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认国语水平不差,业余还是某网站上小有名气的写手,如今却第一次感到语言苍白,言不由衷。
他阴郁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勾起一抹自嘲的浅笑,说:“是啊,与任何人无关。”
“不是,我的意思是……”辜星想解释,想澄清,想告诉他,他误会了她的意思。
他却说:“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语气和他的脸一样平静,辩不出喜怒。
辜星的心,陡然一沉,“我……”
她张着嘴,想说的,却不知道怎么去说。
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磁性的嗓音,无波亦无澜,“以后……我不会再想你了。”
这句话,让她心底的某一个角落莫名地抽痛了一下,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点想哭。
他说,不会再想她……
事到如今,才发现,她竟是那么地排斥这句话。
排斥到,想冲上去狠狠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为什么这话你不早点说?为什么要在彻底搅乱了我的心湖后,故作洒脱地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嗯?不整死我,不痛快是不?
当然,这些话,仅限于在心中嘶吼。
性格使然,固执如她,她永远不可能开口主动去争取那些唾手可得的幸福。
曾经的,文俊。
此刻的,他!
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握起,鼻尖酸楚,眼前罩上了雾气,她不敢看对面的他,一眼都不敢看,将视线移到他整洁的领口上,苦涩地笑着说:“那你一定要说到做到。”
她快速转身,想笑,眼里都是泪水。
爱情来了,在她措手不及的时候,也是最不该来的时候……
当第一滴眼泪无声漫出眼眶,她听见身后骤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黑夜里,那么清晰,那么深刻。
来不及回头,她已经被人用力一拉,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不安地扭动身体,那双有力的臂弯已经将她牢牢锁在他的世界里。
“尹辜星!”赋有磁性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似叹息似无奈:“我该拿你怎么办?”
她呼吸着那股清雅的薄荷香,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眼神渐渐迷离,朦胧……
银白色的月光洒向大地,夜晚独有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梦幻的网,把一切景物都网罗在了里面。
他轻轻挑起她尖小的下巴,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她颤抖的睫毛。
她仰起头看着他,他的眼睛近在咫尺,黑如稠墨的瞳孔染着蛊惑人心的魅,那样真那样深,倒映着她的一双眼睛,里头有水波粼粼,荡漾了芳心,搅乱了一池春水。
“辜星……”这是他第一次,去掉她的“姓”叫她。
低沉的嗓音悦耳动听,如梦里的呢喃,她稍一失神,他便将放在腰间的手一收,他们的身体顿时没有了丝毫的距离。
“我讨厌你!”他滚烫的唇烙在她的耳廓上,呼出灼热的气息。
讨厌她,一次次出现在他的梦里;讨厌她,为别的男人哭泣;讨厌她,像个石头一样,对他的感情没有任何回应。
总之,他就是讨厌她,很讨厌很讨厌,讨厌到他无论喝多少酒,抽多少烟,换多少女人都不能麻痹自己……
她扭过脸,看着他,一阵短暂的愕然后,她会意地笑了。
原来,口是心非,词不达意的人,又何止她一个?
他说讨厌她,可是,她听了很高兴……
他的唇一点点贴近,独有的男性气息,呼啸着席卷了她的一切,脑中一片空白,她本能地想躲。
他强势地钳住她的下颌,扳过她的脸,霸道地吻了上去。
辜星的身体连同大脑一起麻木起来,抵在他胸口的手渐渐没有了力气。甚至,有种想拥抱住他的冲动。
他,不是第一次吻她,却是第一次火热缠绵、几近失控地吻她。
她,不是一次被他吻,却是第一次心甘情愿,放纵了他的吻。
洛君钺这种男人,如风,风只有方向,没有中心,你永远捉摸不到他真正的样子。
也正是如此,他身上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无论是邪恶的,霸道的,还是冷漠的,都会在无形中,被他牵引,到最后,无法自拔地溺死在他的漩涡里。
良久良久,当他们结束了这个缠绵悱恻的激吻。
他用下颚抵着她柔软的发丝,呼吸着她身上的清香,宠溺地问:“喜欢吗?”
他问得她无地自容,滚烫的脸埋在他怀中拼命地摇头。
被他莫名奇妙“欺负”了不说,最最让她抓狂的是,她竟对他的吻,中意得不得了!
他把手按在她急速起伏的胸口上,低低的笑,“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喜欢的。”
月华如水,情动无声。
两人呼吸着共同的空气,聆听着彼此的心跳。
从来没试着被人这样需要,虚无的灵魂终于有了现实的重量。
辜星闭着眼睛,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就像是给她的心抹了蜜,美好的滋味随着血液的流淌遍及四肢百骸。
奇特的感觉……
实在没法形容!
许久,他抬手看了看表,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叮嘱,“很晚了,回去睡吧,记得把大门锁好。”
“哦。”她讷讷地点点头,心里有些许不舍。
他笑着捏捏她小巧的鼻尖,又贪恋般地在她唇上吻了吻,挑眉问:“舍不得我了?”
话说,她心里正是这么想的,加上精神恍惚,于是条件性地点了点头。
他怔了一下,意外后,是莫名的惊喜。
她猛然一惊,回过神来,假装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小声地说:“那我回去了。”
他的眉间凝着系数不尽的温柔,说:“嗯,好好睡一觉,醒了给打我电话。”
她不敢多看他的脸,只怕自己会因心脏麻痹,直剌剌地死在他面前。
“哦!”
说完,她片刻不敢多留,撒腿就跑,跑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她停下脚步,转回身来,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别再抽烟酗酒了,好好爱惜自己。”
他脸上的笑意更浓,点头说:“好!”
她满意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向前跑,太过慌张,竟然把一只脚的拖鞋跑掉了。
她懊恼地跳着单脚回来捡,脸上的高温可以煮沸一锅水。
那一晚,月朗星稀。
举止优雅的洛君钺,笑得肆无忌惮,清朗的笑声,连月亮都害羞地躲进了云里。
第二天,辜星起得出人意料的早。
洗漱时,她才在镜子里发现自己红肿得令人一目了然的双唇。
腾……
热血上涌,她的脸瞬间绯红起来。
昨晚的记忆排山倒海,他微凉的唇、温柔的眼神、好听的声音……
一时间,神魂俱颤。
她情不自禁地用手抚摸上自己的嘴唇,仿佛那里还留下了他灼热的温度。
吃早餐的时,范海辛注意到了她的嘴唇,问:“丫头,你的嘴怎么了?”
辜星僵了一下,忙说:“上火了,有点肿。”
然后,心虚地低下头继续啃手里吐司。
要是让舅舅知道是被某人“非礼”的,他非得冲到他家门口,揪住他的衣领,说:“你要对我家丫头负责!”
那时候,他会有怎样的反应?又会说些什么?
她,很好奇。
吃完早餐,辜星把侦讯社里里外外认真打扫了一遍,看看时间,十点多。
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在干什么?
有没有起床?有没有吃早餐?
辜星杵着扫把,在门口发呆,时不时还会莫名巧妙地傻笑。
范海辛在背后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反应,只得走到她面前,用手晃晃,面带忧色:“丫头,你没事吧?”
辜星回过神,一脸茫然:“舅舅,你叫我?”
范海辛欲言又止,最后说:“我听说文俊已经无罪释放了。”
辜星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说:“是啊。”
这,全多亏了洛君钺。
范海辛拍拍她的肩膀,“如果喜欢他,就大胆地告诉他,不要憋在心里,苦了自己。”
“啊?”辜星诧异。
范海辛说:“舅舅知道你一直喜欢文俊。”
辜星连忙回头朝看看四周,确定洛君钺没有突然出现听到舅舅的话,才说:“文俊哥喜欢的是姐姐。而我,直到昨晚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只是一种习惯和依赖,并不是爱情……”
所谓爱情,是两个人指尖轻轻碰触时感受到的心跳加速,是含情脉脉对视彼此时的心有灵犀,更是让人辗转反侧,心事重重的罪魁祸首。
客厅里的手机响了。
辜星放下扫把,进去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月伴孤星”,她笑了。
“起床了吗?”他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听起来特别舒服。
“嗯,刚起。”
她不会告诉他,自己心潮澎湃,一夜没睡。
“哇!传说中的‘懒虫’就是这样孵出来的。”他的语气很夸张。
“你才是‘虫’呢!”她嗔怪。
他笑:“错!我是早起的鸟儿。”
“为什么?”她脱口而出,完全没思考这个问题的合理性。
“因为……”他故意拖长声音,笑得不怀好意,辜星觉得脊背阵阵发麻。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他把“吃”咬得很重,引人遐想。
这男人,果然,不正经!
玩笑后,他说:“快去洗脸刷牙,换件衣服,一会儿我让赫辉到侦讯社接你去吃早餐。”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或者是午餐。”
辜星拧眉,他这人,怎么总喜欢编排别人?难道就不能先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别的安排?
真是,霸道得无以复加!
于是,她赌气:“我今天不想出门。”
“怎么了?”
她舔了舔肿胀的嘴唇,气呼呼地说:“没脸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