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天意难测,欢喜无常,非人力所能左右。知天命者,唯有安天命尽人事云云尔,却未尝无有逆天改命之人。寥寥数人避过天劫,而为人所知,故世人皆有逆天改命之心,枉以蝼蚁之命,篡无天之所为,其终,终以不得而善,却不知蔽天之人竟不如蝼蚁尔,故僧人有曰万法皆为空,唯一笑尔...
“嘿嘿...贼小子,看你往哪里跑,今日本大爷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身材绝品胖的奸商,单手掐着山羊胡,嘴角一歪,异常奸猾地笑道。身后转身出现了手提棍棒的一群混混,纷纷围绕着墙角一个衣衫破旧约摸年岁十四上下,面黄肌瘦的少年。
“喂,死胖子。”只见那少年脸上几处污黑,显现出一副穷苦孩子的酸样,双眼却黑白分明,灵动不断,围观了四周,见已经跑入了一个死胡同,便不再反抗,大咧咧地往地上一坐,抬起头嚷嚷道,“就吃了你几个包子,你至于小气到追我那么多条街吗?你不嫌累,我还嫌累呢。你叫我赔你的包子钱,我还要你赔我鞋钱呢,跑了那么远的路,鞋都破了好几个洞了。”
“你这贼小子!吃我包子,你还到是有理了。你当本大爷我是开善堂的吗?今天非得好好修理你一顿,再把你拉回客栈,给大爷我好好干几天活,什么时候把包子钱还了,大爷我再考虑放你一马!”那奸商双须一横,用牙签剔了一把自己的牙齿,双手一挥,指着后面的混混,呸了一口道,“都给我上,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给我丢到野外的乱葬岗去,打残了拖回来,大爷我最近家里正缺少一个家奴,哈哈哈。”
那群混混闻言,纷纷上前刚欲动手,却见那少年“啊”大叫一声,似被踩中尾巴状跳了起来,又“哦”地一声,躺倒地上来回打滚,捂着自己的身体,大声嚎叫道:“来人啦,打死人啦!打死人啦!好痛啊!好痛啊!杀人啦!”
“这是怎么回事?”那群混混看到这一幕,个个双目都瞪直了,手上的棍棒不由自主掉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声的脆响,这不是还没打吗?这唱的是哪出戏啊?
“胡爷,这...这...这怎么办?”混混头目见状,不由一呆,良久才反应过来,跻身到那个称作为胡爷的胖奸商身边,呆呆地问道。
“嗯?”那奸商也为此一愣,见到混混头目摇自己的衣袖才反应过来,双目一瞪,裂开满口黑牙,训骂道,“还怎么办?打啊!这小子明显是在故作死状,给我棍子伺候!”
“都给我上啊,胡爷都发话了,你们这几个厮还愣着干什么?”混混头目一望那胡爷的满口黑牙,胃口不觉一酸,只觉得一股恶气传来,急忙转身,向后头的小厮训骂道。
身后的混混们,见老大发话,急忙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棍棒,一堆人脚踩脚似得向那衣衫不整的少年扑去,一阵棍棒就要随头砸去,那少年见状来不及闪躲,只好如下坡的驴一般,接连着打了好几个滚,可嘴上的嚎叫声却不止,大喊不停:“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
那混混头目见他满地打滚,心中不由一笑,这个村庄方圆百里之地,胡赖三也算是说得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了,有谁敢为这样一个小厮来得罪胡赖三,就算在这里把这小孩打死了,也没人敢说上一说,心里不由想道:“你偷谁的包子不好偷,偷到胡赖三头上,偷一次两次忍忍也就罢了,却没料到竟然养成了惯偷,一天偷个十来次,你是手痒还是怎的?前后来回一个多月,胡赖三终于忍受不了了,细细一算账竟然损失有几十两白银之数,难怪大动肝火,平日里不可一世的胡铁公鸡竟然悬赏百两银子来雇用他和他的这群兄弟来捉拿这小孩,前后几次捉他不着,自己和这群兄弟面子上也过不去,也随之被胡赖三训骂几番。今日好不容易逮到了,是该让兄弟们好好出出气,不过想来也怪,前几番,这小屁孩腿脚挺利索,跑起来像似脚底抹油似的,怎么今日就跑得颠三倒四的,莫非是没有吃饱?...”
混混头目摇了摇脑袋,却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被这个小屁孩给搞糊涂了,管他是不是没吃饱没力气逃跑还是怎的,反正是捉到了,便大喊一声道:“兄弟们好好伺候着,胡爷发话了,伺候好了,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的。”
那群混混听到老大发话,心中一喜,憋了几天的怨气,今天也总算可以发泄出来了,纷纷挥棒,空中棒影来回不断,见势就像把那少年打残不可。那少年满脸震惊状,自己也就吃了几个包子罢了,这不像是要他把包子和包子馅给吐出来,是直接想把他打成肉馅吧。惊慌之下,连连向胡同内打滚而去,但却躲不过那么多人一起围打而来的棒子,身上及手臂上已然好几处被打得淤青,方才做戏的假嚎声,现在却再也假不了了,胡同声中不断发出一阵阵如杀猪般的叫声,但凡路过的人无论是衣着鲜艳或者扛着锄具的人都是不闻不问,疾步快走,谁也没有这个少年般的勇气去惹到胡赖三,除非不想在这几个庄点待了。
那胡赖三的耳朵被这杀猪般的叫声震得生生发疼,连忙捂住耳朵,望着这瘦不拉几的破小孩在地上不断打滚和嚎叫,心中竟然念叨道:“哎,没想到这小屁孩腿脚麻利,声音还那么洪亮,这打死倒也可惜了,到不如拉回客栈当个吆喝的小二也不错的。”想罢,竟然想命令手下的人住手,要这个小孩做他的伙计了,刚想挥手指示那群混混停手,没想到一阵刀剑鸣叫声在空中响起,一阵寒光从眼前闪过,那群混混挥动的棍棒无论是铁棍还是木棍竟然根根断裂,只剩下一根根棍柄握在他们手中,那柄端处光滑平整似镜子一般...
本杀猪声和棍棒声夹着不断的热闹胡同此刻却变得异常安静,那本抱着头嚎叫的少年也不觉一怔,睁开眼睛,抬头一望,只见一个红袍绸缎,弱冠年纪的白面少年依剑站立在自己的面前,正双眼下斜地望着他,一副冷冷的样子。
那趴在地上的乌黑少年面上一喜,终于不用受棍棒之苦了,急忙上前抱住那个白面少年的小腿,大声喊叫道:“少侠救命,少侠救命啊!”边喊边将自己乌黑的脸向白面少年的裤脚边上蹭去,那即便绸缎做的袍子也经不起他那张黑脸的蹭动,才三两下裤脚边已变得和他的脸一样的黑。那本出来救他的白面少年本冷淡的面容也变得恼怒起来,眉毛一皱,此刻的心情就想自己站在那堆混混的身边,一起踹死这个死无赖。
那胡赖三被寒光一刺眼,刚一睁开便看见一个白面少年站在面前,黑丝轻飘,依剑而立,腰间山佩戴者一块翡翠玲珑玉,一件火红色绸缎袍更是富态尽显,只不过裤脚上却有几处黑块特是耀眼。现在这个乱世,试问还有谁能穿得起丝绸制作的绸缎袍,胡赖三虽富甲一方,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穿这种绸缎袍子,心中不由大惊,道:“不知这位公子出身何家?胡某人只是在这里教训一个家奴罢了,打扰到公子实在不是在下的原意,本人这就将他带回去。”
那白面少侠嘴角微微移动,刚想发话,那趴在地上抱着靴子的乌黑少年却急急喊道:“冤枉啊,冤枉啊,大侠救命啊,大侠救命啊,小人不是他家的家奴,小人未曾卖身啊,请大侠明察啊!”
那混混头目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将手下招呼到自己身后,见胡赖三对这出来平事情的白面少年都那么恭敬,自己当然不可得罪。望着地上趴着的乌黑少年,心中想道:“这拍马屁的水平也太高了吧,刚才还喊少侠,这会直接变成大侠了,还没卖身?你当你是醉红楼的姑娘呢?不过这人跟人真是不能比啊,那白面少年也就比这个乌黑的少年年长五岁而已,怎么看模样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还趴在地上抱着人家的小腿大喊救命,真是一个软脚虾,都不知道做男人的骨气去哪了...”
那白面少侠见那个抱着自己小腿的无赖边喊着冤枉,边眼泪鼻涕往自己的裤腿上蹭个不停,见众人围观,脸面不觉一烫,自己何曾丢过这样的脸,被一个男的抱着自己的小腿哭,心中不由一气,双目一瞪喝道:“闭嘴!”
那乌黑少年望着白面少侠一副凶样,嘴角一撇,只好双手抱着小腿默不吭声,抱的力度却比方才更大了。
白面少侠也不去管脚下人的死活,对着对面的胡赖三淡淡地回道:“在下谷炎宗,厉无痕!路过见此,只是想说一句公道话而已。胡掌柜为了几个包子,打死一个人,做事未免太绝了点吧。”
胡赖三方听到“谷炎宗”三个字,额头丝丝冷汗冒出,满脸的肥肉却尽量做成一个微笑状,上前低声讨好道:“在下眼搓,不知道您原来是谷宗的厉少主,今日一见真是万分荣幸啊。在下虽说不上好人,但也不是为了几个包子打死一个人的人,实在是这个小贼让我白白损失了数食量的雪花银,这方才不得已教训一下而已。您也知道,我们这些世俗人就是一身铜臭味,为了过日子,难免这样。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饶恕了在下吧。”
“如此说来,几个包子不能打死一个人,数十两白银就能要一个人的命了吗?”厉无痕轻轻将剑搭在肩处,望着那胡赖三淡淡地说到,又恢复了一副冷淡的模样,那趴在地上的少年也是默不吭声的望着他,眼神却逗留在他那柄红色剑柄的剑上。
“这...”胡赖三望着眼前那个表面貌似人畜无害,但却冷面傲气的厉少主,脑袋一时间转不过弯来,只好诺诺道:“在下却是鲁莽了,厉少主既然那么说了,这银两之事就这样罢了,只求厉少主不要追究了。”
那脚边的少年闻言一喜,急忙拍着裤腿的泥土麻溜地爬了起来,闪到厉无痕的身后,朝着那个胡赖三,做了几个鬼脸,单脚脚尖点地抖个不停,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厉无痕却如身后长眼一般,觉察到了乌脸少年的行为,轻轻移位一步,身体一侧身,刚好将剑柄狠狠敲打到乌脸少年的额头,也不去管那个乌脸少年发生的一声“啊”叫声,就对胡赖三说道:“胡掌柜倒是大方,但是凡事都应该讲一个理字,我谷炎宗更不能例外,否则被人落了以武压人的名头却是不好。不知他欠你多少银子?”
胡赖三听到厉无痕说他“大方”,老脸不觉一红,也知道这说得是反话,听到他说的一副正义样,只好顶着头皮回道:“他前前后后来我客栈偷吃偷喝,让我白白损失了三十五两银子,更打伤我的一个伙计,花去看大夫和药费更是十两白银,总共四十五两白银!”
“胡赖三!你可真是赖三啊!你那伙计明明是追我不着,自己磕到石头摔倒的,怎么就赖到本小爷头上了?”那本站在厉无痕身后,挠着额头上肿起来的伤包的乌黑少年,一听,气上心来,指着胡赖三的鼻子大咧咧的喊道。
“是!是他自己跌倒的,这就不算了!”胡赖三只觉得这个小瘟神闹得还不够,心中恨不得将这小厮吊起来千抽万打,表面却是无比恭敬得对厉无痕回答道。
厉无痕白了一眼边上的那个乌黑少年,望着远处的晚霞,从衣袖中掏出一块小金豆来,随手向胡赖三抛去,依旧淡淡的说道:“这金豆子应该价值五十两白银,可以抵这无赖欠你的银子了吧!”
“够了!够了!谢厉少主!”那胡赖三连连接住金豆子,大汗淋淋地转身就走,心中却想着怎么就惹到了谷炎宗的人,也不去管那么多了,指着边上的那群混混连连喊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混混们闻言也是人作鸟兽散,纷纷跑出了这个胡同巷子。
“你可以走了。”厉无痕缓缓地走出巷子,却发现身后的乌黑少年依旧跟着他,只好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
“走去哪啊?”乌脸少年望着那火红色袍子的身影,傻呆呆地说道,“我肚子又饿了,难道又去偷胡赖三的包子吗?然后再跑到这里来,被打一顿?”
厉无痕怔了怔,本以为救了他,他会大谢几声,然后改面换心,重新好好做人,却没想到这少年竟然有这样的心思,转身回道:“你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劳作来赚钱,何须要去偷要去抢?”
“大侠,你看我这...这...还有这...”那乌黑少年,一副叫花子样,指了指自己的脚,又指了指自己的手,接着指了指自己的肩,不好气地说到,“小人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脚又跑不动,不去偷?不去抢?靠什么劳作赚钱啊?”
厉无痕望着那瘦不拉几的乌黑少年,听了这番话心中不觉好笑,这厮怎么说得像是少爷命,奴隶身呢?脸上却不变色,冷冷地说到道:“那是你的事!我已救你一命,怎么活是你的事情!”说完,又快步上前,不去理睬他。
“哼,那还不如不救呢,我接着偷包子吃去!”那乌黑少年望着那火红色身影逐渐远去,大咧咧地向前走去,嘴上还乐悠悠地哼着小曲。
“你去哪?”那乌黑少年本陶醉于晚霞,双眼眯着大步在街道上向前跨走着,却撞到了一个身体,那身体还冷冷地冒了这一句话。足足把他吓得一屁股坐到在地上,抬头一样,只见一个火红色色的身影背对夕阳,面朝着他,刚好遮住了大片光荫...
“不去哪!肚子饿,找吃的去!”那乌黑少年看清那人模样,装作一副不认识的样子,拍了拍泥土站起身来,随意的说了一句,又大步向前跨去。刚踏了几步,却发现自己竟然在原地踏步,回头一看,自己的后背衣衫正被厉无痕单手抓着,只好气气地说道,“大侠还不赶路,天快黑了,小人也要找夜饭去了!”
“你恐怕不是去找吃的,又是去哪里偷吃的吧?你追得上我,我就带你走!”厉无痕望着这个比自己小约摸三四岁的无赖,松开了手,淡淡地说道,在夕阳的余晖下的一张脸孔更如玉面般的光滑。
“带我走?上哪?”无赖少年一副粘人样,望着厉无痕再次远去的身影,学他一副冷淡的样子问道。
“带你去吃包子!哈哈哈!”厉无痕改了以往的冷淡摸样,随着那个无赖少年状,大笑几声,又快步向前走去...
“谁稀罕你那几个破包子!本小爷要吃香喝辣的!”无赖少年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却又快步上前,双脚急速地跟着前面那个人的身影不慢不快,渐渐的二人已经出了街道,像一边悠黑的深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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