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潇躺在无尽黑暗中,两眼兀自无神地睁着。
听那姑娘说,我还有救,呵,这应该是上天的旨意,要我手刃仇人!多少年了,我找了多少年了……一直都在打听,也不管踏遍了多少地方,餐风露宿,以乞讨为生。以前以为,只要能报仇,这一切的苦,都是值得,可是,我居然离仇人如此之近却毫不知情!离仇人如此之近却毫无还手之力可言!……想到这,李潇心里犹如海面上掀起的惊涛骇浪,难以平复。
不经历过则很难理解现在李潇的心情。仇恨之火此时正迅速蔓延,如火一般焚遍他全身每一处地方。
突然,从黑暗深处传来一阵声响,如蚊虫飞舞一般,声音尖细,李潇奇怪,自己在这黑暗之中不知已呆了多久,怎么从来没听过这种声音?突然,那声音陡然拔高,叫人令人发指——
嘤!……
如铁器抖动,又犹如箭矢破空,又有如尖叫,令人鼓膜欲破。这声音如一把利剑插入李潇的耳朵,他急忙用手堵住,可是,这声音还是太过霸道,李潇虽用手堵住了耳朵,但还是能赶紧到鼓膜已不堪重负了。
终于,李潇被这种声音震倒在地,晕了过去。
张馨月坐在地上喘了一会,稍稍回过神来,便起身焦急地跑到那傻子身边,伸手翻了翻他眼睛,摸了摸脉搏,觉得还正常,便稍稍松了口气,风伯也凑过去,却被张馨月伸手推开。只见她快步走到药箱前,迅速开始抓药配药。
风伯看着张馨月兀自忙碌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些担心起来。
这个少年到底何许人也?小姐啊小姐,别伤了自己啊……
于此同时,须臾客栈里,天心、璇玉真人一行人也已走出房门,渡边五郎带上斗笠,推开房门,已看到众人早已坐于客栈大堂之中。
昨夜那人,必定在他们一行人之中。
渡边五郎于是关了门,走到床前,松下智子依旧睡得死沉。:“诶,智子,起床了。”渡边五郎沉声说。可松下智子晃了晃脑袋,扯过旁边的被子盖住了头,仿佛还没有起床的打算。渡边五郎无语,扯开松下智子的被子:“别闹,快起来!”松下智子把头转向另一头,继续不理不采。渡边五郎摇了摇头,忽而伸出手提起松下智子的耳朵。松下智子啊的叫了起来:“我醒了我醒了啦!……每次都这么叫,还让不让人活了……”
洗漱完毕,渡边五郎与松下智子便下楼与众人坐到一处,松下智子还是满脸不悦,嘴又翘得老高,脸色说不出的难看。天心看了双手合十微笑道:“女檀越清早起床便不开心,不知所为何事?”松下智子兀自不说话,只是微微斜眼不住的看渡边五郎,渡边五郎哈哈一乐:“长老,不必管她,她在怪我不该叫她起床。”天心也是哈哈笑道:“哈哈哈哈……年轻人难免贪睡,施主也不必太过责备。那既然大家都到了,我们就出发吧。”松下智子听了这话,又斜眼看了看渡边五郎,仿佛在说你看,他说的才对嘛。渡边五郎也双手合十向天心还了一礼,微笑点头,众人也都拿起各自兵刃行囊,点了点头。
等众人都走出客栈,渡边五郎脸上微笑顿时消失,眼神锐利起来。
一行人走到镇口,看见昨夜离开发布消息的几位掌门门主都已到达,天心等人向众人一一点头示意,便准备继续前进。突然,众人身后传出声音平静沉寂:“众位帮主掌门请留步!”
奇怪,是谁?
众人回过头,却只见一个矮小瘦弱之人站在众人身后的街道中央。此时时间尚早,刚天亮不久,街上还没有多少行人,此人站在街上,显得颇有些怪异。
渡边五郎仿佛感觉到了一阵似有似无的杀气,冷清环绕在四周。
天心上前一步,双手合十:“施主,请问是在叫我们么?”
那矮子点了点头:“就是找你们的。”此时众人才看清,那矮子是个光头,尖嘴猴腮,却有一双铜铃一般大小的眼睛,光着上身,一条单裤大得出奇,随晨风不住抖动。
天心微微鞠了一躬:“不知施主所为何事?”那矮子嘿嘿一笑:“取你们性命。”天心眉头一动:“莫非你是……”矮子咯咯一笑,声音奇奇怪怪,仿佛喉咙里已锈迹斑斑:
“七千是也。”
众人顿时剑拔弩张,渡边五郎已手握太刀,松下智子也拿出双节棍护住身前。
天心微微点头:“来得好,施主接招了!……”话音刚落,只见天心忽然伸手一弹,两声器物破空之声划过众人耳畔直奔那矮子而去,堪堪要击中矮子,那矮子咯咯怪笑,忽地便不见了。
众人又是一惊。果然是七千,好身法。
天心也不慌张,十指连弹,几串声响遍朝四面八方散去。
众人依旧提兵刃在手,四周查看起来。看来这一战注定是场鏖战。
却说傻子的头已被包扎妥帖,张馨月一行人也开始上路,他们在此处已耽搁太久了。那傻子还是一样摇头晃脑地走,只是不时摸摸头上绑着的纱布,仿佛还不太习惯。每次他伸手去摸那纱布时,张馨月都急忙抬手制止:“乖……别摸……”
不知不觉,天渐近黄昏,一行三人也终于走到一座小镇,此镇名唤极牛镇。三人进镇之后便找了家客栈,刚想歇息,便听见客栈里有争吵之声。张馨月打开门,却发现是一群身穿道袍的道士在与另一桌几个青衣怪客吵闹。张馨月摇了摇头,正准备关门,却突然发现大堂中站了个人——
那个傻子!
他仿佛毫不知情,只是见这两拨人吵得兴起,便打算听一听似的,可张馨月急了,一会儿不看着他就惹祸!要知道江湖中人一旦发生口角就有可能要动武吖!想到这,张馨月便快步下楼,牵起那傻子的手小声说:“你在这干什么?快点上去了……”可是,那傻子仿佛还听不够,任张馨月如何拉他,他只是呵呵傻笑站在原地,根本没有动脚的意思。
张馨月正着急,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诶?!小姑娘好漂亮,到大爷面前来坐坐陪大爷喝喝酒,大爷有赏!”张馨月抬头看去,却发现说话的是那几个青衣怪人。张馨月没有理他们,只是不住在拽那傻子。那几个青衣怪人见张馨月无甚反应,便有些恼怒:“嘿!不理我们!”这时,那几个道士说话了:“刚说你们青城派都是猪狗畜生,果然没错!”那几个青衣怪人听了顿时火冒三丈:“你个先人板板你说什么?!”那几个道士继续悠哉游哉:“我说,你们青城派的,都是,猪、狗、畜、生。”几个青衣怪人脸都绿了:“上!砍死这帮全真狗!!”
张馨月可急了,这要打起来可怎么办啊。可那傻子依旧不肯动,怎么办啊。
见那几人堪堪交兵,张馨月只有大喊:“风伯!!”可是,那两拨人突然停了下来,良久,其中一人缓缓说道;“是……是这个……吗?……”其他人也附和道:“应……该是吧……”张馨月听到这两句话突然奇怪,转头一看,只见他们两拨人正齐齐盯着一处看,仿佛难以置信一般,而他们眼神的焦点,便是傻子怀里捧着的那个古盅。
“快去报告盟主,我们先想办法留住他。”两拨人这时仿佛突然变成了一伙人,仿佛刚刚的口角争辩都不存在一般。很快,便有几个人已迅速跑出了客栈,剩下的人,则开始朝张馨月和那傻子走来。
张馨月有些害怕起来,着急道:“你……你们要干什么?我们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这是干什么?……”话没说完,一阵阵拔剑之声响起。
客栈里顿时凶险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