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鹰隼的眉头一挑,干笑了好几声,眉眼瞥向那由始至终憋着一张脸的小不点。瞧她那圆滚滚的身躯,像极了皮球,只是此刻他不甚喜欢她的眼神。
“干嘛?我得罪你了?”
小恩子板正了身子,小眉微拢:“你不让若心听我电话,又把若心弄不见。我不理你了,哼!”
“哟,这给我发脾气了?”邵风捏了捏她的小脸,再不怕死地不羁扯唇:“以后你要习惯若心不在身边,邵叔叔会好好帮你看着若心。”
“你闭嘴。”
一声响,全世界都静了。
恩琪嘟着嘴,看着邵叔叔被妈妈骂得一愣愣的,整张俊脸霎时一片阴霾。若心回过头来,凝白的脸上漾起锐利的闪光。
“纵使知道你那天的话纯属玩笑,可若心还是有必要给你一个答复。你的那些柔情蜜意、轻怜呢唤都尽管留给身边那些莺莺燕燕。若心早知道,爱情从来不在我选择的范围内。纵使……和任何一个女子一样,我曾经有幻想的爱情与幸福,但那终究都是春华一梦。”
“风少……我什么都没有,只有女儿一个……所以不要把爱情带给我,它不在我的世界里……”
她喃喃说完,心静如湖水,半垂眼睫揉和着与心情不符的浅笑。没有在感叹命运的不公,仿佛在淡淡陈诉着一件不相干的事。只有自己知道,心在承受着多年来刀割一般的疼痛。
邵风闻言一滞,酸涩如数将自己埋没。兴许没有见过她我见犹怜的神情,他第一次,在心角尝受那尖锐的痛感,细而快……
下一秒,他微抬手,一脉温情涌动地抚着她的脸,复杂呢喃着:“若心……”
“风少。”她无所谓地拿下他的手,脸上的怅然之色直接消失。
“麻烦你自重。”
男人挫败地垂下手来,想着那熟悉的一片细腻光滑,似有什么记忆飞闪过脑海。见若心面上满是隔离之色,终知道自己现在呆着实在不合时宜。
“你好好休息。”邵风说完,宠溺地朝小恩子看了一眼。只是身子步到大门之时,微顿脚步,幽幽道:“五年前……我曾在一个夜晚,与一名女子激动缠绵。那一夜。”他苦苦笑了一下,“实在没齿难忘,只是我没见着她的脸,只记得她手心的那一份触感,很真实……”
他身子背着,所以没人看得到他的表情。只是那嗓音格外沧桑,索然之色尽在数不尽的苦涩之中。
若心看着那已然空去的房门,撑着干涩的眼眶,半晌没有说话。
又过了几天几夜,艳阳高照,春意盎然。
紫藤架上,微风习习。
男人身在夜影婆娑的树下,仰望着一片星空。几缕放荡不羁的浅色发丝揉和在一片乌黑之中,叛逆之情隐约暴露。却也是此般认真思索的时候,多了分不易察觉的柔情。
“架!”
不知哪来的毛躁丫头突然翻身而上,邵风猝不及防地往前一倾斜。本想出于防备一掌击下,却在碰到那软绵绵的小身子时低低一笑,等她说话。
“猜猜我是谁?”她小小的手覆在他眼前,稚嫩地大嚷。
“怎么?想和我和好了?”邵风不以为意地挑眉,转身利落地把她轻抛空中,又落在自己怀里。
若恩琪嘟起一张嘴,贼笑:“才不是。小恩子一向和邵叔叔好friend的……”
邵风目瞪口呆,捏着她的脸颊好好笑又好佩服道:“谁教你说的英语?”
“没人教我,我自己学的。这么容易,没挑战性!”她骄傲地说完,美眉轻翘着。邵风心里一下喜了,端详着她的小五官,这样聪明利落,眉头不经意间蹙了起来……
那个晚上如此销︳魂,瞧她眉眼似若心多了些……
莫非……
他心口一阵狭痛,却不愿再思索,换上一片温润的脸色问:“怎么跑出来了?也不怕若心寂寞?”
说到这名字,邵风本身愣了愣。纵使国王与皇后常留他在宫中吃饭留宿,他总是笑着拒绝。今个儿却莫名其妙地答应了,只是呆着的几天,却也不曾往太子殿的侧殿探访。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若心好多了,在睡着呢。在侧殿没事做,好无聊的。”她不满地噘着小嘴,想着宫女姐姐说皇子殿下允许她在宫里陪着若心,着实是好高兴。可这里冷冷清清一片,若心受伤了,可没人陪她玩儿去。
都七天了,她快闷出病来!
“好……玩捉迷藏好不好,邵叔叔数个一百,你躲起来。”
“行!”若恩琪一笑,匆匆转身跑去某树荫下了。邵风也宽心一笑,看着她屁颠屁颠的身影,眸中柔情似水……
“九十八,九十九……”故意将尾音拖得很冗长,邵风性感的嗓音微颤,“我来咯?”
四周一片寂静……
他转身而望,晚风习习,抚在脸上一阵沁人心脾的凉意。看那树荫下哪还有皮球一样的影子。他摇头感叹着:这小不点就是聪明,连藏个身都格外隐蔽!
“小恩子?”
嚷嚷了几回,他不以为意地在她肯能匿藏的地方都转了几圈。树上树下,想她一个皮球模样儿能躲到哪儿去,于是迈起步伐在兜转几圈。
“喂,若恩琪,我生气了?”
“小恩子!出来呀?咱别玩了,邵叔叔累了。”
“你赢了还行不?倔丫头!”
几个回合下来,仍然是沙沙的风声辗转入耳。
邵风左眼猛地一跳,什么东西在心口处悄然抓紧,不详的征兆在他鹰隼的眉间可怕地跳跃着。
“小恩子,出来!别玩了!”情急之下动用了附近的宫女侍婢,大阵仗地在御花园里旋转找寻。
远方蓦然传来一阵叫喊,震耳欲聋。
“干什么!”邵风怒问,心情极是不悦。
“风少,您看看这是不是小恩子随身佩戴的水晶坠?”
邵风的瞳孔一缩,在夺过那熟悉冰凉的金属物时,眼前一昏眩,差点说不出话来……
侧殿。
冷,非常冷。
“给我再、说、一、遍!”床上的女子赤红着眸子,看紧一片宫女们,咬牙间隐约的惧意惶恐尽迷失在一片茫然失措中。
“若心,先别急。咱跟着线索追寻,不会有事。”邵风蹙眉上前,自是一脸歉意。毕竟他有错在先。
若心恶狠狠地掰开他的手,如今体力已恢复些许,又武装成了人见人畏的刺猬。她眼中流泻的光芒此刻是这样含恨哀怨。
“怎么会不见!”她心都快停止了,双手垂在一侧,嗓音如同由阴府飘来,若暗若明……
“若小姐,我们在御花园里只找到属于小恩子的水晶坠,还有这黑色碎布,上边的刺绣确实写着东源二字没错。”宫女们围在一起纷纷讨论,想着那聪慧讨人心的小不点如今可能遭人不测,就心下一疼。
“东源……”她喃喃念着,在一片绝望中想寻找一丝光明。半晌那苍白的脸蓦地打个激灵,也甭管身子是否仍然不适,她跳下床,忍痛言语:“我要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