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孟孟（2）
半夜的时候，顾心眉被手机吵醒；她心情本来就很烦，现在根本就没有任何心情再去想任何人，任何事了。游广生，吴宇凡，孟孟，这些人和自己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为了他们这样的折磨自己。自己不是一直都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吗？现在怎么了，基因突变，难道是自己突然转基因？
她没有那么好心，她反复的确定。所以她才决定，不去理手机，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要为了自己好好地保留这本钱，别人抢不走，也别想来破坏。
当她再次想要入睡的时候，电话不识趣的又响了起来，这下顾心眉可没有那么好脾气就那么放了那个不知好歹的贱人，她睡眼惺忪的拿起手机，没有看上面的来电显示，直接接通，先是一顿臭骂，不给对方一点还击的机会，可当她说了整整有两分钟之后才察觉，对方，根本就没有打算说话。
顾心眉突然安静下来，深夜的寂静对一个人独处的她来讲，多少还是有一些威胁的，比如说，她的眼前一片漆黑，话筒里传来的喘息声犹在耳边，耳朵似乎有点湿热，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甚至有点不寒而栗。她突然想到曾经和吴宇凡还有李飞在一起看过的恐怖片，那个满脸是血、面目狰狞的女鬼，总是喜欢趴在人的背后，然后就像现在这样子呼着冰冷的气体。顾心眉握紧了手机，紧张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她想，这该不是午夜凶铃的电话吧？甚至她还想着待会趁她不注意的时候，里面会不会突然有个女人尖叫的声音，她是最受不了那种声音的，像是一道可以划破夜空的利刃，很轻易就可以划破她现在的神经。
于是，她打算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就先把手机挂掉。可是，就在她准备轻轻挂掉的前一秒，她听到了一个女人哭泣的声音，她愣了那么几秒，没有挂掉。
那个女人哭了整整五分钟，也许是累了，也许是没有泪了，然后是抽泣，然后是哽咽，最后空气又恢复到了原先的沉默。
“孟孟？”
顾心眉小声地有些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她并不确定她就是孟孟，那或许有那么几分的可能性。
对方没有说话，气氛开始变得尴尬，顾心眉呼吸变得很轻，什么妖魔鬼怪，全都见鬼去吧，她顿时清醒了很多，脑袋里的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似乎只要她一松，电话就会断掉，对方也会消失掉。
“孟孟，是你吗？”沉默很久了之后，顾心眉再次的问了问。
又是每有声音，只有很重的呼吸声，似乎是很难过的呼吸，甚至有些喘息，顾心眉有些着急，她几乎已经确定了对方有一半的可能就是孟孟，她一个女孩子，消失了那么久，没有消息，在这里又没有任何的亲人，她虽然生气，可她不能真的不管她。因为她真的想不起除了她，她还可以去投奔谁，可能她把自己看的太重要，可是她就是那么重要。没多久之后，对方才开始说话，声音有着说不出的沙哑和苦涩，似乎是卡在瓶颈里的沙，吐不出，吞不下。
她说，她在天台。
顾心眉心里咯噔了一下，那可是这里最高的地方，那个傻丫头到底想要干什么？她并没有挂掉电话，人心是最难猜测的，她害怕，万一她断了这通电话，明天会不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她不能打这个赌，也没有这个权利。她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穿的，她睡下的时候就是和衣而眠的，所以，很快的她就出了门，这里交通还算不错，这个点了，还有出租车在开，她承认，她是幸运的。
她赶到的时候，孟孟瑟缩在一个角落里，最高的地方总是这么的寒冷，高处不胜寒。她下意识地裹紧了包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慢慢的走近孟孟，这个瘦弱的女孩，现在缩成一团，看起来更加的瘦了，让人看了，就只会觉得心疼，哪还有什么脾气。
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顾心眉，她说，顾姐，我本来是想跳下去的，可是我没有勇气，我怕死，我想活着，可是我就要死了，我不想死啊，真的不想死；在我的一只脚踏空的那一霎那，我看到这万家灯火，这个城市那么冷，这里也很冷，我没有一个亲人，没有朋友，甚至我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的，可是，我还是想要活着，虽然很累，我就是不想死啊。
顾心眉心酸的要死，她紧紧抱住眼前的女孩，风吹进她的大衣里，肌肤和空气接触的部分很冷，她用颤抖的声音说“你放心，姐就是你的亲人，姐会一直陪着你的，你别怕，要坚强。”两个人都在颤抖，顾心眉打电话给吴宇凡，她需要他，她没有办法和力气把孟孟送到医院去，这个时候，只能找他，虽然她不想。
在医院的那些日子，顾心眉觉得是她这辈子最难以忘怀的，人总是那么的可笑，往往在临近死亡的时候才会惧怕死亡，才会尽最大的可能渴望活着。似乎只有到了那个节点的时候才会发现，原来活着才是最幸福的事情，死亡并不是解脱，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孟孟所在的医院里，似乎每天都有人在死去，无论白天或者黑夜，病房的门外总是急急忙忙的推车声，还有更加刺耳的哭骂声，每当这个时候，无论孟孟是沉睡或者清醒，她都会警觉的睁着眼睛，瞪得圆圆的望着天花板，她说，她看到了鬼魂，她不想死，但就快死了。顾心眉寸步不离的守着她，所有的经济来源都是游广生，他似乎已经成了顾心眉的支柱，孟孟醒着的那些日子，她也醒着，她在想，该用怎样的方式离开游广生，还是要不要离开他？
吴宇凡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上很多的水果，孟孟很喜欢，顾心眉看得出，他很喜欢吴宇凡，也是，有这么一个贴心帅气的大哥哥，谁能不心动呢？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孟孟的情况他们两个心知肚明，就算是对她施舍，他们也要做的不动声色。吴宇凡尽量来的频繁一些，尽量对孟孟温柔一些，顾心眉看不得，每次吴宇凡来看孟孟，她都会找理由出去。
在她最后的时候，她能做的，就是给她一个最美丽的梦。
她以为孟孟什么都不会知道，就那么一直在死亡的伴随下甜蜜下去，一个将死的人，有对着死亡的恐惧，还有对爱情的憧憬，哪有那么多的闲心情去想别的什么事情呢？可是，孟孟比任何人都来得清醒，或许是顾心眉没有面临过死亡，所以不会知道孟孟的心境。所以那一天，她安静的对自己说，其实一切她都是知道的。
是的，她知道了这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