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恩智与西门月两人一路马不停蹄,昼夜兼程,唯有坐骑实在疲劳时,才找旅店休息,不多时日,便北上到了东北一带。
一日,二人坐骑早已气喘吁吁,马恩智怕累坏了坐骑,以后不好赶路,便寻得一家小店歇息一阵。
时值正午,店中人声鼎沸,店小二一看两人进来,赶忙问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马恩智一边四下巡视,一边答道:“打尖。”
两人刚坐下来,就听得路上一大队人马赶来,竟是一对官兵。店小二一看,连忙上去招呼,为首的那位武官喝道:“快他妈的把这里的人给爷爷清干净,爷爷今天包了!好酒好菜端上来!”
其实店里的客人一看官兵进来,早就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稀稀疏疏几个人。店小二走到马恩智前不住道歉:“客官,真是对不住了,官老爷要了小店,您另寻别的去处吧。对不住,对不住。”
马恩智不想多惹是非,正想收拾东西走人,忽听得店中有人道:“官……官爷?披……狗皮……罢了。”说话的人虽然断断续续,但是声如洪钟,在场的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为首的武官一听,大怒,抽出刀来,喝道:“哪个不要命的?出来!爷爷砍你几刀!”
忽听唰的一声,一个酒葫芦掷向那位官员,破空之声极劲,投葫芦之人臂力自是不小,是个会家子的。那个武官大惊,急忙挥刀向葫芦砍去,可是刀还没碰到葫芦,葫芦便已炸裂开来,一葫芦的酒全淋在了武官衣襟上。
店里的其他客人大为讶异,官兵更是面面相觑,不知这葫芦是从哪里掷出。马恩智却看得清清楚楚,这酒葫芦,乃是坐在店角的一个黑衣男子掷出,只是这男子背对着众人,看不清楚面目,但这一掷碎葫芦的功夫,倒也厉害的紧。
那男子慢慢站起,转过身来,竟是一个满面红光的老翁,年有六十上下,黑须黑发,两眼炯炯有神,精神矍铄,摇摇晃晃,好似喝的酩酊大醉一般。
这醉酒老翁打量了一下那个满身酒水的武官,口齿不清的道:“落……落水狗。”
武官大喝一声,提着刀就向醉酒老翁砍去。那老翁不避不让,待刀将要砍到之时,左手忽伸,抓住了那武官的手腕,右手轻轻一甩,在他身上点了一下,武官竟倒退了十步,险些跌倒,手上的刀也早被这醉翁夺下,抛在地上。
其余官兵见到头目被打,登时大怒,有几个胆大的,已提刀扑了上去,对了醉翁猛劈猛砍。老翁毫不紧张,步子一转,已用醉拳将两个官兵推出门去,更不答话,一招毕,别招又生,霎时间,竟有六七个官兵倒地不起。其余客人一看打起来了,怕受到牵连,急忙走了,只剩下马恩智和西门月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老翁。
老翁又打了几式醉拳,马恩智看着不住点头,西门月年岁尚小,没见过这路醉拳,只觉这老人手捷眼快、步碎灵活、刚柔相济、动迅静定,不由得叫好。可是这老翁无意伤害官员,自讨没趣,始终未下重手,官兵便如同被捅了马蜂窝的马蜂一样,源源不断的攻上来。
斗了一会儿,老翁渐感厌烦,忽地一拳“醉山颓倒”,身子一歪,打向一位官兵,竟将他臂骨打碎,官兵大叫一声,委顿不起。老翁又向前一步,双掌齐出,把一个官兵打的口吐鲜血,直飞出去。
为首那名武官虽然武功低微,但见识不算少,知道这老翁是硬手,自己无论如何也制服不了,忙命手下拖住老翁,自己疾奔出门去了。留下的官兵本都是些半吊子,一见统领不在,谁还愿意上前拼命,只不住呼喝,装装样子。
这老翁又拿出一个酒葫芦,一边大口喝酒,一边摇摇晃晃的向门口走去,若遇官兵阻拦,便随手一推,将官兵推出几步,又继续向前,如入无人之境。
老人左脚刚踏出门槛,感到面前白光窜动,竟有六七杆长矛刺了过来,有几杆已经及身。老人酒意登时消退了大半,急退两步,挥手将一只快要刺伤自己的长矛的矛头劈断,嵌入地里。
马恩智和西门月一看,门口少说有二十人,手持长矛,将老人团团围住,后面跟着刚刚跑出去的武官,这是他搬来的救兵。
老翁想到若不是自己眼疾手快,恐怕早已被刺的满身透明窟窿了,微有怒意,将手中的酒葫芦向那武官的腿上掷去,啪的一声直击在武官的腿上,武官腿骨断折,杀猪般嗷嗷大叫起来。
老翁也不停顿,立时发拳向长矛兵抢攻,可是这长枪队二十余人,人人手持长矛,老翁一人,又是徒手,哪里攻得出去?抢攻一人,身后十余杆长枪一起向后心招呼过来,反而处于被动,只得退回守御。老翁心想“我一动,周身破绽甚多,不如不动,伺机抢出去!”当下定神,专心防御,专门击打长矛的矛头。
可是这些长矛兵竟然都是好手,矛头虽被打断了,仍然挺着木棍便打,丝毫没有退却。老翁与这二十余人缠斗,根本无暇脱身,斗了一会儿,老翁渐感力不从心,加上时刻一长,醉意便生,打出的拳头较初时已绵绵无力,官兵们喊杀声更盛。
忽然老翁身子猛向上窜,使起轻身功夫,踩着一个长矛兵的肩头一借力,便如箭一般直冲出去。长矛兵们纷纷挺起长矛,向空中刺去,乱矛之中,竟有一杆劲大力沉,矛头没有丝毫颤动,直指老翁的心口,老翁又是一呆,心道“怎的长枪队中有如此好手?这一招避开不难,但现在情况危急,只需顿一顿,即刻乱矛穿身,大大不妙!”
就在老翁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道剑光一闪,那长矛被拦腰断开,接着又是剑光闪过,那持长矛的官兵也已经身首异处。
那老翁顺势便窜出门去,翻身一看,两个年轻男子正持剑与官兵相斗,原来是马恩智和西门月虽不愿与官府为敌,但实在按耐不住,忍无可忍,前来相救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老翁。
老翁哈哈大笑,又冲回长枪队之中与官兵厮杀,三人都是当今武林的好手,马恩智和西门月又持有武器,官兵哪里抵挡得住,数秒不到便有七八人被打翻在地。
一眨眼间,长枪队的众兵早已死伤无数,余人哪敢再战,纷纷落荒而逃。那请救兵的武官见久经沙场的长矛精兵尚且如此惨败,自己手下的官兵又只会搜刮民脂民膏,不及这些精兵的万分之一,当下冷汗直冒,急忙率队奔逃。
马恩智一看官兵逃散,急忙赶上持剑屠杀以灭口,那醉翁不愿背上杀官的命案,与西门月一同劝阻,马恩智却因官兵都知晓己方三人面目为由,不予理会,依旧不断追杀,顷刻之间便将三十多人杀的片甲不留。
醉翁看着遍地的尸体,不住叹息,但知自己虽未亲手杀人,却是帮凶,决计脱不掉干系,倒也豁达,从怀中又掏出一个酒葫芦,反身入店,叫店小二打酒。
这帮官兵平时就喜鱼肉百姓,作威作福,现下竟全横尸街头,那店小二自然满脸推笑,前一句“好汉”,后一句“英雄”的叫个不停,在醉翁的酒葫芦里斟满了上好美酒,还坚持不收酒钱。
醉翁向前一步,靠在店小二耳边轻声道:“这些人死在你的店前,官府必定找你麻烦,即刻收拾细软,携着老小出城去吧!”这醉翁本来说话慢慢吞吞,醉意盎然,只是刚才一场恶斗,酒早已醒了。
店小二依旧满脸笑容,丝毫没将要弃下自己辛辛苦苦开起来的门店之事放在心上,反而连连鞠躬道:“小人陈三,敢问好汉尊姓大名。”醉翁喝了一口美酒道:“老酒鬼名叫伊玖德。”
马恩智一听,大吃一惊,向西门月道:“师侄,这便是伊大夫的胞弟,‘医痴’、‘醉翁’在江湖上颇具威名啊。”
那店小二却不以为然道:“原来是伊好汉救了小人性命,小人当真没齿难忘。”说罢便进屋收拾去了,原来九仪派虽然在东北一带威望素著,但是这“医酒二仙”在江湖上成名早,九仪派又一直由“小黑龙”孟文杰执掌门户,像店小二陈三这种年轻人,自然只认识“小黑龙”孟文杰,不认识什么“醉翁”伊玖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