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君钺瞪着他,像遇瘟疫一样,避之不及。
谭笑却是越挫越勇。
不知道为什么,辜星觉得谭笑是故意的。适才有一瞬间,她分明瞧见他藏在嘴角的一丝奸笑。
“该死的,你再靠近一步试试?”隐忍多时的洛君钺终于爆发,他咬牙切齿朝谭笑吼道。
“哦嚯嚯嚯……”谭笑叉起腰杆,夸张地笑。
末了,他瞪着洛君钺说:“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信口开河?哼!别把辜星和你身边那些莺莺燕燕相提并论,她和她们不同。别以为你……”
正说着,手机突然叫了起来。
谭笑看看来电显示,是公司打来的。他朝洛君钺扬扬拳头以示警告,然后转到阳台上接电话。
洛君钺强压怒气,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用力擦掉脸上的水渍。
发型乱了,仪容毁了,男性尊严怕是严重受挫了。
辜星扭头,假装去看窗外的云朵。然而,微微颤动的肩膀却泄露了她此时的幸灾乐祸。
哈哈哈……
真是大快人心呐!
“尹辜星?”不知何时,他已走到她的身边,正用疑问的语气叫着她的名字。
她敛笑回头,撞进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
那里面,深邃,复杂,让人捉摸不透。
他伸出魔爪,钳起她的下巴,盯着她那张过敏发红的脸,肆意而笑:“要是眼神不好,还真以为看到了某种动物的屁股。啧啧啧,小巧而又不失性感!妙极,妙极……”
他的心情,似乎随着她油然而生的怒气渐渐转好。
辜星狠狠拍掉他的爪子,瞪着他:“你变态!”
明知道这是他在故意挑衅,她却无法说服自己冷静。
自己的一张脸,竟被他污蔑成猴子屁股,教她如何能够冷静?
这时,谭笑在阳台上接完电话进来,急匆匆地拿起桌上的耐克包对辜星说:“天煞,公司找我有急事,我得马上赶回去,晚点我再过来。”
辜星点头说:“没事,那你赶紧去,路上注意安全!”
谭笑离开前,不忘郑重警告洛君钺:“别想对辜星打什么歪主意,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洛君钺抬眉道:“哦?比如……”
“比如像这样……”谭笑用手指在空中挥舞一周,说道:“画个圈圈诅咒你!”
谭笑离开后,病房里就只剩下她跟他。
他环手杵在那里,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
看他那绿油油的眼神,不知道心里又在盘算些什么。
这人,总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辜星反感地瞪他一眼,闭上眼睛,当他透明。
这种人,你越是理他,他越是来劲。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一旦他感到无趣,就会自动离开。
不一会儿,辜星听见他的脚步声,估摸着他大概是要走了。
心中一喜,默念:走吧……快走吧……
然而,静待许久却没听见他开门的声音。
不开门,怎么离开?
辜星按捺不住疑惑,偷偷掀开一只眼,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一张脸,一张被放大数倍的脸,居然近在眼前!
她错愕得睁开双眼,本能地推开他。
什么时候,他是什么时候杵到她面前来的?
她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难道这家伙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辜星咬咬牙,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洛君钺挑眉:“往哪儿走?今天我可是专程到此一游的。这里有床、有椅、有冷气,最重要的是……”他意有所指地盯着她,脸上的笑容愈发浓了:“还有一只红着屁股的大猩猩!”
啊……
辜星要抓狂了,她从来没见过像他这么无聊透顶外加毒舌的男人!
她发誓,她一定会画个圈圈诅咒他:早衰、脱发、尿失禁!
冷静,尹辜星,你千万要冷静!
吸了口气,辜星突然笑眯眯:“那先生,请问还需要拍照留个纪念吗?”
洛君钺一怔,旋即朗声笑道:“嗯,是个好主意。”
“好啊。”辜星依然笑容和煦,倾身朝他靠过去,却在下一刻,眸中眼神一凛,咬牙加重语气:“那就别客气!”
“啊!”伴随而来的,是洛君钺一声凄厉的惨叫。
不知何时,辜星已经拔下手背上的留置针,就那么毫不留情地插在了洛君钺的手臂上。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反之!
辜星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善善之辈,从来都不是。
该出手时,就出手!并且还要快、狠、准!
手,突然被他狠狠抓住。
那双赤红的眼睛,有火星喷出,她能感觉到他此刻怒火中烧。
“尹、辜、星!”他一字一顿咬出她的名字。
这声音,让人发怵。
她本能地想逃,却抽不出手。
他将脸猛地凑近,吓得她浑身一颤。
却见他蹙紧剑眉冲她吼:“你把针头给我拔出来!”
辜星吃惊地看着他,竟鬼使神差地听了话。
当她的手指刚要触及针头,他皱着眉头,可怜兮兮地说:“轻点儿!会痛!”
辜星不禁想笑,这家伙看起来一副耀武扬威的拽样。
原来,也会怕痛!
忍住笑,辜星冷着脸说:“不拔,就不会痛。”
最好让针头一直扎在他肉里头,发炎腐烂。
这种人,就该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尹辜星,你可真恶毒!”他哼哼唧唧,眉头皱成一团。
他似乎知道她心里正在想什么。
辜星微讶,然后冷笑:“彼此彼此。”
说起恶毒,恐怕他才是极品。
如果不是他,她又如何会全身过敏躺在这里?
扎他一针,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而已。至少,这一针并不至于危及生命。
“快拔啊!”他像是发火了,不耐烦地冲她吼。
求人的人,反倒把被求的人吃得死死的。
辜星咬牙,恨不得直接把针头给他敲进骨头里去。
疼死活该!
“尹辜星,我告诉你,要是我感染了什么并发症,你得给我陪葬!”
并发症?陪葬?
这家伙还真当自己是回事了!
辜星用目光狠狠剜他一眼,“那就在你病发之前,先结果了你!”手上一个用力。
“啊……”
伴随一声痛呼,针就这么拔出来了。
他的脸色惨白一片,颤着声音说了句:“这下,我们扯平……”
说完,整个人便晕在她怀里。
“喂!喂!快起来!少装模作样,我不会上你的当!”这家伙老奸巨猾,最会耍手段了。
辜星用力推他,可他的身体又大又沉,压得她喘不过气。
可恶,他一定是故意的!
“喂!姓洛的,再装蒜,小心我还用针扎你!”辜星不得不出言威胁。
而他却死死压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喂!”她气呼呼地拿手戳他脑袋,“我说你……”
话说到一半,她似乎察觉到他的异样。
手,抚上他的额头,滚烫!
老天!
没想到,他竟然发烧了!
辜星急忙去拍他的脸:“喂!醒醒,快醒醒!”不要告诉她,他难道真有什么隐疾?
他难受地动动身子,含含糊糊哼了一声。
可是,辜星却听得很清楚。
他说,痛!痛!不要用针扎我……
辜星在病房的储物柜里找到了自己的衣服,换下病人服,她不忘将床铺收拾得整整齐齐。
这是一种习惯,随母亲。
母亲在世的时候,总喜欢把每件事情都做到完美无缺。她说:“在日常生活自理中,一百克的习惯抵得上一千克的智慧。”
姐姐嫌母亲太过一板一眼,不赞同她的观点。
可辜星却觉得,母亲的话很有道理。做一件事不难,难的是如何做好一件事并将之养成一种习惯。
收拾整齐,辜星打开房门将头探出去瞧了瞧,走廊很安静,护士站上正好没有人,她想趁着这个时候离开最好。
偷偷摸摸,有些做贼心虚。
并不是为了逃避医药费,因为她知道那笔费用早已经有人付过了,甚至于付得理所当然!
她只是担心,在过敏症状还没有彻底消除之前私自出院,怕是不被允许?
可,她实在不想在医院继续待下去。
这里,除了消毒水的味道刺鼻,时而阴风阵阵,让人毛骨悚然。
再说了,她又不是什么金贵的大小姐,只要还能呼吸,就不必留院观察。
所以,回家,当务之急。
这层楼的电梯,设在走廊的尽头。中间经过512号病房时,辜星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姓洛那家伙,正是躺在这间病房里。
说来好笑,经过医生诊断,说他是暗示性发烧。这种症状多是由于心理极度紧张、恐惧而引起的体温异常升高。
难怪,那家伙看起来变态,原来是有心理疾病。
不过,堂堂一七尺男儿,居然会被一根不起眼儿的钢针吓得当场晕厥,还真是稀奇!
她,是不是应该占楼围观?
手触上门把,轻轻一拧,隙了一条缝。
里面的人,手上打着点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似乎睡得很沉。
辜星想,要是等他醒来,发现自己手背上插着钢针,该有怎样一番惊天动地?
指不定那家伙还得再晕一次!
哈哈……
想想就过瘾,辜星捂着嘴偷笑,合上了那道门。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心里其实还挺阴暗的。
耸耸肩,好吧,得饶人处且饶人,暂时就不画圈圈诅咒那家伙了!
出了医院大门,辜星本想坐地铁回去,可摸摸自己的脸,确实有碍观瞻,咬咬牙,忍痛招了一辆出租车。
要知道,出租车的花费可是一张地铁票的好几倍!
结果,有心栽花化不开。
出租车司机个个担心她得了什么传染病,都不愿意载她。
她也难得解释,人们常常认为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辜星站在街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