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城夜都虽为b市属一属二的高级会所,但档次却和花舞人间有着天壤之别。
后者更注重于品位,没有vip身份是根本进不去的。而前者,则一切向钱看。只要你有钱,无论是暴发户还是亡命之徒都可以自由出入,甚至被奉为上宾。
可想而知,当辜星走进圣城夜都,看到的是怎样一番光景……
乌烟瘴气,纸醉金迷!
舞池中央,身材火辣的摩登女郎穿着性感的三点式绕着闪亮亮的金属管骚首弄姿,撩拨人心。
下面围着一群男男女女,随着音乐的节拍,疯狂地扭动身体,闪烁的霓虹灯打在他们脸上,连表情都是扭曲的。
辜星低头看了看手机,八点二十。和许跃辉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却不见他半个人影。
辜星环顾了一下四周,来到一个人相对较少的角落,调出许跃辉之前和她联系的号码拨过去,电话却一直处于占线状态中。
刚刚放下手机,忽然,一束强而刺眼的白光毫无预警地朝她这边射过来,她本能地抬起右手挡住眼睛。
这时,巨大的环绕音响里传来主持人异常兴奋的声音,“下面,有请今晚助兴节目的主角闪亮登场!”
台下,响起一片欢呼雀跃之声。
助兴节目的主角?
谁?
当辜星慢慢放开手,看见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齐唰唰地聚焦在她身上,她算明白了,“主角”就是她!
而,那所谓的助兴节目是……
“脱!”
“脱!”
有人带头起哄,众人一呼百应,全场顿时像炸开锅的蚂蚁,无限沸腾。
辜星站在原地不动,手指却在暗处渐渐收拢,现场没有镜子,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脸色称不称得上难看,只能维持着平静。
她心里很清楚,这一切,一定又是许跃辉玩的把戏!
手机屏幕亮了,辜星冷冷地瞥了一眼来电显示上的号码,然后尽可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接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许跃辉不答反笑,“尹小姐,你在明知故问。”
“无耻!”
谩骂脱口而出,他竟真的要她当众脱衣!
“嗯哼。”许跃辉语调微扬,他不但不愤怒,反而顺着辜星的话说下去,“还很卑鄙下流。”
他的话,让辜星在心底冷笑。
“尹小姐,该是时候闪亮登场了,不要让在场所有人望眼欲穿才好。”许跃辉刻意提醒,散漫的声音不带任何温度。
辜星纹丝不动。
“尹小姐,恐怕你没有抗拒的资本,现在不妨抬起头往你的左上方好好看一看。”
闻言,辜星的心紧了一下。
当她看到天放被人用绳子倒掉在三四米高的地方摇摇欲坠时,惶恐、愤怒、担忧、焦虑……无数种情绪如洪水般汹涌而来,令她的整个身体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放了他!”辜星失控地怒吼。
许跃辉语气轻松,“那你就得……”
“脱!”全场观众掀起了新一轮的高潮。
辜星屈指成拳,指甲深深地陷在手心里。她缓缓转身朝舞台中央走去,每迈出一步,她的心就下坠一分。
她紧紧地咬着唇,唇破了,沾染着鲜红的血渍,映在那张因为羞忿而苍白的美丽面孔上,艳丽得仿佛就快要燃烧起来。
最终,她站在了舞台正中,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巨大的屈辱之下,她用簌簌发抖的手开始宽衣解带。
外套……
T恤……
牛仔裤……
直到剩下最后蔽体的文胸和内裤。
“脱!”
“脱!”
这个乌烟瘴气的世界,已然陷入了疯狂。
劲爆的音乐振聋发聩,人群的叫嚣一浪高过一浪,人们目光如炬,或兴奋,或癫狂,或幸灾乐祸……独独与同情怜悯无关!
如若不然,他们何必花大把的钱来这里逍遥?
所谓逍遥,那就要埋没良心,泯灭人性,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譬如,现在。
“脱!”
人们看不到辜星的隐忍与痛苦。
辜星颤抖的双手,缓缓,缓缓地触及文胸的背扣。齐耳的发丝顺势垂下,遮住了苍白的脸,让人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其实,没有表情。
在此时、此刻、此地,任何表情已显得多余。
女娲娘娘在造人之初,已经知道,坚强的人承受能力大,便可以几经磨难;柔弱的人,心灵比较脆弱,人生轨迹便自然而然被安排的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可是,为何忘了她这个灵魂,忘了承受苦难的这具身体,拥有着的却也是一幅柔弱的身躯,真能经受那么多的苦难么?真能担得起所有的伤痛么?
怕只怕,当幸福的一日来临时,她的生命,却已到了昙花一现的尽头;怕只怕,当随意的生活到来时,她的心,已是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女人,动作太磨蹭了!”
“不如加点催化剂刺激刺激?”
“好啊!快啊!”
话音刚落不久,舞台上便出现一个身穿马甲,手持皮鞭,做驯兽师打扮的精壮男人,站在辜星身后。
“啪!”
是皮鞭击地的声音,极其响亮。
“好!”
台下的人又是拍手,又是吹哨。
辜星本能地转过身去,看见那个“驯兽师”正有力地挥舞着皮鞭练手,双眼灼灼地锁定在她身上。
“啪!”
又是极其响亮的一声,鞭子不偏不倚地落在辜星的一只脚边,她不禁后退了两步。
“啪!”
“啪!”
“啪!”
鞭声密集,次次狠绝,明明近在咫尺却只在辜星身边周旋,不曾落到她身上。
渐渐地,众人意兴阑珊,直呼不过瘾。
忽然,有人高声吼道:“这样逗着玩儿有嘛意思?一鞭下去,衣不蔽体才叫本事!”
“对,衣不蔽体!”
“还要皮开肉绽!”
“去去去,留你丫的在这儿浪费时间,不如干脆让老子来遂了大家伙儿的愿!大家说,是吧?”一个油腻腻,长得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冲上台,粗鲁地夺过“驯兽师”手上的皮鞭,情绪激昂地向台下叫嚣。
众人拍手附和,“行啊!赶紧啊!”
中年男人装模作样地试了几下鞭子,“哈!”地大喝一声,狠狠朝辜星挥出了鞭子。
谁知鞭子还未及地,只听见一声尖锐的枪响以及中年男人极短的惨叫。
众人定睛一看,瞬间惊呆!
那个中年男人肥胖的身躯……
赫然倒在一片血泊之中,额头正中是一个醒目的弹孔,咕咕的鲜血如泉涌,正不断往外冒!
“啊……死人啦!”
随着一声惊恐的尖叫,众人骚动起来,你推我挤,你踩我拥。哭声、叫声、杯盘碎裂声,乒乒乓乓,哐哐铛铛,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辜星被挤入人潮之中,无法前进,亦无法后退。她看见一个男人被人挤倒,人们慌不择路地从他身上踩过去。男人奋力挣扎想要爬起,却又被踩下去。
最后,只听见这个男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个穿着细长高跟鞋的胖女人径直从他的太阳穴上踩过去,鞋跟拔不出来,就直接留在了里面。
那画面……
异常血腥!
所有人都朝出口奔命,惟独辜星,奋力地朝左面的楼梯艰难地移去。
是的,天放还被人倒吊在二楼!
拼尽全力,她终于登上了楼梯。文胸的肩带松了,她用手去提,就在这时,她被慌慌张张跑下楼的人撞了一下,手失去支撑,一个趔趄,身体就那么直直地向后栽去……
辜星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中,她重温了与洛君钺的相遇、相知、相许。一幕幕都是那么的真实,仿佛一切就发生在昨天。
可是……
昨天已经非常遥远!
或许是现实所承受的伤痛太多,梦中的他们没有误会,没有争吵,更没有生离死别。
有的,只是弥足珍贵的快乐和幸福……
他们在一间环境雅致的餐厅吃饭,桌子上摆着她最为钟爱的清蒸基围虾。他用那双漂亮修长的手拣了一只色泽颇佳的虾认真地剥着,丝毫不在乎满手的油腻。
他把剥好的虾肉放进她的盘子里,她边吃边说:“以后吃虾,肉归我,皮归你,不许赖。”
他说:“好!”眼中是细数不尽的宠溺与温柔。
他们在俄国郊区那幢小洋楼的kingsize大床上,他抱着颤栗的她,在她耳畔亲吻,他问:“为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他们在香港蜡像馆参观蜡像;在跑马地看赛马;在海洋公园逗海豚;在太平山山顶俯瞰维多利亚港的夜景;在游艇甲板上看星星;在婚纱店摄影,他让她一遍又一遍的叫他“老公”。
他将一枚朴实无华却别具匠心的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告诉她:“它叫‘相依’。”寓意着相依相偎,永不分离。
梦里的甜蜜时光,一幕一幕犹如电影倒带般闪过去。最后,剩下的是一段未知的空白。
辜星只身站在这段空白里,一个朦胧的身影渐渐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觉得那感觉好熟悉好熟悉,于是,她不停地揉搓眼睛,想要看得更清。
然而,未能遂愿。那像是一个幻影,没有真正的形。
慢慢的,那身影变得越来越淡。辜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她急忙跑上去,试图拉住什么,触摸到的却只是空气。
她呆立在原地,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悲伤。
然后,她听到一个有些模糊的声音对她说:“忍一忍,再忍一忍,一切都会雨过天晴的。”
她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直到醒来……
睁开眼睛,光线有些刺眼。她本能地闭了闭,等到适应后复又睁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