银鞭,在战斗中可以依据状况,改变成如同刀剑的利器,直取对手性命。
解决完了两名大汉,少女才注意到周围不断响起的惨叫声。顺声望去,可以看到方才向外逃去的赌客们已被少女的手下拦了回来,有几个想要破势而出的赌客当场被利剑斩杀,引起了一连串的叫声。
“真的要杀了他们吗?织罗殿下。”少女的一个手下走到她的旁边,躬身请问道。
“不过是一群贱民而已!”织罗昂起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不断哭喊的求饶者们,充满厌恶地转过身,抬起右手并挥动放下道,“杀,一个不留!”
身后,传来了利剑刺入肉体的摩擦声和尖叫着的绝望声。鲜血不断洒在地上,逐渐汇成了一片血河。织罗无心去看,只是走到楼梯前,对着前方说道,“你也该出来了吧!”
闻声,殷夫人出现在了楼道,缓缓向下走来。这是一个美艳的少妇,略施着粉黛却丝毫不显得俗气。华美的红色衣装包裹着妇人姣好的身段,青丝被一根镶着翠青玉石的金钗绾在脑后,使得一股烟尘漫彩的风韵自少妇身上透出。
“呀!”看到满地鲜血淋漓的尸体,殷夫人用袖珍掩住嘴,小声惊呼道。然而,从她美丽的凤眼里却看不到任何的恐惧。相反,里面满是闪动着血红的暗光,还带着一种莫名被压抑的渴望。
就在此时,织罗猛地挥动银鞭,亮银的白光在空气里闪出一道半圆,直刺向前面的少妇。见对方突然出手,殷夫人露出妖冶的媚笑,身形顿时向上飘起,避过了突来的一击。
又是一记银光在空气里转过,再次往上袭向飘在了半空中的殷夫人。见此,殷夫人伸出有着腥红色指甲的手,快速拨下脑后的金钗。如墨锦般的头发倾泻而下,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在半空中扬起舞动伸长,缠住了袭来的银鞭。
织罗用力扯动着手中的银鞭向后拉去,却抵不过对方的怪力,无奈怎么用力,被殷夫人的头发缠住的银鞭纹丝不动。织罗的其中两个手下见此,按捺不住地拨剑刺向半空的殷夫人。
不料,一道金光疾速于闪向两人,然后停住,悬浮在半空。只见那是殷夫人的金钗。而被金光穿过的两人则是直立倒下,身体上狰狞的伤口向外喷射出一道血柱。
见手下被对方所杀,织罗冷哼了一声道,“没用的东西!”然后承对方稍有松懈之时,织罗迅速收手。加了力道的银鞭发出一阵寒光,生生勒断了殷夫人的头发。
只见头发断裂之处竟滴着浓血,殷夫人发出一声尖利的怪叫,美艳的面容因疼痛而变得扭曲。
殷夫人没有料到这个少女下手是如此凌厉,双眼顿时变得血红,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我?”
织罗却没有回答,而是在对方问话的同时扬鞭狠抽向殷夫人,不可一世的双眼里满是高傲与鄙夷。
“我要杀了你!”被激怒的殷夫人咬牙道,上下闪身,躲避着不断打来的银光。随着一声怪叫,殷夫人四肢扑在地上,身体向外胀大并冒出竭色的倒刺。血红的双眼转成暗红色,原本美丽的面容膨胀扭曲,在衣服的裂开声中,妇人化成了一个狰狞的怪物。
“果然现出原形了啊!血提!”织罗说出了怪物的名字,使怪物巨大的身形猛地一抖,腥红的利爪在怪物跳跃之时往前伸去,企图抓向织罗的面部。
织罗冷笑着,身体侧过避开攻击,手中的银鞭也随势向对方打去。血提虽体形巨大,却也不失灵活。只见其飞快闪过,并怒吼一声,房梁被响彻屋檐的声音震落下来,压向织罗。
在织罗躲过压来的巨柱之时,血提借此机会猛扑向织罗。暗道一声不好,织罗用足力疾迅一转,避开了血提的利爪,然而面纱却被打落,露出了织罗面纱下的脸。
只见这是一张拥有着绝顶美貌的容颜,带着天生的高贵与冷傲,自少女全身流出,仿佛天外来人。
“非杀了你!”织罗沉声道,美丽的黑眸染上了一丝怒气。
手心里积聚出全部的能量,握紧手中的银鞭,用力在空气里挥动抽打。
血提左右窜动,想要躲过攻击,然而飞速的银光形成了密集的网,不断扩大闪动。很快,怪物巨大的身体上便出现了一道道血痕,向外翻开,隐隐可见深入的森白骨头。
“吼……”在一声巨大的哀鸣中,银鞭刺入到血提的心脏。织罗快速抽回银鞭,一道血泉从怪物的胸口处涌出,怪物巨大的身形“咚”地滩落在地。
“为什么……为什么?”血提嘶哑的声音不断响起。它本是一只嗜血的妖兽,然而在百年前,这只血提却因止不住本性的***,吸尽了所深爱男子的血。从此,也使得它开始厌恶着这以血为生的宿命。
它想过随恋人一同死去,却被那个如妖般绝美的男子救下。这个曾创造出神话的望川公子告诉它,只要活着,便可以等到它死去恋人的来生。
也是自此,有了殷夫人和宛玉赌坊。在平淡的日子里,它一次又一次地忍住了对血的渴望,不再杀戮,这是它对恋人犯下罪孽的救赎。它等待着,百年的时光,却等不到最终。不甘心,不甘心啊……
宿命啊,或许在百年前,就被注定好了!只是,它不明白,早已停止杀戮的它,为何要被人类所杀。“到底是……为……什么啊?”鲜血随着它断断续续的话语自口中流出,此时的它,只想知道一个答案。
“因为,本公主想要得到九歧妖王。”织罗走向濒死的血提,美妙年轻的脸庞此刻满是残忍,“而想要引出它,还得借你的眼珠一用!”
语罢,织罗接过手下递来的匕首,狠力刺进血提的一只眼眶,在巨兽垂死的痛苦呻吟中,剜出了一个暗红色的眼球,遇到空气后,凝结成一枚鲜艳的红色玉珠。
“你,过来。”织罗把匕首扔给一个手下,冷声道,“把另一只眼睛挖出来,然后,解决掉它!”
“是,织罗殿下!”待应声手下接过匕首后,织罗向门外走去。
踏过满地的残尸,织罗握紧了手中血红的珠子。这个拥有着整个苍黎最高贵血统的公主,倾城而高傲的容颜却有着让人顿生寒意的狠毒。
外面,风雪漫布在天与地的连线处,向远方的库拉山绵延而去。那是一座神秘的山脉,潜伏在天际之边。
传说,那里埋藏着巨大的力量,源于九歧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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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拉山座落于苍黎大陆临进西海的荒原。这里植被密集,即使长年下雪,也覆盖不住繁茂的山中森林。
这座山脉有着各类稀有的药材,以及古怪的奇珍异兽。然而这里终年荒无人际,传闻山上隐藏着食人的魔兽,进入到此山的人,都是有去无回。
曾经也有许多不信传闻的人士,勇跃进山,只是永远,都没有人出来过。渐渐地,库拉山也成为了一个神秘的境地。
此时入夜的苍黎,已是星尘漫布。库拉山隐入了黑暗之中,寂静的山中树林偶尔传来野兽的叫声,使得整座山林更是阴森诡秘。
然而一行人却在这样的一个黑夜里,逐渐潜入了这个危险而神秘的领域。他们是暗夜里的行者,均穿着黑色的劲装。
走在中间的那个人,着装却与他人不同。只见他身着黑色的连帽斗蓬,帽檐遮住了他的脸,在无尽的深夜里,融入黑暗之中。
“太子殿下,公主她,真的会来这里吗?”走在斗蓬人身旁的劲装男子已随队伍在山上转了许久,不噤低声问道。
“据宛玉赌坊那边的眼线传书,织罗已经杀了血提。”崇音语气平淡地说道,“更何况,只要是能除掉我的机会,他们当然不会放过。”
“可是……公主为什么会想到用九歧蛊王的力量,来谋害太子您呢?”孟荀不解道,疑惑地看着他的主子。
“因为,消息是我放出去的。”崇音凝声说道。
“不……不会吧!”听到此话,孟荀大吃一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孟荀压低了声音,问道,“殿下您,为何要这样做呢?”
“凭织罗的能力,怎么可能收服得了九歧蛊王!”崇音说道,沉稳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我故意让祭神殿那边放出风声,只要找到血提的眼,便可以借此捕住九歧蛊王,得到其强大的力量。只不过……”
崇音顿了顿,继续说道,“织罗她是不会发现,血提之眼并没有帮她捕捉到九歧蛊王的能力。而我们要做的,则是静观其变。待血提之眼把九歧蛊王引到织罗那边,就是她的死期!”说到最后一句时,崇音平静的浅色眼眸闪过一道冷光。
“什……什么!”孟荀吃惊地看着自己的主人,这个面容苍白得如同宣纸般的俊秀少年,心思在何时竟变得如此极具城府,让人心惊。孟荀颤声说道,“太子殿下,公主她,毕竟是您的皇妹啊!”
“皇妹?她可巴不得早些看到我死啊!她是这样,皇兄是这样,皇后也是这样……”崇音说道,话语中满是无力,“他们可是一天到晚的在算计我,而我,也必须得反抗。”
“……”孟荀听到主人的话,心中不觉变得沉闷。眼前这个看似病弱的少年,终因形势所迫,变得坚强,也变得狠毒。
“其实,我真的不想变成现在这样……”崇音小声地喃喃自语道,或许对命运感到无奈,但他也无力改变。
织罗和御端王,舜伽。他们是皇后的孩子。而崇音,他的母妃在他还未长大便早早逝世,他甚至连母妃的遗体,都没有见到。自小,他便过着被冷落的日子,无人打扰。
他也无法望记,他的皇兄和皇妹,看着他的眼神永远都是不屑与鄙夷。论地位,他远远比不过自己的皇兄。可最后,皇帝却把太子之位给了他,这出乎着所有人的意料,也让他原本平淡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或许一切,在他成为太子之时,便已注定好。
所以,当他知道皇后和御端王处心积虑想要除掉他时,他并无惊慌。即使他曾经一直生活风平浪静之中,但却也是在尔虞我诈的皇城。他不是如同外表,只是一个软弱无能的少年。
即使被逼到现在的境地,他的本意,却也并不想害死织罗。但若是他不动手,最后死的,就会是他。所以他才秘谋出,让织罗想到借用九歧蛊王来杀他。他本是给过她活路,只是织罗决心杀他,她必然会去找九歧蛊王,自然而然,她也会死。
他作出这样的计划,也是因为,他不想完全丢失自己的良心。若是织罗可以放手,她也不会成为计划的一部分。
九歧蛊王,这个传说中有着九头的强大魔物,让它来结束织罗的性命,在好不过。而崇音,他更希望织罗在死前,可以多削减九歧蛊王的力量,这样,他或许能承此得到九歧蛊王。这也是他赶到库拉山的原因。
“孟荀,好像有人来了。”崇音突然听到了远处微弱的声响,使他从思绪里回到现实,沉声道。
“是织罗公主吗?”孟荀略带紧张地小声问道。
“不是。”崇音站在岩石后向前方看去,浅金色的瞳孔在暗夜里涌动。他的眼睛异与常人,可以在黑暗里看到任何东西。待他看清不远处的两个人时,小声吃惊道,“是她!”
崇音想到了那个沙漠夜晚的惊魂杀戮,和他所遇到的那个有着比星辰还要清亮眼眸的少女。能让他记住的人不多,他却还能记得那个帮助过他的善良少女。而此时,他又看到了她。
“太子殿下,要杀了他们吗?”孟荀手握住腰间的佩剑,等待着主人的指令。
“不必。”崇音冷声说道。虽然他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她身边的那个人是谁,他们为何会来这里。这个纯真的少女,似乎有着太多的秘密。但现在,他却不想让她出事。
就在这时,地面猛地震动起来,离崇音较远的山中树林,高耸的大树一片一片地倒下。黑暗中,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了风雪之中,带着轰鸣的巨响,以及未知的强大力量。
“是九歧蛊王!织罗她,还是来了啊!”崇音说到,声音中带着一丝怜悯与嘲讽。话语间,他不忘向岩石外看去,只见方才还在的两个人,刹时不见了身影。他们,难道也是为九歧蛊王而来?
地面又猛地震动了一下,顾不上心中的疑问,崇音果断作出决定道,“我们过去!”
“太子殿下,那里,会不会有危险?”孟荀看着远处的巨大黑影,不禁担心道。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我想得到九歧蛊王,现在机会来了,我必需要赌上一次。”崇音说道,平淡的语气却有着不可抗拒的决然。
“是!属下明白!”孟荀说道,挥动着手臂,向其他的隐卫喊道,“我们走!”
崇音看着自己的队伍,他本想过,若是那个少女要得到九歧蛊王,他会让给她吗?但现在,他犹豫不定的心放了下来。
因为,他不会。
他的手下还系着许多条人命,他必须让自己的心狠下来。
其中,也不得不牺牲掉很多东西。他终于明白,他是想得到天下的。
他们的身影渐渐步入黑暗的森林之中。
一同走失的,不只是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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