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心颤抖地蹲坐在冰冷的地上,倚着床边,突然抬手掩面,好苦好苦地哭了起来。指尖的温度是前所未有的凉……
铃声仍然响着,剧烈地响着,像一道催命符……
那一串号码,没有署名,零字开头。
双威岛闵宅,内线电话。
Linus办公大厦。
如常的人流在道路上穿梭着。霓虹灯一如既往地亮起,俯视此城,是何等地壮观,何等地华美。邵风的眼瞳腾升一股近乎幽迷的诡异,如果没有了龙头,还会如此吗?摇摇头,似想起了什么,大步走向侧门,推门而入。
几个魁梧的男人见他即行礼示意,邵风看着床上那张容颜,终究还是低叹了一声。
“他怎么样了?”
一名医生回头,抬头看着邵风,神色平静道:“皇子殿下的刀伤正中腹部,却插得不深。表面看来失血过多,刀法却柔弱不甚用力,看来也不是想一刀夺命的主。”
邵风沉默地听着,坐到了床沿,突然想起了那一晚他失去意识地躺在血泊中,鲜红的血由腹部流逝,一寸一寸染湿了西服裤子,誓要血洗整个寒冬。朦胧间他抗力惊人地睁开双眼,徒留一线,却一字一句无力但铿锵地命令着:“今晚……这件事……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
“听到没有?”
恍惚间邵风盯着床上他那刀削般的轮廓,明明是睡容却还是透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磅礴力量。甚至守着他的御医也半刻不敢闭眼,只因他的气场范围太大太大……
低头脱下了西服外套,命令道:“你先出去吧。”
“是,殿下!”
床上的人辗转地醒了过来,缓慢地睁开眼,瞳孔微微不适地一张一合,终于硬着牙坐了起来。
“你的伤势未好,还是歇着吧。”邵风将他扶起,无奈地给他枕头垫着,想着这人怎么受伤了还是固执得可怕。
季承煜嘴角岑冷地闭着,许是伤痛未去,说话略带吃力。
“多少个人知道?”
邵风翻了个白眼,这人。受伤生病还是不一般地冷硬。
“放心。除了一直在这的御医,我,周易,绝无他人。那三个宫女我把她们送到了埃及皇家大使馆,让她们先在那办事数月,直到皇子殿下你大爷的伤好为止。”
季承煜点点头,不再多说。
视线瞟向窗外,从原先的无焦距到缓缓清晰,唇线也变得冷硬起来。
邵风看着他,许久才开口,语气尽量保持着平静:“你早知道了?所以东源首脑才一直不浮面?”季承煜只是回过头来看着他,又复抽回视线,由始至终都是淡漠地看待。邵风无奈地一叹,“我还好奇皇室的效率怎么退了,原来是你无心追查……”
床位倚着窗,季承煜坐起身正好看到了人来人往的街道。
没有飘雪,只是很宁静的白色世界。
一个个倩影从底层飘过,明明看不到她们的面容,却恍惚有种错觉,仿佛那些都是落寞的影子。这冬天,谁的心都一起凉了吗?
“为什么……要配合她?”
邵风低头,盯着床铺无意识地问着。
本是认定了他不会回答,却不料那人突然启唇,幽幽道:“她是我的妻子。”
“还不是。”
季承煜这会儿回过头来,眼里的幽光尽闪,无情道:“永远都是。”
“承煜。”邵风看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了一抹不知道是不是笑容的弧度,“论爱,我不及你。”
“如果以后,你俩的前面还有路,那我风少……祝福你们。”
季承煜嘴角一抿,再回过头来时已见不到他的影子。
有路吗?他问自己。
双腿站了起来,腹部那处仍然泛疼着,却不如心中的恍惚那么扎心。人来人往,人影交叠,那双玉瞳眯了眯,想着那股钻心的疼,尤其在看到她背影渐行渐远的时候……
想着她闹脾气的时候嘟着一张嘴,还气鼓鼓地撒气道:那你还欺负我?人家受伤了一点问候都没有!
季承煜扯唇,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这无情的世俗。
岚儿埋怨那俩天他理都不理她,又怎么会知道把她送回侧殿的那天苏敏躬身而入,神情很凝重。那一瞬,季承煜的心竟然迟疑了……
禀皇子殿下,证实了东源的首脑……是闵博伦。
后来的后来,在麒麟苑与父皇母后用餐,再次相见,他看着她,只想狠狠地把她按在怀里,跟她说:我不想失去你,不想!可他没有,一贯优雅地笑着,也看得出她实在是闹了点小脾气,甚至还甩开了他的手,瞪着他:放开!
季承煜是有那么一瞬的迟疑,却仅仅是数秒,突然决绝地回握着她,紧得她吃痛。不放,一辈子都不放!他说。
我为皇子殿下表面雷厉风行,私底下能让我挣扎的事儿也确实不多。挣扎与否不是重点,重点是最终选择的那个我从来不后悔!
或许,你将来会后悔呢?
他的心扎了一下,没有人看到那藏在大衣里的拳头带着何等的冷硬与坚决。不会后悔,他说。绝不后悔,纵使,分秒可能栽在你手上……
结果,还真栽了……他笑。
若心是聪明的,在踏入太子办公室时,他一现身,她献上了吻,很急促,很热情……可季承煜的黑瞳向来亮,纵使在黑暗中也看到了她手握在身后的机密文件。直到他把她放在办公桌上,气喘吁吁地抵着她的额时,她半刻没有慌乱地悄然将文件归回原位。
季承煜不识破,不代表他不知道。
可终究,她还是下手了。
戴着皇子妃的戒指染着他的血,狠狠地往自己腹部一刺……
他怅然地看紧天边凌乱的流云,手握着那紫色耳坠的力量猛然收紧……那一天,她很乖,很漂亮……却是退身而出前一场华丽的最后之舞……
“岚儿……”
“你在哪?”
他面无表情地说完,那岑冷的嘴角再牵动不了一点弧度……
黑暗,一片片地黑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害怕了黑暗。大厦停电了,尤其这小阁楼什么都没有,更甭说是一盏备用灯。寒风在破烂的窗口上肆意地吹着,诡异的声响在耳边蔓延。若心用手捂着双耳,瑟瑟发抖地坐了起来,眼里是无边无际的惶恐……
忆起了若恩琪被救上去前辗转醒了,她太聪明,一眼就知道司机叔叔要做什么,哭着拉着门把,说不要,我要陪妈妈,我不要一个人走。小恩子走了妈妈怎么办?
若心笑了,嘴角却尝到了如斯苦涩的味儿……
她绝望地在车底看着倒数计时的炸弹,脑海里蓦然飘过这么一个画面。似是以前父亲有这么做过,快手快脚地拉过身上的红白线,卷在车身最底部,皇家专车底层含着超强防震防弹的功能,于是乎将所有的爆炸力全压在车底。
然后预期的爆炸声响起,她在千年均一发中将头探到了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