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绿裙女子,闻声抬首望来。只见廖青红已跑到跟前。白姓女子看清来人,展颜笑道:“我道是今天院子里的喜鹊叫个不停!原来是我家的小美人来了!”
廖青红害羞道:“我不依,非雪姑姑只是取笑我!”
白非雪笑道:“好了,好了。你今天来得正好!我得了一个好玩意儿。走,到我房里瞧去,你定是喜欢。”
廖青红脸色一正,道:“今天我是有要事,来与姑姑商量的!”廖青红不说‘请帮忙’,唬说‘要事商量’,却是为后话铺垫。
白非雪脸上配合着,也严肃道:“哦?这事定是很紧要的!”只是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廖青红继续端着脸色,点头不语。白非雪不急不缓,叫来一个家人管事,道:“你好生将这批药材核对清楚。”又嘱咐了几句。就带着廖青红,从侧门进了府内。不提。
且说,陈髯待廖青红走后,在床上休息了一下,就挣着从床上起来了。陈髯走路的势子很怪异,虽然他很虚弱,但并不影响走路。看他的样子,好似在冰面上行走,又像是小孩子在泥地里趟着走。
陈髯走到一个靠墙的书架面前,伸出手,用力一推。只见那面墙开出一道门来,原来这书架是活动的,名为书架,实是“书门”。陈髯开了这道门,身体又是用尽了力气,瘫了下来。呼吸急喘,休息了半响。陈髯手脚并用,爬进了这间密室。这间密室不大,三四丈见方。除却一个蒲团,就只是一张香案。香案上摆设简单,一尊金蟾香炉,从其口中正升起一线紫烟;一只竹笔筒,里面有一只笔杆为淡黄色的毛笔;一卷书及一摞白纸,一个巴掌大的木匣。
陈髯还未爬进密室,就见从那笔筒里,窜出一团金光,直奔陈髯。陈髯却面不改色。金光在其肩头,显出真形。却是一只迷你小猴,小猴只有人的中指大小,黄毛绿瞳。绿宝石般的眼珠子,散发出人的灵性光芒。
此时,小猴正沿着陈髯的耳朵攀援。
陈髯急促道:“瞳儿,快、快快将我的药,拿来。”
小猴像是听懂了一般。一声轻啼,纵起金光,眨眼间就将那木匣给举到陈髯的面前。
这只灵猴,陈髯也不知牠的根底。只是在陈髯得到黄矢笔的第七个年头,无中生有,从那笔筒中蹦出来的。
“玉屑松雪丹”,正是陈髯正从木匣中拿出的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灰色的丹药。这玉雪丹,是陈髯按《五志诀》附录中所载的丹方,苦心孤诣搜罗药材,勉强炮制而成。原本这玉雪丹方中,有铜石,汞银,玉屑等矿石药材。陈髯当初一看这方子,先是大惊。因为他熟读《医家探源》,又因练习《五志诀》,对人体的五藏和经络,有了些常识。故而对于凡俗的医术,有了一些入门的基础。这汞银之类的矿石药材,俱都苦寒大毒。一般地医师避之不及,高明的大夫,也不敢多用。接着又是半信半疑。因为按丹方所载,此丹要修道士用炉鼎炭火和松雪水,烧炼而成。鼎要用特制的金鼎。火分为几等,一等是天地间的灵火,譬如五行火,虚空火,星辰火,阴阳火之类;二等是地仙,举霞期以上修士的真火;三等是地脉火,举霞期之下修士的本命灵火;四等是燧木,燃石,燃气之火;五等是百年松木炭火之类。五等以下就是些普通的凡火,什么柴火,油火。
而自己所炼,正是修道功法。故而这玉雪丹所用矿石,不能以常理度之。
陈髯想了几天,决定将汞银,铜石弃之不用。陈髯以为,自己不会炼丹术,也没有丹鼎。按照原方,是炼不出丹的。就算“炼成”了,他也不敢服用。他决定将那些禽兽类,草木类的药材。先炮制一番,保证去除药材本身的毒性。该取汁的取汁,该成散的捣成粉,该炙的炙,该炒的炒。又费钱费力,搞到一拳头大的天然玉石和半担百年松木。既然不炼丹,松雪水就不用了。松木是燃料,玉石捣成玉屑。一切准备妥当,就用已经高温去除了水分的蜂蜜,将一堆药材,揉成了一团。
陈髯能将《五志诀》炼至存神大成,就是靠着这些黏糊糊的药团子。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炮制的药团子,也有效果。当然,他吞药前,也试药了一番,“残害”了一批小动物。特别是,凶残地将药团子死命塞入一只小狗崽子的肚子里,差点将小狗噎死。因为,陈髯要试验,这种药材是该炙,还是该炒。那种药材是取汁,还是全用。需要一种一种的试,没想到,试了几回被他成功了。但第一次成功的药团子,药效不高。现在,他手里拿的,已经是几十次后的试药结果。
陈髯眉头微皱,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吃了,但那苦味,那黏糊糊的感觉,想想都令人作呕。陈髯深呼吸一下,一口将玉雪丹咬去三分之一,咬牙切齿般的嚼几下,再硬吞下去。三口就将丹药吞下了。当初,陈髯第一次吃的时候,不知好歹。一口包下,嚼几下后,发现太黏,又奇苦。就想一口吞下。这下可就糟糕,哽住了,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差点成为被丹药噎死的修士。
这玉雪丹方才到肚中,就化为一股暖气,从丹田发散至四肢百骸。只见陈髯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黑一阵黄,五色一时间流转不定,半晌,才恢复正常。体内的五道“内气”,也受药力,被暂时压制了下去。陈髯喃喃道:“那五元调神汤,将我的‘五神’具化出真实存在,我就再也不用受这样的苦痛了。”
“五行养气散!你说,师父他老人家。找到突破瓶颈的药方了!”白非雪一脸惊喜的大声道。
“非雪姑姑,你小点声。”
“不碍事的,这里没人会听到。你快跟我仔细说说。师父他的内功,二十多年不得精进。是如何得到这样的机缘的?”
廖青红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昨天爷爷就跟我说,今天他要外出采药。叫我来找你,配这几味药。”说着就报出几样药名。
白非雪皱眉道:“天青根,金葵,紫猴芝,黄云芝。这几样当然是有的。可是,这些是皇家的御用贡药,每年,十之七八都要进贡入宫。你要的量,又不小、师父要这麽多量?”
廖青红道:“哎呀!姑姑,你多多费心啦!反正,我只是来传话的。”
白非雪看着廖青红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实则要急得要跳起。心里又好笑又疑惑,嘴上正色道:“贤侄别急!‘师有事,弟子服其劳’。还请宽限三日。我一定凑齐药量,等师父回来,就给送去。”
廖青红哪里不急,不理白非雪的“一本正经”。口中大声道:“能不能,今天就凑齐。因为,爷爷嘱咐我,先将药材炮制一下,他回来后好炼药。爷爷说,突破内功的契机,‘来之不易’。能快则快!否则,他此生就无望大道了!”
白非雪眉头暗暗一皱,道:“最迟今晚,送到府上!”
廖青红略微迟疑,轻声道:“恩!如此,那就多谢姑姑了。晚上,我再来。姑姑派一小厮给我搬药就行了。”
说完,廖青红就欲告辞。白非雪道:“我家白小子,今晚也回来,你留下吃晚饭吧!”廖青红冷笑道:“他白公宇回不回来,与我有甚麽干系!”白非雪留劝不及。只因廖青红急之陈髯之急,就想回去,预备告诉他。匆匆离开白府。
陈二,大名叫陈义。他很喜欢这个名字。不过,别人却不知道。只是“陈二,陈二”的叫着。陈髯却是知道的,因为这名字就是陈髯取的。起先,陈二与陈髯的关系很好。好到陈髯走到哪里,陈二就跟到哪里。就是陈髯的小跟班一般。后来,之所以恶了关系,是和廖青红有关。诚然,陈二是有点嫉妒陈髯。但仅仅这样,陈二也不至于如此。陈二恨陈髯,是因为陈髯的无所谓的态度。陈髯对于廖青红的心意,既不欢喜也不厌烦。这种态度,廖青红不在意。可是,陈二却是大恨。白公宇的色心,陈髯的无所谓。对这俩人,陈二都是恨极。
陈二回到长泉楼,还没进门,就听见掌柜陈久的声音传来,“小公子,他一个卑贱之人,何须公子如此看顾。昨日,陈髯那小子惹怒公子,我罚他三个月的工钱,今天叫他好好在家反省。”
陈二不想与那小公子碰面,于是就退步转身。不想,就听见,“鬼祟的小子,眼睛长哪了?”就感到,自己的后背,有一股劲风袭来。不及细想,陈二脚步一滑,腰一扭,就好似在泥地里趟步。躲过了这一招袭击。陈二身形还未稳,先听见一声轻咦,又听见一声冷哼,结果肩膀中招,人就飞了起来,摔入了大堂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