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唇冷笑了一声,眼里除了鄙夷,似乎还有其他莫名的情绪一闪而过,快得她来不及捕捉。
辜星这才反应了过来,他……居然这样羞辱她!
只觉得一股深深凉意油然而生,凉得连手脚都在不自觉地颤抖,她暗暗握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却浑然不觉痛。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能比她的心更痛。
她努力扯出一抹平淡的微笑,对他说:“不知道我的牺牲是否令你满意?如果满意的话,就请兑现你的承诺!”
如今,还有什么好辩驳的呢?
既然他要这样想,她还不如成全了他。
她的平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的瞳孔急剧收缩了一下,逆着光,愈发显得幽暗,可是最终他却大声笑起来:“尹辜星小姐,我想你好像搞错了,我有对你做过任何承诺吗?”
她再也无法做到冷静,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仰起头狠狠瞪着他,眼睛里跳动着愤怒的火苗,大声冲他吼:“把它还给我!”
她的个子足足矮了他半个头,以至于她不得不掂起脚尖揪住他的领口。原本白皙的脸,此时涨得通红,就连额头上那根隐隐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这阵势,有点诡异,就好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正不自量力试图欺负一只倨傲的猎狗。
然,猫就是猫,猎狗只需一个冷漠的眼神就已在气势上压倒了她。
他用那双深幽的黑眸直视着她,薄唇微动,发出两个短而沉的字音:“休想!”然后拂开她的手,不作任何迟疑转身离开。
等辜星追出去的时候,他已坐进黑色的迈巴赫绝尘而去。
惟留下她在尘埃中独自叹惜……
凌展风正在剧组的化妆间做造型时,手机忽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尹辜星”。她向来很少主动打电话给他,不免让他有些诧异,接起来问:“什么事?”
然而,那头的声音却并不是她。“先生您好,这里xx医院,请问您认识这个号码的主人吗?”
“xx医院”几个字,让他不禁蹙起了剑眉,“认识,怎么了?”
对方说:“号码的主人发生了车祸,目前正在我们医院抢救,因为她手机最后一次通话是您的号码,所以我们就直接拨过来了。请问你现在有空过来一趟吗?”
“嗯,她的情况严重吗?”
“不太乐观!”
阿wing走进化妆间,见他挂上电话后面色凝重,她担忧地问:“怎么了?”
凌展风套上外套,戴上墨镜,“跟导演说取消今天的安排。”
“为什么?”阿wing不明所以,可凌展风已经打开门形色匆忙地离开了。
“怎么回事?”阿wing问化妆师小敏。
小敏说:“zero刚刚接了个电话,好像提到医院什么的,具体我就不清楚了。”阿wing沉吟片刻,“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那阿wing姐,导演问起怎么办?”
“就说他不舒服。”
“哦,好。”小敏点点头,心想张导演是出了名的暴躁,许多演员都对他敬畏有加,恐怕也只有zero敢这么我行我素。
凌展风赶到医院的时候,辜星还在抢救室抢救,直到三个小时之后才被推出来。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还处于昏迷之中,脸颊上有几处擦伤,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刘海被凝固的血液纠结在一起。
医生说:“她头部有轻微脑震荡,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最严重的是左腿腿骨粉碎性骨折。”
“会有什么影响?”凌展风直截了当地问。
医生说:“以后可能无法正常行走。”
凌展风深深地皱了眉。
第二天,当辜星醒来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竟出人意料的平静。
警察来为她做笔录,问她是否还记得肇事车的车牌号。
她摇了摇头,当时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她来不及作任何反应,甚至连那辆车是什么颜色都没看清。
做完笔录,警察说:“尹小姐,那你好好休息,一有肇事者的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然而,辜星已经疲惫地闭上眼睛。
病房外,凌展风问警察:“事故发生在哪儿?”
警察告诉他,“在橡树林私人别墅附近。”
凌展风沉默地点了点头。
推门进去的时候,她正睁着眼睛目无焦距地盯着天花板。
他走过去,问:“需要我通知谁?”
她缓缓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她近乎反常的平静,令他莫名想发火,于是他沉着声音说:“如果想哭就放声哭出来,不要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她却幽幽道:“如果眼泪能解决问题的话,那我不会吝啬,可是能吗?不能!既然注定我以后会加入残疾人行列,倒不如花些心思想想以后岂不更实在一些?从来没用过拐杖,也不知道好不好使?哎,干脆你送我一张轮椅好不好?我想还是轮椅比较省时省力。”
“尹辜星!”他咬牙叫她。
她撇撇嘴说:“不过就是让你送一张轮椅,何必这么小器?”
凌展风动了怒,“你正常点可不可以?”
她冲他微笑,“我很正常啊。”
看见她所谓的“笑容”,他越发恼怒,“信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让姓洛的那个家伙过来?”
终于……
她仓皇失措地吼了起来,“不要!”
苍白的脸上退去了强装多时的镇静,凌展风用犀利的目光盯着她,语气笃定:“你在他住的地方出了事,难道不应该让他负点责任?”
辜星大吃一惊。
凌展风了然道:“橡树林的私人别墅恐怕不是一般人住得起的。”
辜星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的眼睛,他看不见她的神情,她仿佛陷入了某种迷思,又或者什么也没有想。
经过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用近乎叹息的语气自语,“也许这便是上天给我的警告。”
警告她和他永远无法在一起。
如果说,之前她还心存幻想的话,那么此刻,就是幻想彻底破灭的时候。
凌展风看了她一样,问:“你确定不需要我帮你通知家人?”
辜星说:“不用了,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那你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叫护士,我走了。”
“嗯,再见。”顿了一下,她又说:“谢谢你。”
打开门走出去,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驻足在门外。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她低低的啜泣声传来,声音不大,却在这寂静的深夜特别清晰。
凌展风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突然刺了一下,而他,则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从公司回到公寓时,门外停了一辆红色的保时捷。
赫辉对坐在后座里闭目养神的洛君钺说:“钺少,是任小姐。”
洛君钺没有睁眼,只问:“她怎么会知道这里?”
赫辉说:“她之前问过我几次,但我并没有告诉她。”
下了车,任天妃走过来挽住他,眨眨眼说:“没想到吧?”
洛君钺深沉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办法,太久见不到你,想你了呀。”
洛君钺沉着脸,“现在见到了,你可以走了。”
任天妃的好心情顿时一扫而空,漂亮的大眼睛里蒙上了薄薄的水汽,“钺,你不能这么对我!”
洛君钺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那我应该怎么对你?”
“现在我才是你身边真心爱着你的女人啊!”任天妃仿佛委屈的申诉。
最早认识他的时候,是在君诚二十八岁的生日宴上。
当时,他穿了一套纯白色的礼服,一米八几的身高,站在众人当中显得尤为出众。他的五官有着大理石雕塑般的细腻质感,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地彰显出一种超凡脱俗的优雅气质……高高在上,又彬彬有礼。
他的脸上始终挂着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那双如墨的眼睛犹如一汪静谧的湖水,如此深邃,令人难以捉摸,却又在不经意间牵动着你的心。
她就站在离他不足一米的地方,忽然间,听到了自己砰然心动的声音。
她对他,一见钟情。
可是,渐渐地她发现,他看似亲切得体,实际上却是让人难以亲近。想要走进他的心,恐怕难于登天。
即便是她和他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也仿佛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每天的工作都安排的满满的,如果不是她特意去找他,一个星期甚至一个月他都不会主动想起她。
好不容易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几乎不怎么说话,要他陪她逛逛街的时候,他只会从钱夹里掏出一张副卡递给她,“两百万够不够?”
他们很少亲热,她以前从来不知道他有洁癖,几近病态的洁癖。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身体,也不热衷接吻这种事情。除了他心情不好,喝醉酒的时候,他才会毫不掩饰他的欲望,疯狂地要她。
如今,她才恍然大悟,他所谓的“洁癖”仅仅只是针对尹辜星之外的女人。
她心里憋着气,可她不敢发脾气,怕他会跟她分手,因为他绝不会低声下气地哄女人。
但是……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看见过他曾经和尹辜星在赋有情调的餐厅,吃着可口的食物,甜蜜地谈笑风生。就连那个女人放肆地用手去揪他的脸,他都没有丝毫意见。反而在那双沉黑的眼眸里,看到了星星点点的光亮,仿佛细碎的水银。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温柔,更是充满无尽宠溺的温柔。
那一刻,她从来没有如此嫉妒过一个女人!
她尹辜星,究竟有哪里比得上她?
“钺,难道你就真的一点也看不到我对你的心吗?”任天妃的心疼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