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交替,就在郭清河和安国公达成交易的第二天,万里之外的甲虎关却在秋收季节结束之后下起了少见的大雨。
赵明湖是甲虎关守军中的一名普通士兵,在这大雨之夜,众多守军均窝在大营中烤火的时候,他所在的伍却倒霉的摊上了在城墙守夜的任务,本来,每伍一夜,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是谁让他们的伍长点背,值夜偏偏摊上了这奇怪的瓢泼大雨呢。纵然如此,他们也绝不敢偷懒,杨将军的治军之严可不是浪得虚名。
甲虎关的城墙分为两部分,大秦一侧的城墙成为内城墙,稍薄。乌特王国一侧的城墙称为外城墙,又厚又长,某种意义上,这外城墙才是甲虎关。甲虎关被称为大秦的陆上第一关,这道让进攻者闻之胆寒的外城墙也不无功劳。
赵明湖所在的伍和大秦军队的常规编制相同,有着五十个伙,每两个墙垛之间就守着一个伙。而靠近城门一侧的墙垛间则守卫着两个伙,再加上城楼中的四个伙,小小的城楼周围仅常规守夜兵力就有80人。
和赵明湖站在一起守夜的是副伍长,人称“老烟枪”。虽然值夜守则和这瓢泼大雨都不允许他抽烟,但是“老烟枪”还是拿出了一节刚折下的树枝放在口中过着干瘾。
“我说胡子,你今年多大来着?”刚过完干瘾的“老烟枪”站的笔直,口中却说着和值夜不相关的话。
“我?今年二十一岁了。”赵明湖努力向远处望着,口中敷衍着。这滂沱的大雨让能见度几乎降为了零。
“二十一岁?年轻真好啊,入伍刚两年吧。”
“嗯。”赵明湖口中继续敷衍着。
“小子。”“老烟枪”的语气有点暧昧。“碰过女人没?”
“啥!?当···当然碰过,好几个呢!”赵明湖明显对这个话题很心虚。
“得了吧,就你这毛都没长齐的样,女人脱了衣服啥样你都不知道吧,还碰过。”
“副伍长!值夜期间请不要扯这些。”赵明湖只好佯装义正词严。
“得了吧,你我都是带把的爷们,站在一起,不扯娘们,难道扯绣花不成?告诉你,小子,前两天我刚睡过东街那寡妇,那寡妇可是浪的紧哪,大屁股像是能掐出水来。那天刚一进屋,她就扑了过来,然后···”“老烟枪”绘声绘色地讲诉着自己的艳遇。
赵明湖表面上站的笔直,耳朵却早已竖了起来,突然“扑哧”一声,赵明湖期待着他能讲出下文的“老烟枪”却没了声音,赵明湖突然感到落在脸上的雨忽然大了起来,他朝“老烟枪”的位置看去,只见已没有了人的踪影,低头一看,“老烟枪”的头以一个怪异的姿势靠在城垛上,脖子被一个铁抓钩牢牢地勒住,抓钩深入颈椎。细看,“老烟枪”的头和身体只剩下了半块皮肉相连,却也摇摇欲坠。
赵明湖也算是一名训练有素的甲虎守军,他并没有伸头朝下张望,而是后退一步,端起长戈指向抓钩所在的方向,并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喊道:“敌袭!”但在这大雨的夜里,声音甚至传不过两个城垛。
就在赵明湖大喊“敌袭”的当口上,一道黑影按住城垛,翻身而上,并一刀向赵明湖劈来,动作一气呵成,绝无拖泥带水。赵明湖反应也很快,迅速一个半蹲,将长戈一横,硬生生接住了对方这势大力沉的一刀。赵明湖就地一滚,和黑影拉开了距离,定睛一看,对方身穿乌特王国轻骑兵作战服,手拿阔背刀,正蓄势准备发出第二击。赵明湖再分神一看,周围的弟兄们也正与乌特的这些轻骑兵进行着缠斗,有的弟兄却已倒地,这就导致了乌特轻骑兵在局部打斗中的人数优势。
在赵明湖分神的一瞬间,乌特骑兵的第二刀业已赶至,这刀却是横劈而来,赵明湖一个匍匐,躲过横劈,并用手掌在戈尾一顶,长戈直冲乌特骑兵飞去,乌特骑兵侧身急闪,赵明湖趁机抽出腰侧横刀,向乌特骑兵劈去,他不准备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但对方明显也不是新兵蛋子,提上一口气,向来刀对劈而去,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再分开,双方都有轻微刀伤,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雨越下越大,好像要完全冲刷走城墙上的血迹,赵明湖从一开始对抗一个乌特骑兵的势均力敌,开始渐渐演变成为对抗两名乌特骑兵的劣势战局。随着城墙其他部分的战斗结束,越来越多的乌特骑兵开始往城楼方向集结,赵明湖这六十多人是保护城门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旦被对方冲垮,下面城门洞里的十几个守兵完全可以忽略。这六十多名甲虎守军自发结成小型战斗军阵,吃力地抵抗着对方的冲击,并且由于雨下的太大,声音和能见度都受到严重干扰,守军方一开始便陷入被动,发现时便已进入战斗状态,被各个击破不说,退路也被乌特骑兵迅速截断,连信都没有送出去,燃起的狼烟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城中观察岗哨的人看到,就城中安静的环境来看,明显是在漆黑的背景下,零能见度中,根本没有发现狼烟的燃起。
身边的兄弟越来越少,赵明湖挥刀的动作也逐渐机械,血水和着雨水渐渐开始模糊他的双眼,乌特骑兵形成的攻击阵型正渐渐对他们进行剿灭。赵明湖的后背已经靠在了城楼的木墙上,忽然,他的右胸冒出了刀尖,他知道这意味着另一侧的战斗已经以守军的失败而告终。他缓缓的倒下,缓缓地闭上双眼,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好像看到了城中的援军终于登上了城墙,乌特骑兵节节败退。“这是梦吧。”赵明湖的最后一个念头。
天终于亮了,尽管阴蒙蒙的,还有着零星的雨点,但是下了一夜的雨幕总算停止。甲虎的守军忙着收殓友军的尸身,并将乌特骑兵的尸体集中准备焚烧。
昨天夜里,杨燕斌总是感到一阵阵心悸,睡的不沉的他突然被噩梦惊醒。心中不安的他让自己的警卫行派出一伍军队上外城墙进行巡视。
当警卫伍踏上城墙的时候,恰逢赵明湖倒地,新赶到的生力军结成军阵,以长兵器对战只携带了阔背刀的乌特骑兵,警卫伍像压路机一样碾过了整段城墙,零星拾起长戈的乌特骑兵也不足以与精锐的警卫士兵抗衡,除少数顺绳而下外,其余全数被歼。
乌特王国对甲虎关的这次偷袭,造成值夜的五百守军仅赵明湖一人生还。乌特骑兵前后损失六百余人,逃生者不足三十人。警卫伍伤亡二十三人。
杨燕斌知道后亲自登上城楼,并宣布甲虎关进入临战状态,赵明湖被紧急抢救后,没有了生命危险,但依然昏迷不醒,并有轻微低烧。
“陛下,野狼骑回来了。”乌特国王的近侍禀报道。
“哦?传。”奥威尔·爱德华多从侍女的大腿上直起了身子。
“女神在上,我的陛下圣安。”进来的正是作业逃离的二十余名野狼骑。
“战况如何?我的战士们。”奥威尔·爱德华多问道。
“我的陛下,任务失败,功亏一篑。”随后,一名野狼骑的小队长叙述了战事经过。“还请陛下赐罪!”
奥威尔·爱德华多站起身,将二十多名野狼骑一一扶起,说道:“你们又有什么罪呢,战事失利是常有的事,若我每次都要责罚一番,岂不无兵可用了。”
“谢陛下。”野狼骑也不拖沓,抱拳道谢后退了下去。
“陛下,六百五十名野狼骑,只回来了二十多个,这场突袭失败了啊。”旁边的一名大汉说道。只见他一头棕色头发,眉毛胡须浓厚。此人正是乌特王国的当世第一名将,阿尔冯斯·比诺。
“亲爱的阿尔冯斯,野狼骑本就是突击奇袭平原目标之用,攻击坚城本不就是他们所长。如果逾越辛哈特天险(甲虎关的乌特方面称呼)如此简单,那么我们乌特祖祖辈辈的努力又算是什么?”奥威尔·爱德华多说道。其实这位皇帝陛下并不知道,前夜自甲虎建关以来的最大暴雨让他离成功确实只差了那么一点。“传令,拔营,出发!”
随着奥威尔·爱德华多的命令,只见广阔的平原上,一顶顶行军帐篷正在收起,一列列军队向甲虎关开去,一眼望不到边际。
三日后的大秦皇帝案上摆上了两份文件,一份是杨燕斌送来的乌特突袭报告,一份是乌特大使送上的交战国书。大秦皇帝批示:“我国接受乌特王国宣战,从此时起,两国进入战争状态。”同日,两国驱逐对方使臣。
就在当日,乌特王国的大军陈兵甲虎关外。
杨燕斌很郁闷,也很愤怒。他郁闷和愤怒的只有一件事:“为什么乌特王国调动了百万大军,他却一点消息没有收到!”
坐在他对面的阮剑客却很淡定,说道:“杨将军,这些消息你并非不知道,而是没有重视。”
杨燕斌正在气头上,双目圆睁,怒道:“你说什么!”
阮剑客没有在意他的态度,继续说道:“甲虎关周围,乌特王国数百个村庄,每个村庄多上两个粮仓,敢问将军注意了没有。向乌特内陆运粮草的运粮部队只来不回,敢问将军你注意了没有?”
此时的杨燕斌没有了开始的火气,想说什么反驳一下,却不知从何开始。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幸好这种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传令兵适时的通报打破了这个僵局:“禀将军,乌特军大营出来了一队人马,请大人前去观察。”
杨燕斌闻言起身疾步而去,阮剑客也长舒了一口气,继而笑着摇了摇头。
“来者何人!”城楼上的杨燕斌大喝道。
“杨将军,我是乌特王国御前大骑士阿尔冯斯·比诺。因听闻贵国军队屠杀我乌特移民,特来借道保护我国移民归家。”阿尔冯斯·比诺回道。
“笑话!保护移民需要陈兵百万在我甲虎关前吗?”
阿尔冯斯·比诺淡然一笑:“既然将军不信,多说无益。”说完,阿尔冯斯·比诺弯弓搭箭,杨燕斌无视部下的劝告,自岿然不动。
阿尔冯斯·比诺见状手离弓弦,弓箭擦着杨燕斌的发梢深深地插入了城楼之顶。继而喊道:“今次,我必亲取此箭!”话音落地,阿尔冯斯·比诺打马回营。
杨燕斌看了看由自颤动的尾羽,制止了想要拔箭的部下。再次回头,深深凝视着那驻扎着百万乌特军人的大营。心中想到:“今次,就以你们的鲜血,让我甲虎的城墙再刷上一层红漆吧!”
自此,甲虎攻防战正式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