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夕走后的那天晚上,我以为月亮永远不会落下去。所以我就一直盯着月亮看,我觉得我唯一的朋友不在了,我应该无休无止的恸哭,无休无止的悲戚,我应该再也找不到笑容。
但是我发现我的眼泪停止了,我清楚的记得是凌晨三点,之后我就没有再流泪。我的眼泪没有受到我的控制,它自然而然的停止了。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究竟有没有睡着,因为精神一直处于恍惚的状态,我的心连同我的身体都是飘起来的。我也不知道木非有没有睡着,颜杉有是怎样的心情?
哦,季良年呢?他是不是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他有没有哭?季姨有没有在哭?安妮回家了吗,见到安捷之后会怎么样呢?黎夕呢?他怎么这么有钱,能在这么晚弄到车接我们回去。而且司机对他那么客气。
就这样,我的思绪在这样荒芜的夜里飘了很久,再次睁开眼时。我发现东方渐渐发白,清水河里似乎已有妇人开始洗衣服,“dadada~papapa~”的声音一直在响。我知道我应该去上学了。
这是个星期一,本来我以为这个星期一会有什么不一样,就像我以为我的太阳永远不会再在今天升起。但似乎没有什么不同,早上闹钟准时响起,然后我去敲木非的房门让他起床。从抽屉里拿零钱,去早点铺吃饭。
木非打开房门的时候依旧对我发牢骚,说木璃你烦不烦。
我就说已经6点了,再不起会挨骂的,你罚站丢脸的是我。
然后木非开始回到床上重新倒下去,继续说木璃你烦不烦,你烦死了。
看吧,没有什么不一样。
学还得继续上,你不能跟你的老师请假说昨天我的朋友去世,我的心情很不好,我很难过,于是我得休息一下。这怎么听都像个笑话。老师一定会反驳你,如果你不好好学习好好上课,你的朋友在天之灵也不会得到安息的。我们老师一定会这么说。
路过石桥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少了一点什么,就在那愣住了。木非心狠手辣地掐了我一把,说季良年办转学呢,不会在这儿等了。
我哦了一声,很茫然,点点头就走了。桥上落了一地的梧桐。
路过深水巷的时候,我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怎么止都止不住。我说过,它似乎不怎么能受我控制。
木非看着我胆战心惊,“收啊,小璃,收。人家看见会说笑话的。”
于是我就扯了扯嘴角,一边用手胡乱抹脸上的眼泪,一边说哥我真收不住。
那天早上我顶着俩桃子眼去上学。人家见着我问。
“木璃你怎么了,被你哥打了啊?”
“啧啧啧~木璃啊,没想到木非连你都下得了手啊。”
“就是就是,我还以为他们俩兄妹有多情深呢。”
然后我听见那人转身就跟指着我跟别人说:“啧啧~~我还以为他们兄妹多情深呢。”
“你看看她,还强颜欢笑呢。”
强颜欢笑?我心想您会的词儿还真多。那些话、那些人,苍蝇似的嗡嗡不止,但我实在没有心情解释。而且我相信,就算我解释,人家也有别的话说。我想,就算有一天这个世界死了,这个世界的聒噪也绝不会停止。
结果那一天三年级以上的人,全都在疯传木璃被木非打了。听说某老师还在课堂当众说,家暴啊,这个家暴可不能被提倡。别的不说,身为兄长,你们听说过一个词叫长兄如父吧?身为兄长就应该······
他说得振振有词、句句在理,好像他亲眼看见木非怎么揍我来着。
整整半天,我见人就笑着说我没事儿,我没事儿啊,我真没事儿。木非表面神色平常,但我发现他的眼睛里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中午放学回家的路上。深水巷的几个孩子一惊一乍的谈论季良年家门口的军车被砸了。生怕别人听不见,说得好像季良年他爷爷是自己家爷爷似的,说得季良年他们家车跟他们家的似的。
本来我和木非都没怎么在意,心想砸了不就砸了呗。砸了季良年能多呆几天啊。
“听说是姓安的干的呢。”
“是吗?我就知道那孙子一回来就干不出什么好事儿。”
“就是就是,听说他喜欢自己的亲妹妹呢。”
“啊。是吗?真恶心啊。”
“就是就是,真恶心。”
随着这两个人的议论,我发现木非额前的青经暴起,像是在极力隐藏着什么。我看到他紧紧握住拳头,怕他乱来,就用双手握住了他的手。
我说:“哥,算了,算了。”
他诧异的扭头看我,神色轻松不少。“哦~”木非长长地吐出一口晦气。
但我知道,这件事,还没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