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颜慢慢走过去,俯下身子,查其鼻息,又探其脉搏,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展颜不甘心,有可能是假死状态,现代医学上不是有那么一说吗?又伸手扒开她的眼睛,一屁股坐在地上。
瞳孔扩散了,意味着瞳孔散大对光反射消失,也就是死亡,至少也是脑死亡。在这个时代脑死亡和死没什么区别!
这是第二次她第二次直接面对死亡,第一次是七音大师,那时她心里的感觉颇为复杂,可这次她却深深体会到了满腔的愤恨,小玲的身体还尚温,刚刚断气没久。她恨自己,就只差一点点,只要她刚才没有被铃声所迷,她就有可能救下小玲,甚至抓到抓到凶手!
只差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
公孙阳等人这时赶到了,看到这一场景,心里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死了。”展颜轻轻说道,“我来之前她刚刚断气。”
洛酒看着展颜坐在地上,眼神有点涣散,很心疼,他伸手将她扶起来,揽在怀里,轻声安慰着。
展颜在洛酒怀里呜呜咽咽哭了出来,把那份憋在心里的郁结都哭出来。
哭完了,展颜回头看了一眼小玲的尸身,吸了吸鼻子道:“怎么跟客大叔交代?”
谁都没有出声,这个问题的答案无论是什么对于客楠夫妇都很残忍。客楠一家也是拓跋的族人,重男轻女的想法并不严重,而且他二人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这样的痛苦是双倍的!
乔可欣道:“我们三个入园后听见了一阵铃声,然后就出现了各种幻觉,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恢复了神智。”
转而问道:“公孙,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公孙阳苦笑道:“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正在此时,一阵狂风吹过,附在小玲身上的花被被吹散了,漫天飘着带着血气的花瓣。
风停了,乔可欣叫道:“展颜你看!”
展颜一看,大惊不已,只见小玲的下身光着腿,显然没有穿亵裤,外裙上莫名的血迹还有一些白色的东西似乎指向了一种可能,她生前遭受了性侵犯!
洛酒和公孙阳只瞄了一眼,就迅速转过头去。
“怎么会……”乔可欣喃喃道。
“先别说了。”展颜道。洛酒背着身体将藏蓝色的外衣解下来递给展颜,展颜将它盖在小玲身上,许她最后的尊严。
展颜站起来环顾四周,“我记得客大叔说过的,一男一女,一双一对,应该还有一个男人被杀了,咱们找找!”
果然在二十步开外的地上,找到了翻土的迹象。
轻轻拔了几下,就露出死者的脑顶的髻发。
公孙阳沉声道:“一会官府的人就来了,咱们还是不要动了。”
不消一刻钟的时间,客楠、项佐行和陈知县赶来了,陈知县是个矮胖的中年人,八字眉,见到展颜等人,眉头一皱,“客老弟,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家客人……”客楠忽然看到躺在地上的女儿,一下子扑了过去,半天没反应过来。
洛酒歉意道:“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客楠仿佛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嘴里叫着:“小玲……小玲,爹的乖女儿,别睡了,快起来好不好,你不是要学武功吗,你起来爹教你好不好?”
展颜几人听着这话,不禁潸然泪下。
项佐行蹲下,轻道:“客楠,小玲已经不在了。”
客楠随即嚎啕大哭道:“小玲,我的小玲啊……”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因为未到伤心处。此时的客楠悲伤到了极致。
陈知县上前道:“老弟节哀顺变吧。我让仵作查验之后,你就把小玲带回家去吧。”
“多谢你了。”客楠眼睛盯着小玲,心里想着可能女儿会坐起来,然后调皮地对他一笑:“让你不教我武功,害怕了吧!”
可看着小玲那慢慢变的灰败的脸色,心里了然,女儿已经死了!
展颜看着那所谓的古代验尸官胡乱地看了看小玲,连记录都不记录就了事了,这不坑爹呢吗。
“这就完事了?”展颜直视着从他身边走过的仵作,“她是怎么死的,生前受过什么伤害,哪个是致命伤,还有死亡时间等等,你都验清楚了吗?”
陈仵作今年年过半百,是县衙的老人了,虽然仵作的身份不高,可整个县衙都缺不了这位爷,对他也都十分有礼,他难免倚老卖老起来,突听一女子对他出言不善,冷哼一声:“这哪里有你说话的资格!”
乔可欣亦是冷哼一声,道:“怪道案子出了两个月你们也没破了,就是再你们二百年年你们也是破不了的!”
陈仵作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始作俑者还是两个女子,顿时气的双手发抖,指着她们道:“你们这两个无耻的女人,竟敢……”
话为说完,洛酒的剑已然架在他的脖子上,陈仵作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洛酒冷冷说道:“她们也是你能骂的,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要提前和佛祖见面?”
陈仵作被吓得两眼一黑,直接昏倒在地。
这时县衙的衙役全都抽刀怒向洛酒,洛酒闲散着看着他们,似有轻视之意。
客楠看着不可开交的阵势,收敛了悲伤,拉着陈知县耳语了一会,说完话之后,陈知县本来黑着的短脸变得温暖如花,“都把刀收回去,快收回去!这都是贵客,贵客!”
衙役们收了刀,洛酒也收回了剑。
陈知县笑着道:“两位小姐说的本来就有道理,只是因为这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这个我们也不好办啊。”
展颜仍有余怒未消:“难道女子的命就不是命吗,她们就能白死两位吗。你这是什么道理?”
可不就白死了吗,陈知县心底说道。可嘴上又是另一番言辞:“是、是、是,可这里民风如此,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乔可欣大气道:“我们来,我们自小略学些医术,名医比不上,但比那些徒有虚名之辈要强太多了,你再请个信任的人从旁记录就可以了!”转头又文展颜:“这样行不行?”
展颜瞥了一眼小玲的尸首,坚定道:“行!”
“这……”陈知县看着客楠,着实为难。
客楠点点头:“我不是汉人,小玲也不是,我们不在乎那些,我只想给我的小玲报仇雪恨!”
陈知县无法只能应了,派一年轻胆大的文书从旁协助,相约好酉时去亦庄集合。
敞篷的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城里走去,客楠抱着被白布裹紧的小玲坐在马车上,项佐行等人默默地跟着,客楠一路上絮絮说着:“我真恨啊,我为什么不教小玲武功呢,那孩子头几年还缠着我教她,我为什么就不教她?在这个世道有功夫防身总是好的,怎么到了这个地方,我怎么就变得迂腐了呢?总想着让她当个像别人家一样的淑女,可当淑女有什么用?什么用?”客楠悔恨交加,老泪纵横。
展颜深深有感,人无论何时都要自强才行,任何深爱你的人,也有顾不上你的时候。当你全身心的想依赖一个人的时候,那你受到伤害是必然的结局,安全感是自己给自己的。所以,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她都坚持精神和物质独立,活得像个汉子。
“门主说的对啊,我骨子里还是迂腐的,所以才不让我呆在他身边侍候的啊,门主说的对啊。”
项佐行叹道:“客楠,小玲已经去了,你该想想怎么安抚你媳妇。你要是垮了,她会崩溃的。”
客楠闻言,道:“我知道了……御风门的护门卫不会这般没用!我还要替小玲报仇呢。”
“你放心,小玲也是御风门的人。我们绝不会不会让小玲枉死!”
客楠含泪道:“我替小玲谢过项爷了!”
客氏看到小玲的尸体直接撅了过去,醒来后精神恍惚,不认人了。项佐行为其施针,方好了些。
展颜拉着乔可欣道:“师姐你会验尸吗?”
乔可欣伸出一根食指,小声道:“会一点点。”
展颜瞪大眼睛,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啊?师姐你不要搞我好吗?验尸不是随随便便的工作。”
她看过重案六组之类的警匪片,里面的法医可不是好当的。
“平时看你挺聪明的,怎么今天这么傻啊。那个老不死的陈仵作连验都不验,很明显的就是想压着这消息不了了之,我听说那个陈知县马上就要调任了,当然不想揽下这档子事,能混过去就混过去算了呗。”
展颜恍然:“哦,所以,咱们只要揭露些疑点,再借着洛王二公子狐假虎威,不让着案子石沉大海。”
“就是这个理,还有啊,咱们御风门一般的医术每个弟子都会些,还验不了尸吗,而且我告诉你啊……”乔可欣神秘兮兮的,眼神闪烁着变态的光芒道:“我最喜欢看的就是那些解剖破案的书籍了。”
展颜看着她得瑟不已的样子,对今晚的行动深为忧虑。
夜晚,陈知县特地使来马车来接,只有洛酒陪她们去义庄,公孙阳是个洁癖狂,听着验尸两个字都受不了。
街道很安静,房舍在黑暗中静默着,只能听到马蹄敲打青石路的嗒嗒声。
乔可欣带了个大木箱子,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鬼东西,一路上宝贝似地护着,唯恐颠着、碰着。
城北,义庄。
义庄内弥漫着奇怪的味道,那是看庄子的独眼老人为了去除腐败味儿点上的艾蒿,熏的人纷纷咳嗽。
独眼老人拄着拐杖,出来相迎,笑道:“小老儿失礼了。这位是衙门的文书陈先耀,陈知县的外甥。”沙哑的嗓音让人听着极不舒服,他身旁站着的陈先耀是个白面的书生,神情几分倨傲。
陈先耀拱手一礼,语气透着几分不耐,“有礼了,我们现在能开始了吗?”
展颜淡淡道:“当然能。”抬高语调道:“还不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