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祭天祭祖,年初二接受各番邦及皇亲国戚朝贺,年初三,受百官朝贺。几日下来,让人不由得身心俱疲。
年初四,紫薇星转入王道,为藉此吉时,帝后双双入祖庙祈福。
一身金缎白花裙的云依坐在马车中,坐在元彻身侧。“当真要陪臣妾出城几日?不会耽搁公事么?”
正在看折子的皇帝看了一眼自家娘子,“不会。若是朕不在几日便朝中大乱,那朕这个皇帝也做不长了。”
云依轻笑,靠向他道:“若是误了国事,臣妾也可算是‘红颜祸水’了啊。”眼中笑意由心向外,媚意天然。
元彻覆住她的手,轻抚她的脸,在她脸颊印下深情一吻。
她柔声道:“就不问臣妾这是去哪么?”
“娘子说去哪,为夫就去哪。”他浅浅笑着,带着点轻挑。
伸手挑帘看向外面,云依笑道:“这么冷的天,不如夏日的时候好。”
“那我们就夏日再来。”他揽着她,喃喃低语。
“再来……”她小声重复着。
萧青野将马车停下,云依兴高采烈道:“总算到了。”
青石垒成的围墙,干净的院落,水井旁是有些冷清的藤架,另外还有几棵梅树,红白梅花映得小院很是雅致。
“这是我以前偶尔会来的地方,只是如今已经没人了。”她小跑到梅树下,开心道。
“宫中也有梅花,不是比这更好看么?”他紧跟着进来,看了孤零零的梅树道。
“可是这里,只有相公和我。”她说完,直直进了屋中,没有回头。
原本以为她会回姬府,没想到却是这么一处农家宅院,那****送德嫔的东西证实是麒麟,如今已经被堂而皇之地摆在了兰玉阁正厅中,他没问她,她亦没说。她曾说过,已经想通,但愿不是违心之论。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虑,又挂了一副闲适的表情,走进屋中。
由于当家主妇的愿望,一家之主不得不在寒天冻地的情况下,背着鱼篓在河边凿洞钓鱼。费了半日的功夫钓上来的两条小黄鱼在当家主妇的掌勺中变成了一堆黑黑糊糊的东西,两人咽了半晌,最终还是让萧青野找个地方好好安葬了。
我问过绿绮,是这样做没错啊!”已经没了平日娇美俏丽模样的云依嘟囔,“明日要再试试!”
元彻捂了捂自己的胃,安慰自家女人道:“这个是要些经验的,我们就别惊扰鱼儿们了。”
杏眼斜过,“就那么不相信我的手艺么?!”
男主人苦笑,掂量着实在不行就让青野回城中那些丹药保胃。
夜色渐浓,屋中热炕上,夫妻相对而坐,四目相对气氛有些紧张。
“这可是各凭本事智者胜。”云依双眼放光,丝毫不肯相让。
“我自然不会假意让娘子。”元彻修长的手轻点。
结果两人因为五步棋闹了整整一晚上……
初六,云依见元彻有些疲惫神色,道:“这还是太过简陋,不如早些回去。朝中之事也该堆积如山了。”
“这就想回了么?”他揉了揉脖颈,问她。
“嗯,相公也该回了。”云依有些生疏地捡了剩下的碗筷,埋头苦干。
走到她身后,握住她的手,“要把相公赶走,娘子自己要做什么?呆几日?”
云依莞尔,甩了甩手靠在他怀里,“娘子贪恋此间时光,多呆两日便回,菜式难做,连收拾碗箸都难,相公都回去了,难道要一直住下去么?”
“那为夫自然也要留,不过两日光景。”他虽笑,话却真。
初八一早,云依叫醒了元彻,两人简单洗漱后便踏上回程之路。半路上,云依让萧青野在姬府停了,去看了哥哥。云佑身子已经有所好转,看到一盘宫中秘制的瓶瓶罐罐,她问马瑾竹:“嫂嫂,这药……”
“这是陛下年前遣了人来给爷瞧病留下的。”马瑾竹恭敬回道。
这些分明是凤栖之前取来的,她一直想找合适的时候让凤栖来看看,没想到——侧头看向元彻,他只是微笑看着哥哥,并没反应。
哥哥无事,云依宽慰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姬府。
“何时派凤栖来的?怎么我都不知?”云依忍不住问。
“上次见得匆忙,佑生那副模样,你定然担忧。既然让凤栖取了药,为何又不让她送去?”既然她开了头,那他就顺便了。
云依愣了一下,装作不在意般,“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哥哥之事有什么不能让你知道的。”
这一句话,就让皇帝大人脸上笑意盈盈,差点就将自己此刻心情昭告天下了。
进入宫墙的那一刻,云依眼中闪过一丝留恋,轻叹道:“回来了。”
“下次我再陪你去。”知道她的心意,有些心疼向她道。
云依浮出笑意,灿如春光,“嗯。只是眼下,臣妾想宫中的那些人了。”回到这,他是皇帝,她是他的正妻,皇后。
元彻直接去了廷安殿,一进门就吩咐金宝,“有任何事就说朕正忙,一律挡了。”
金宝应了,偷偷问萧青野道:“怎么回事?”
“这几日苦了陛下了,都是半夜出去跟侯爷和钱大人议事,快天明才回。”萧青野也有些精神不济,强打精神罢了。
坤和宫中,绿绮等迎了娘娘,几日不见着实想念,锦瑟先忍不住了,“娘娘,您去祈福这几日便瘦了些,真真让人心疼!”
云依心里想,不过是被自己的手艺坑害而已,哪就瘦了呢!微笑道:“平日膳食丰盛,偶尔换换也好,只是本宫不在,你们可曾惹事?”
绿绮也跟着笑道:“宫中不过是各色年节庆典,有淑嫔,贤嫔两位娘娘帮衬,一切无事。戎嫔娘娘身子也大好了,前日的丰年戏还去听了。”
这样便好,她又问道:“德嫔那可有动静?”
锦瑟方要开口,被绿绮瞪了一眼,云依见状道:“就直说罢,又在本宫面前藏什么?”
“金宝公公送麒麟的事,各宫已知。如今兰玉阁人气正旺,与别人处来往也多了。”绿绮斟酌回道。
这不意外,云依点头,“多走动走动是好事。”
上元节未到,早朝三日一回,除了歌功颂德的折子,便是靖王爷未完的案子,因重伤靖王爷几度生命垂危,姬云佑只是在府上养伤,其中必有隐情。
李衍跪倒在地,态度强硬地请皇上严查此事。他出列,便带起了一帮大臣出列,请求皇上严惩此事。上位者不表态,则出列人愈多,局面越来越难堪。
看着眼前跪倒的一片,元彻低声道:“此事朕自有打算。”
“皇上,此事不能再拖了。武安侯押了人回来,就该早审,还靖王爷一个公道。虽然王爷是戴罪之身,毕竟是我朝有功的老臣皇族,怎能因为他人受重伤却不得公道。长此以往,国法何在,百姓何得安生!”李衍仍旧不肯起来,大声道。
皱眉看向左熙和王显,元彻冷哼,甩袖道:“退朝!”
“皇上!”李衍依旧不依不饶,想要追上去。
萧青野直接指了一排人上前,“李大人,请回罢。”
左熙终于动了动,上前道:“李衍,不可再过了。”
朝堂的事让元彻脸若冰山,廷安殿内,众人皆无声,连呼气也怕被波及,有些窒息的压抑。
高渊进得殿内,想要开口,可也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会成为牺牲品,索性只安静坐下。
“这还没到上元灯节呢!一个个就忍耐不住了!”元彻抬高了声音,怒斥道。
下面的高渊点头,瞥见钱弘进来,心里顿时放松了几分。
“朕没搭理也就罢了,越发得寸进尺了!”没人回应,元彻又高喝道。
还未落座,钱弘便道:“李衍此人死板,并非为哪派做事,与老王爷交情不深,此案不如交给他主审。”
桃花眼狠狠地看向了他,怒不可遏,却没有发作。
高渊惊奇地望向了钱弘,钱弘又道:“此案虽涉及宗亲,可仲潜也曾去过玉龙不好再出面,臣可作为陪审,只是佑生……”
一提及此,连元彻也有些犹豫,“下次朝堂上,朕可以把此案交于李衍,佑生再议罢。”
“佑生是重要人证,亦是问询的对象,如何再议?”钱弘实话实说,已是避无可避,既然有人存心推波助澜,又怎么能压得下去?
元彻默然,“嗯。只是此事——”
“仲潜自然会安排好,皇上不必担心。”钱弘直接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了高渊。一旁正庆幸躲过一劫的高渊差点一口茶把自己呛死,死盯着钱弘,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