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飘往玉清兜率宫。
本神君向来擅长********,保持着闭目养神状,轻车熟路地驱着祥云。
身边墨机倒也安分,十分闲适地欣赏一路风景。
玉清,兜率宫。
金绸帐帘轻掀,走出来一双人。
一位老者身着深蓝色道袍,玉簪束着一头银丝,手里执着一只拂尘。那便是老君了。另一位是穿着一身素白袍子的少年,素白的袍子是相当夸张地绣了几朵或是含苞或是盛开的桃花,桃花映面,生的也算是十分受看了。
我忙拉着莲生走过去恭恭敬敬一拜,道:“老君。”
老君哈哈一笑,一手抚着白花花的胡子,一手背在身后道:“陵丫头,你真是忙得很,许久未见了啊。”
我笑道:“倒不是忙正经事,琐事缠身,今日得了闲就来看看老君。”
老君将一双绿豆小眼眯起来道:“莲生丫头倒是十分得力,心无旁骛,制出来的丹药都是上品。”
我点头诺诺:“老君过奖了,过奖了。”
老人家作出佯怒的模样拿手指点着我的脑门道:“你这丫头,我夸莲生你倒是应得挺及时。自己不长进,尽做些个乱七八糟的药丸子,浪费了我多少好药材。”
我又忙赔笑道:“老君说的是。”
那名少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陵光么,果然是个有意思的丫头。”
我作出吃惊的形状,抖着嗓子向老君问道:“老君,你、你何时添了个这么大的儿子?”
老君翘了翘胡子,嘟着嘴拉过莲生道:“走,我们炼丹去,这个疯丫头,给她点好脸色就得寸进尺。你们几个要走要留随便去了。”
偌大的房里就剩了我与墨机还有那名少年。
本神君生出些许尴尬,正想着如何找个开口找个理由进去捣鼓炼丹炉时,身后的墨机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笑道:“千介,你倒是挺会躲的。”
我微微一愣,原来他是南海龙太子影千介。
影千介的大名我也是有所耳闻的。
哥哥对此人从来不吝笔墨,扬扬洒洒地在《三清异闻录》里大书特书了一番。
哥哥曾说过,此位仁兄有一句响彻三清的名言:“既然做了花花公子,就要做三清里花花公子中的翘楚。”
翘楚行事果然非同一般。跟少离比,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有男神仙喜欢女神仙的,有男神仙喜欢男神仙的,也有男仙喜欢灵兽喜欢小妖的,而这位翘楚,通通都喜欢。
也有花花公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有花花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而这位翘楚恰恰又是后者。
影千介素来来无影去无踪,挥一挥衣袖连片树叶儿都不带走。莫说三清了,三界里头凡是跟影大太子有所牵连的,都离不了肝肠寸断的下场。
简言之,实在是担当得起翘楚的名号。
翘楚对墨机笑了笑,道:“最近被纠缠得紧,可巧帮父王来取仙丹就在老君这里留了几日,图些清净。”边说边递上厚厚的一本册子,“司命忒难说话,我可是费劲了口舌。这回你可欠了我个大人情。”
墨机不置可否,接过来低头细细翻阅翻了翻。
影大太子悠然转身,上前来对我人畜无害地笑了笑,和气道:“陵光神君。”
我忙干笑两声道:“影太子。”
翘楚笑得愈发和气:“听闻陵光佳人毕生有两大喜好,一个是酒,一个是戏,可三清真真里知己难求。在下刚好得了几坛好酒,想邀神君移步去南海畅谈一番,不知陵光佳人赏不赏脸?”
我不禁抚着额头汗颜,他那一声“佳人”真真叫出了我一身鸡皮疙瘩。翘楚一语中的,引得我差点就软下了脖子。
墨机那厮翻册子的手略略一顿,当即缓缓合起来搁上茶几。我的角度刚刚好看见那厮额角青筋突突跳了两跳。
然这位仁兄面上还是笑得很和善,不紧不慢道:“千介,芍药仙子若是知道你把她送你的佳酿做了这般用场,定又要找你哭上三天了。若是她找你哭被又流桑姑娘看见了,怕是也不会罢休。这般来来回回闹腾几次,天蝉元君怕是不会理你了,上次为了逗她一笑用了三百年,这次你打算用多久?”
本神君面上不作声,却暗暗记下了这段话,回去说给哥哥听后,他定会扬扬洒洒地给翘楚出个外传野史。
翘楚忙换上一脸讪笑,道:“我方才是玩笑,你倒是着紧她的很。”
墨机嘴角再度十分精准地勾出一抹冷笑,气定神闲地捋了捋袖子。
翘楚十分巧妙地转了转话题,意味深长地对我道,凡人的戏本子写得再好也是凡人的事,作为一个神仙就应该看仙人写的戏本子。我猜这思路应该是顺着他的花花公子论的,遂十分谦虚地问他哪位仙人有些闲情写戏本子。
翘楚高深一笑道:“所有神仙里,有一位倒是写得十分专注。”
我升调哦了一声,道:“敢问是哪位仙人?”
翘楚笑道:“司命。”
我摇了摇头道:“司命天天绷着脸,又怎么会借凡人的命格给我看?”
翘楚咧开一口白牙对我摇了摇食指道:“陵光佳人,你可知道我是谁?哈哈,我前些时日就找司命讨来了一册命格,你且拿回去看就是。”说罢拿起茶几上的册子交到我手上。“这个人的命格离奇的很,司命写的十分尽心。”
我皱了皱眉,看了看正在专心研究老君字画的墨机小声道:“这不是墨机要的么?”
翘楚笑得十分大方,道:“那家伙过目不忘肯定要看得都记下了,我难得借来一本,可巧给佳人你瞧瞧,看完了再给我就是。”
“不说了不说了,我可要回去找天蝉妹妹了~”声音方落人已然飘出了兜率宫。
我小心翼翼地将命格收了,转身进了炼丹房。
炼丹房里赫然耸立着一鼎金灿灿的炼丹炉,人站在里头徒然显得矮小了几分。
老君正跟莲生说着话,一瞧见我忙招呼:“丫头快过来。”
兜率宫难得这么热闹,老君颇兴奋,一张布满褶子的面皮染着相当喜庆的微红,手里高高举着一枚黑黝黝的仙丹道:“看看看看,莲生这丹,色泽多正多纯净啊!啧啧。”
我甚专注地瞧着他那张咧到耳根的嘴丫子道:“老君,左右我留着添乱,先走一步了,莲生你要好好跟老君学着,我改日再来拜访。”
老君兴高采烈地挥了挥手,莲生款款一拜。
兜率宫外,墨机靠着玉雕大门好整以暇地瞅着我,面容慵懒,嘴角噙笑。
他这模样当真十分要命,本神君镇定地稳了稳心神,伸手招来一小片儿祥云。
驱着祥云方离地一尺时,便觉着祥云微微一震,回过头来方才发现,刚刚靠在大门口的某人已然稳稳当当地落在我身边。
本神君抽了抽眼角,咬着牙客气道:“下去。”
那厮操着手,笑得有些涎皮赖脸:“陵光,我们顺路,搭个顺风云你也这么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