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城F区,这里是密密麻麻地筒子楼,居住条件比起城中心完全不是一个档次,这里是某种意义上的贫民区。306号楼402室,五十平米的房间住着陆家两兄妹。本来,这里住着陆家四口人,不过,陆建华和万方相继因为身体受到辐射而机能衰竭离世,所以现在只住着陆云鹏和陆宛月两兄妹。
陆宛月坐在轮椅上,背对着哥哥陆云鹏,手揪着衣摆,手指发白,牙齿咬紧下唇,拼命忍住眼中的泪水。
“小月,对不起,我没有和你商量就……”
陆宛月回过头来,用满含泪水的眼睛看着陆云鹏,令陆云鹏喉头一紧,一股酸涩涌上心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想起父母临终前的嘱咐,要他好好照顾妹妹,好好活下去。可是,妹妹身体本来就不好,近来更是有身体机能衰退的现象,虽然不太严重,但不治疗的话还是会恶化。他不想再失去一个亲人了!陆云鹏报名当志愿者,也是思考再三的。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素质不错,按照官方的说法,实验成功的几率较高。就算不成功,也可以为妹妹争取更好的生活环境和治疗。可以在城中核心区S区获得一套住房,并且得到A级配给,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至少,不必在生活在黑暗中。光明,人类生而对光明有一种渴望,或许是因为光代表着希望吧!中心塔上方那个明亮的人工太阳,就是全城人心目中的希望之光,只要看到它,就会觉得很幸福。没有经历过黑暗的人,是不会明白光明的重要的。
“哥哥,你真的不能不去吗?如果不是因为我……”陆宛月终于止不住泪水,别开脸去不想让陆云鹏看到她的狼狈。她清楚地记得,如果不是高考最后一天自己突然生病,导致陆云鹏没有参加最后一场考试,以陆云鹏的成绩,怎么可能落榜?如果不是因为她,陆云鹏考上江南大学,一样可以搬去S区居住,获得A级配给。陆宛月握起拳头狠命捶打自己的腿,她的腿感觉不到痛,但是她的心好痛好痛!“都怪我!都怪我……”
“住手!”陆云鹏看到她如此伤害自己,连忙跑过去制止。“傻丫头,怎么能怪你呢?如果没有你,我哪里还会努力?三年前我就放弃了名额,决定和家人在一起共存亡,现在我又怎么能弃我唯一的妹妹不顾?只有你好好活着,我才有活下去的动力,才有奋斗的目标,你明白吗?”
“哥哥……呜呜呜……哥哥……”陆宛月扑到陆云鹏怀里,尽情地哭泣起来。
“好了好了,不能再哭了,水可是很宝贵的~”
“扑哧~”陆宛月被陆云鹏玩笑式的话语逗笑了,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看起来很滑稽。
帮陆宛月擦去眼泪,陆云鹏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再说,参加实验又不一定会死,如果成功了,那哥哥我可就是进化者了,比起普通人强大许多,到时候,不就能更好地照顾你了?”
“嗯!”陆宛月重重地点头,在她心目中,一直最崇拜哥哥,“哥哥是最棒的!哥哥是大英雄!”
“呵呵,我可不是什么大英雄,我只是小月的哥哥罢了。”
陆云鹏的话如同一股暖流温暖了陆宛月的心,她心说:你是我的哥哥,而在我心中,哥哥就是大英雄!在末日来临时,能够选择和珍视的人一起死,才需要更大的勇气。在生死面前,有多少人能够舍生而求死呢?末日时的混乱场面还历历在目,而陆宛月记忆最深的,还是陆云鹏毅然舍弃名额的情景。她更记得,又一次看到网上的热门帖子,问题是:如果世界末日来临,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当时她就好奇地问过陆云鹏,陆云鹏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他说“当然是和家人在一起,度过最后的时光。”而陆云鹏也确实做到了,只不过,末日那一天,他们一家人都幸存下来,没有死。虽然,后来父母相继离世,但那时他们的身体出了问题,不可避免的。现在,只剩下他们兄妹俩,陆云鹏依旧不遗余力地对她好,仿佛要一个人给她三份关爱。陆云鹏自己的,还有他们的爸爸妈妈的。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去签协议了。签完字,我们就可以搬家了。”陆云鹏说着,摸摸陆宛月的头发,起身离开。仅仅在关门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他没有再回头看陆宛月一眼。他怕,一旦回头他就再没勇气离开。招募志愿者分报名和确认两次,报名后,还有三天时间考虑,这个时候,要后悔还来得及。直到最后期限,陆云鹏才告诉了陆宛月他要当志愿者的事,这会儿,的确该去签协议了,否则,超过时间就当是反悔了。志愿者人数是有限制的,毕竟第一次人体试验非常危险,不可能大量实验。
陆云鹏来到F区的临时报名处,在工作人员指引下,来到签协议的房间。核对身份资料,核对协议,签字确认。整个过程花去半小时,然后,就是进行初步体检,这些数据都会第一时间传送到研究中心。
陆云鹏,男,18岁,身高182cm,体重70kg……
做完所有体检,陆云鹏才领着工作人员回到家中。他和陆宛月的行李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就这样,两人踏上了去S区地路。
地下城是不能使用燃料的,因为产生的有毒气体很难散掉,所以,汽车都改用电池供电。要么还可以使用非机动车,比如自行车之类。
“哥哥你看!好亮啊……那就是人工太阳吧?”越靠近核心城区,光线就越亮。陆宛月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人工太阳,兴奋得脸都红了,眼睛更是亮晶晶的。
陆云鹏看到妹妹开心的样子也欣慰地笑了,他知道,陆宛月一直很渴望生活在光明之下,虽然没有说,但从她对人工太阳的向往就能猜到了。没有人会喜欢生活在黑暗中的,长期生活在黑暗中,还会使人心理发生改变,心情抑郁等等。如今,陆宛月看到了人工太阳,即便那不是真正的太阳,依旧整个人都活跃起来,这就是光明的魅力。
为了你的笑容,我做什么都值得了。陆云鹏默默在心中说。他透过车窗,看向那个耀眼的人工太阳,目光迷离,脑海中浮现的是父母微笑的脸庞。爸爸妈妈,你们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成功,否则,妹妹就要孤零零地活在这世上了。陆云鹏不怕死,可是,不放心留下陆宛月一个人是他唯一的顾忌。
“陆先生,陆小姐,这里就是你们以后的住所。按照规定,虽然此处房产归你二人所有,但不得买卖。”
“好的,我知道了。”陆云鹏接过工作人员手中的钥匙,推着陆宛月进了他们的新家。一进去,两人就惊呆了。
“哇!这……大概有一百多平方吧?”陆宛月大叫起来。不进地方大,设施都一应俱全,看起来完全是一个高档公寓啊!
“确切地说,是158平方米。按照协议,我们还为陆小姐配备了一个机器人保姆,以及免费进入医疗中心接受治疗的特权。”工作人员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还有一个星期,会有人来接陆先生。”
“一个星期?”陆宛月雀跃的心情一下子消散了,这意味着,她和陆云鹏相处的时间只剩下一个星期了!一旦实验开始,陆云鹏能否活着出来,都是个未知数。“哥哥……”
“别担心,你要相信哥哥啊!如果小月对哥哥有信心呢,哥哥会感应到的,不管有多辛苦,都会熬过去,一定会完好无损地回来!”
“嗯,我相信哥哥!”陆宛月眼中还有担忧,但也有着坚定。事到如今,她只有相信哥哥能活着出来,别的想都不用想。
“小月也要加油,把身体养好。等哥哥回来,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嗯,我会的。”陆宛月记得陆云鹏的话,她是哥哥活下去的动力,所以,她必须好好活着!
七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第八天上午九点,接陆云鹏的人就来了。令兄妹两奇怪的是,来的人身穿军装,是军队的!
“陆云鹏?”
“我是。”
“你好,我是江南军区的,负责接你去基地。准备好了吗?”
“等一下,我和我妹妹告个别。”其实没什么好准备的,志愿者只要去个人就可以了,其他东西都由研究所提供。陆云鹏返身回到客厅,走到陆宛月身前蹲下,“小月,我要走了……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陆宛月眼睛都红了,但仍倔强地没掉一滴眼泪。“哥哥你也一样。”
“再见了。”
“再见。”说了再见,就一定会再见的吧?陆宛月在心中自问,依依不舍地看着陆云鹏离开的背影,终于在门阖上的刹那,忍不住呜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